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成痂》一只腿的人

133、全文完

　　又是一年深秋，柯羽宸坐在小阳台喝着热茶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眼睛落在一夜之间变黄的枫叶，有些晃神。
　　感觉盛夏就这样停在了昨天，一夜的晚风过去，就褪色了一整个秋天，有可能再一天过去就要初冬了…
　　而还是影帝巨星的自己好像也只是昨天的事情一样，只是柯羽宸抿了一口有些涩的清茶又皱起了眉。
　　手机的嗡嗡声格外刺耳，柯羽宸不耐地放下茶杯拿起了手机。
　　“宸羽，合同发给你了，你签好了再邮给我，我现在在出差不方便面谈。”
　　齐佑的声音透出了时间附加在他身上的神秘，不过之后说的话就暴露出了他的本质“不过…程晚星这么快就被你收入股掌了？我是一点都没想到的！”
　　因为各种机缘巧合，柯羽宸退圈后第一个投资就看上了齐佑这么一个熟悉商圈的交涉达人，虽然柯羽宸再三被程晚星控诉，为什么选择外人也不选择内人，但是柯羽宸依旧秉持着在商言商，工作家庭两头抓的贯彻原则而毅然决然拒绝了程晚星的合作请求。
　　只是好友叠加合作伙伴的双重身份下就会出现一个弊端——齐佑太八卦了。
　　如果不是想到合作伙伴有可能有重要的商业交流，这通电话柯羽宸是要斟酌一下有没有接通必要的。
　　柯羽宸看了一眼有些光秃秃的大树，淡淡回了句“还有事吗？”
　　得，齐佑一听这么标准的商业用语，就知道这绝对是老油条程晚星给柯羽宸传授的非常不恰当的谈判手段。
　　齐佑批评道“宸羽，你没必要学程晚星，你俩走的就不是一个路子，太装了，我还是喜欢原汁原味的柯羽宸！”
　　“恩……你也觉得刚刚我的谈判技巧太别扭了？”
　　“非常……之别扭。”
　　“但我感觉商业模式就是比娱乐圈要更加…复杂，感觉我太好说话了。”
　　“是啊，要是不好说话也不会这么快就被程晚星吃掉。”
　　柯羽宸立刻反驳“什么……什么吃点啊……”
　　“不逗你了，但我作为程晚星的兄弟外加你的铁子，我要控诉你们！打算啥时候请我吃席？”
　　柯羽宸完全没有想到这通原始的商业洽谈是如何演变成了催婚办席，还不等自己组织好语言，就听见阳台门清晰的声响。
　　程晚星探出头说道“晚饭好了。”
　　柯羽宸拉开毛毯就打算把茶具一起端回去，程晚星自然已经走了出来，看着手里还举着电话的柯羽宸比划着“谁啊？”
　　柯宸羽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就要去端茶具，不过电话那一头过于熟悉的声音还是被逐渐走近的程晚星捕捉到了。
　　程晚星摆着一脸郁色顺手接了柯羽宸夹着的手机，直接对着那一头回了一句“没事多研究怎么带你嫂子赚钱，别整天骚扰你嫂子！”说完就不顾那头到底听见没有就直接挂断，手机顺手塞进裤兜里。
　　然后两个人手里拿着茶具就准备进屋。
　　柯羽宸闻着饭香，心里暖呼呼的但还是多说了句“你别那么凶。”
　　程晚星对此表示“他就是觉得你好说话，恨不得多打几通电话在你这里套话。”一副对方不安好心的神情。
　　柯羽宸笑道“齐佑人挺好的。”
　　“我人更好，你为什么不和我合伙开公司啊！”
　　“啊，今天做了什么饭啊好香呢。”
　　程晚星：……
　　好生硬的转折。
　　晚饭是两菜一汤，两个人吃地服服帖帖，柯羽宸打了一个饱嗝称赞起来“星星，你的手艺真的是越来越……让人叹服！”
　　程晚星已经在收拾盘子，其实也没多么麻烦，就是放进洗碗机就可以了，但他还是十分体贴地回复起柯羽宸。
　　“其实我觉得…我别的手艺也有进步，你要不要晚上体验一下？”
　　柯羽宸反应了半天才发现某位老夫老妻在开车，顿时急眼似的瞪了过去“你要点脸。”
　　……
　　晚上在某人致力不要脸的探索讨教里画上圆满句号，柯羽宸身心疲惫地蜷在程晚星怀里，再三发誓以后绝对不要纵容程晚星无理的过分要求。
　　至少要保证足够的睡眠时间啊！
　　昏昏沉沉的时候，柯羽宸听到程晚星抵在自己头上说了一句话。
　　“他明天就回国了，最迟中午落地。”
　　柯羽宸顿时没了睡意，他明白程晚星口里的“他”是指谁。
　　“他回来了……？”
　　程晚星以为柯羽宸没理解，又解释起来“是啊，他在国外听说你要见他，就立刻安排了回国的行程，而且舅舅…柯锐舅舅和苏觉小舅也一起。”
　　“舅舅？小舅？他们也要回国了？”
　　程晚星抚过柯羽宸的后背，像是打了一剂安慰药剂一样，回道“这三年我和父亲一直给舅舅小舅保证他们才没有回国看你，这一次是彻底结束了，父亲也专程去了国外去讲清楚其中的所有细节，而且……他还要在国外找一处安置自己的养老房，我…没有劝动他。
　　他本来就没奢望你还想见他，所以我打电话告诉他的时候他很激动。他们都很想你……宸宸，明天我陪你去见他们吧，我们一起。”
　　柯羽宸又抱紧了一点，声音细如蚊虫“好……”
　　去见一面吧，去见见如今世上我仅有的所有亲情。
　　第二日一早，柯羽宸就把自己收拾得十分得体，尤其是吹地柔顺的发型还有熨烫平整的白衬衫。
　　程晚星挽起袖子在厨房热着早餐，同时将一杯热牛奶递给了进厨房探头的柯羽宸。
　　“你起的好早。”柯羽宸接过牛奶，说道。
　　程晚星装盘了最后的早餐，一边端着往外走一边回道“我还以为你没醒，还想着去叫你呢。…而且我也没有起多早，平时上班也这个点都是自然醒了。”
