《不日投诚》唐椴

26、投诚（小修）

　　郁萍知吸了半支烟，看见莫家那位带着儿子从楼里出来，他因为要灭烟没躲过，莫骞从看见他，莫轻舟也见了，两人颔首。
　　莫骞从见他不多，但还是认得出，“三舅舅。”
　　他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个子这么高了？”
　　莫骞从笑了笑，“我都上小学了！”
　　莫轻舟说：“郁总如果需要，可以腾一个专用车位来。”
　　两个人一对视，郁萍知就知道他在楼上看到点什么，笑了，“那多谢了。这个点，你这小家伙不用上学？”
　　“妈妈生日，我们准备去给妈妈庆生。”
　　“噢，这样，”郁萍知说，看向莫轻舟，“替我跟茉茉说一声生日快乐，礼物改日奉上。”
　　莫轻舟说好。

　　郁萍知目送两人上了车。
　　莫轻舟坐轮椅坐上瘾了似的，这都多少年还在装呢。
　　为什么要回来呢，当然是家里的一切都有趣，连感情都耐人寻味。
　　老四不坚定，辛茉就是喜欢他；跟莫轻舟连孩子都有了，她恨之入骨；还有那么多人，乱七八糟的关系。

　　需要一个专用车位吗？
　　他想干什么？利用他弄郁征宁？

　　他轻轻哼了一声。郁家内部的离心固然难看，渝北的也同样搬不上台面，但他郁萍知傻吗？一回来就卷进去？
　　目光梭巡那辆红色的车，发现那车已经融入的了车流中，从他眼前开了过去——跑得挺快。

　　他给秦误发消息：【你前任惦记上我了】
　　秦误居然秒回：【什么意思？】
　　郁萍知：【自己去问吧】
　　秦误：【你不是回国了？】
　　郁萍知：【是啊，不然怎么见到你前任呢】
　　秦误：【……】

　　一般他回六个点，接下来就不会再回复的了。郁萍知也不自讨没趣，扔了手机，乐呵呵上路，回家干活。

　　令抒周四上午去兴严制药参加面试。
　　和简殊一起。

　　实习面试，大几百人，在大会议室里排队等待。
　　这是令抒第一次穿得这样正式，衬衫西裤平整挺阔，她卷起了两道袖子，衣领解了两枚扣子，头发梳到脑后绑了一个低马尾，额前留了几许碎发，淡妆，戴了简单的银耳饰。
　　有点紧张，她拿着自己准备的简历备份，正在琢磨面试可能会提到的问题。

　　两间办公室的人进进出出，严肃得很。进去的时候面无表情，出来的时候，都舒了一口气，也都颓了下来。
　　其中有一两个令抒的学长学姐，出来就说不行了:“你们千万不要去2号办公室，他们老板在里面，太可怕了！”
　　“老板？”
　　“危仪然。这哥真的帅得惨绝人寰，但也是真的难搞，他居然点了个我做过的项目，问我实验思路怎么得来的。”
　　“你怎么说？”
　　“说了一大串不记得了，紧张死我了！我去哪里找实验思路？不都是老师给的吗？”

　　令抒和简殊对视一眼。
　　“更紧张了。”简殊道。
　　令抒反而觉得不紧张了。这三百多人在这里争夺十二个实习岗位，其中多数都是顶尖大学同专业的学长学姐们，令抒刚刚无意间瞥见了一个学长的简历，整整三页纸，从大一到研二，一个学期五个项目打底，让人看了惭愧。而和这位学长一起的几位学长学姐，听他们大致聊了两句，都是厉害人物。

　　这样的实力，她被刷似乎也合理。
　　她起身去了卫生间。
　　危家是制药起家的，这些年兴严制药一直是他们家里小儿子危仪然在管。郁萍知上次点拨完她以后，她就去找了危仪然的资料——没找到。他不喜欢照片信息在网上传播。关于他的用人喜好，网上只说他看人很准，选人严格，待人严苛。但都是一些推测，令抒信了一半。

　　郁萍知和她爸爸郁怀川不会用人吗？二叔和四叔不会用人吗？老爷子不会用人吗？用人是他们的必修课，用对人才能做对事。
　　危仪然这个人，能把兴严制药扩大到现在的规模，能逼走两位元老，用的人怎么可能不行？

　　她从卫生间出来，接到了令桃的电话。
　　说她的包坏了。
　　“东西没丢吧？”
　　“就是在墙上刮了一下，但是皮被蹭掉了。”
　　“要多少？”
　　“三千。”
　　“一会儿给你转，周六上午你把时间空出来，我们去一趟医院。”
　　“好。”

　　令抒挂掉电话，给令桃转了三千。宾原原说她不该这样，令桃有怎样的收入就应该有怎样的消费，她这样把令桃惯坏了。但令抒明白，不给她三千块买包，就要给她五千块治病。她有得是借口。
　　她只能给一次不给一次。
　　她收了手机放在一边，见一旁的茶水间走过来一个男人。
　　她惊喜道：“先生？”