　　柯羽宸像一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后边“我们几点出发？”
　　程晚星放下餐盘，他感觉到他的小尾巴有些紧张，所以他特意拉着柯羽宸一起坐了下来，说道“先吃饭，别的我都安排好了，你跟着我就好…听话。”
　　柯羽宸放下水杯，垂着眼睛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早餐，动了筷子后又轻声说了一句“我很听话的，就是…有些激动。”
　　程晚星挑了挑眉，没有想到柯羽宸对这件事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抵触，又想了想也大概理解了他的心理历程。
　　时间会缝合那些别扭的情绪，然后忽而让你发现爱是一个动词。
　　程云霆很爱程晚星，哪怕他成为了柯羽宸，爱这个动词也会隔着距离用一阵晚风告诉被爱的这个人——他在爱你，也在守护你的所有天真。
　　对于见面，其实是柯羽宸想了很久的决定，他要和程云霆说清楚，哪怕是恶语相向他也想把该说的不该说的统统说出来。
　　他们的矛盾，早就该放下了。
　　父子仇，哪里有隔夜的啊……
　　快中午的时候，程家别墅许久没有维护的大门传来了一阵吱呀的老旧摩擦声。
　　门从外向里打开，坐在沙发上的两个男人同时站了起来并看向了门口玄关。
　　相比于程晚星的平静柯羽宸其实是激动的，这种视角去等着程云霆回家是很久没有做过的事了。
　　因为小时候有记忆开始程宸羽的每一晚都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待在沙发等着爸爸的归来。
　　而作为柯羽宸而言，他从来没有在这里等着程云霆回家。
　　成为柯羽宸的三年里，他只见过程云霆两面。
　　一次是决裂时自己用柯羽宸的名字坦荡划开了与程云霆的所有关系。
　　一次是当了影帝后的一次活动，恰巧因为主办方的安排与程云霆隔着拥挤的人海对上了一眼。
　　除此之外，这是柯羽宸第三次用自己如今的身份见到程云霆。
　　他老了。
　　鬓角都有白色的头发了。
　　身体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挺拔了。
　　还有他看着我的眼睛，里面充斥的所有情绪都无法让我忽略他眼角的皱纹。
　　柯羽宸在这一刻才发现，自己组织很久的那些质问那些解释那些埋怨原来都可以在见到这个人的一瞬间全部消失不见。
　　比起重逢时见到程晚星的喜悦惊讶，再见到程云霆时，就是完全不同的情绪。
　　是悔恨、痛苦、不忍。
　　“……爸爸，我…我回来了。”柯羽宸暗哑的嗓音却透过好几米的距离直击到程云霆的心门。
　　程云霆鞋子也没换，外套也没脱直接走上前，看着自己养育长大的少年，他笑了起来。
　　“宸宸…长大了，……爸爸很想你。”
　　千言万语融不下刻骨的思念。
　　程晚星站在一旁，本来还担心的重逢就这样自然而然温馨起来，他就该想到，那些过去的误会、担忧、责备、不解，都随着年龄、阅历、时间抚平棱角。
　　曾经觉得重要的，也早在一句“想你了”变得不那么重要。
　　曾经觉得无法逾越的，也埋在暗淡的记忆里成为过往。
　　柯羽宸抱着程云霆的时候，突然就明白了再见到程晚星时对方说的最多的那一句
　　——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柯冉的放下、陈西宇的纠葛、李染的算计、池霜的搅局、程晚星的意义、程茂的自以为是，还有程云霆隐忍的报复都已经过去了。
　　柯羽宸想在这短暂的一刻，成为程晚星，抱一抱他最爱的父亲——程云霆。
　　再对从前的自己说上一句：宸宸、这一次真的都过去了，而我们也会在爱里成长并走得更远。
　　直至到达终点，那里或许什么都没有，但那里一定有程晚星。
　　终点的意义不在于终点有什么，而在于终点我还有什么。
　　我有我自己，我是柯羽宸也是程晚星。
　　我有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有我的朋友、我的同伴、我的恋人、我的父亲、还有我的舅舅、小舅……
　　走完我的一生，终点有这些足矣。
　　柯羽宸抱着他的父亲，他的目光所及处还有一个人。
　　他满眼幸福，就那样温柔地望着他的爱人，两个人的眼里仅有彼此，交相辉映下他们恍惚记起很多年以前，在这间房子也是同样的客厅与玄幻的距离。
　　一个站在门口躲在女人身后一个站在沙发边被程云霆细心护着，他们也看了彼此一眼，却不想多年过后，他们成为了彼此生命里最重要的伴侣。
　　所有的命运也早在第一眼就定下了结局，他们的所有过程里经历的努力、困顿、祸事、矛盾，最后都会化成闪耀的光芒，带过一句
　　——程晚星，我爱你…爱你直到抵达终点。
　　——宸宸，我也爱你，爱你是我刻进生命的烙印。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先哭了！太太太不容易了，故事总会落入尾声，但我总觉得双程不灭，他们永远活在他们的世界。
　　我很爱他们，也爱着所有经历了这个世界的所有人。
　　谢谢你看到这里，隔着文字的交流，是我对我笔下所有的虔诚信仰。
　　枷锁成痂，完。
　　下一段旅程，起。
　　（番外不定时掉落，不会让等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