　　危仪然侧头看过来，也认出了她，“你好。”
　　“您好，”令抒道，“上次谢谢您的伞。”
　　“不客气，你也在这儿上班？”
　　令抒道：“不，我今天过来面试。”
　　危仪然又不着痕迹地打量她两眼，“那祝你面试顺利。”
　　“谢谢。”
　　他微微一笑，拐去了楼梯间。另有一个穿正装的男人追了上去，翻着文件夹对他说：“二十分钟，应该足够，但第四条需要修改。”
　　他看了一眼腕表，看着电梯上升的数字，说：“你看着办。”

　　令抒回到等待场地。
　　她的简历过了初筛，就是过了HR那关。接下来是看她的直接领导、部门老大、分管高层。简殊在她前面，已经去了1号办公室。
　　令抒算着时间，差不多二十分钟了。
　　面试官问得多，说明对你感兴趣，她为简殊感到开心。
　　兴严给她的报酬，足够她下个学期的生活费。

　　简殊没出来，令抒被叫去了2号房间——完了。
　　房间里很空，一张长条桌，她在靠门这一边，五个面试官坐在对面，在第三个和第四个之间，空了一个位置。后面还坐了两个与会的。
　　他们一个个都绷着一张脸，尤其是旁边cue流程的那个HR，唯一温柔一些的是坐在HR旁边的人力负责人。
　　对她说：“别紧张。”

　　坐第三个位置的是一个女人，她端详着令抒，翘了下嘴角，收回视线，翻看起她的简历来。HR对令抒说：“稍等一下，有一位面试官有紧急的事要去——”
　　不等她说完，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令抒看见刚刚那个男人从外面走进来，“久等了，开始吧。”
　　这时候刚刚低头看手机或者看电脑的人都翻开了令抒的简历。

　　危仪然翻开简历的第一反应，是蹙眉。
　　令抒看得清清楚楚，她的心也跟着拧了一下。有那么糟糕吗？她这份简历，光就实验项目来说，在专业肯定能排到前三。比赛的含金量都是比较高的，还有几个跟他们企业合作的，他是哪里不满意了呢。

　　危仪然翻了翻，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小姑娘。郁家人，居然学起了中药，动因是什么呢？就算不是亲生的，郁老爷子既然花了钱养大，又为什么没有好好利用起来？
　　令抒迎着他没什么温度的视线，对他抿了一下唇。算笑。
　　他没回，视线轻飘飘掠过人力的负责人，她没在认真看，显然是早就看过她的简历，他很好奇她会怎么暗箱操作。

　　令抒却在他这一眼中猛地反应过来。
　　原来他就是危仪然！
　　2号房间，坐在正中央，如此气质卓然的男人。只能是危仪然了。
　　他曾经拒绝了她实习的请求，应该也知道了她的身份，他会因为她有可能是关系户为难她吗？

　　HR看向令抒：“介绍一下自己。”
　　“好。各位面试官大家好，我是令抒，莯大中药学专业……”
　　郁萍知说，自我介绍三分钟内，废话不能多，语速不能快，把握逻辑，引导给到位，让面试官跟你的思路走，不要落下。你自我介绍完，一句话解释自己怎么看到招聘的，为什么参加，凭什么参加——也就是你适配岗位的能力，最后明明白白表达自己的诉求，以及是否接受调剂。
　　最重要的是，配合简历，适当留白，你想让面试官就哪个项目进行提问，就强调这部分或者在这部分露出破绽来。

　　令抒牢牢记住他的提示，已经练习过多遍，虽然在确定自己的面试官是曾经帮过自己又拒绝了自己求职的人时有片刻的走神，但自我介绍过后都调整了过来。

　　每个面试官都问一个问题，倒数第二个是坐在危仪然旁边的女人问的，她长得真是漂亮，五官精致，妆容利落，一颦一笑带着淡淡的媚态，语调却格外温柔：“你的简历算漂亮的，但是我有点好奇，从你的专业成绩和实验项目来看，你很适合学术研究，为什么不继续深造？而且你现在是大三，没那么快毕业，这么早来企业是为了什么呢？”

　　这个问题是大部分企业都会问的。
　　你为什么选择我们公司？
　　为什么？因为家里不让念书了。
　　但她不能这么说，尽管诚实是好品质。
　　她答道：“我对我的专业有着浓厚的兴趣，我也很愿意继续深造，但我所认为的深造，并不只在学校里，参加工作也是一样的。参加工作，也是在这个专业领域里面实现社会价值。兴严制药是业内龙头，专业学子都很向往，我也是。但我选择兴严制药不完全因为它的规模和研发水平，更因为了解了它的核心价值、立业原则，我的职业观有幸与之契合，我相信我在兴严会有良好的工作氛围和自身水平的提升。这是我参加面试的原因。另一个问题，我认为自己努力大过天赋，笨鸟要先飞，兴严里前辈很多，一起面试的竞争者们也是个个都优秀，面这样的就业形势，我更应该早做准备，奋力一搏。”

　　到目前为止最长的一段。
　　那女人点了点头。

　　只剩最后一个问题，危仪然搁下了一直握着的笔，望向她的眼睛，“接受调剂吗？我说的是销售部门或者后台部门。”

　　令抒不知道这算不算为难她。
　　她刚刚明确表示过，接受研发部门内的分配，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她拒绝了就不让留下吗？
　　令抒说：“抱歉，我接受研发部门内的调剂，销售部门和后台部门的工作，我并没有经验，恐怕很难胜任。”
　　危仪然点着头，若有所思，“这样。”

作者有话说

　　仪然登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