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转星星》川二

16、第 16 章

　　余归给宋以然补英语是认真的。她听听力错一大半，跟胖子周边飞他们一样是听不懂，她自己读的发音都错。大概之前学英语就没指望过能学懂这门课，可是作文也不行，因为语法烂，对英语没有个成形的概念，是以她能考一百左右，余归觉得她还挺牛逼。

　　余归觉得自己没逼她，问她想好吗？她说想。余归给她教完音标后让她每晚听录音带。

　　宋以然听不懂，她跟余归说，录音带里外国人说的词都很模糊。

　　她没好说更过分的。

　　说了感觉全把错怪别人身上，那别人能考满分为什么她就不行？

　　余归当她听不懂所以卡壳，教过她一单元单词，结合几句基础情景语法，再给她这单元卷面听力，问她：“难听吗？”

　　她不说话了。

　　余归以为她服了。

　　却在宋以然看来跟回到幼儿园重新学无异。

　　她这几年的能力信心遭受质疑，遭受后发现自己想反抗却真的反抗不了。她哥还给她早读课抽查单词，读语法，对宋以然每回压力都很大，宋以然不会读英语，有读英语羞耻症，觉得自己读出来的很土，像刘姥姥进大观园。

　　然后她不知怎么回事，一到英语就记忆不好，第二天早读看她哥默写记忆更不好，写不出来，写不出来的第二天时，给宋以然这种骨子里很好强的人就受不了。她开始几乎想把所有精力全投英语上，她哥叫她每晚睡觉前听英语感受习惯英语句子睡觉。

　　宋以然更吃力，因为要知道自己听得对不对还得拿笔出来写。

　　不然她听不是白听。

　　宋以然在每晚写完作业，背完老单词，凌晨两点还要在床上听听力听不懂时，第一回学会了发疯抓头发。

　　第二天，依然默不好。

　　余归看过她脸色，不抽查了，让她先把录音带听好。

　　可是宋以然痛苦就痛在录音带上，她每晚到快要睡觉的点就哭，大半月里瘦了有五斤，余归抓她手腕抓出来的。陈方明是胖子，她现在是过瘦的瘦子，不是他在身边待着，她得和胖子一起组个“胖瘦双煞”

　　余归问她最近怎么了。

　　宋以然深知一些苦难就是自己给的，说可能是最近没好好吃饭，所以瘦了，她回家好好吃饭。

　　到了好好吃饭她吃不下太多。

　　她爱哭，余归余许南都知道，当她那哭样是真吃不下了，不敢多逼她。

　　余许南问她喜欢吃饭馆什么？

　　——玉米烙。

　　余许南每晚回家，快挂十一点轻轻敲她门给她送。

　　余许南感受没什么。

　　宋以然更觉得自己对不起叔叔哥哥，吃到嘴里发腻的像要得很多病。

　　那时周遭万物都逗不了她，她对外面万物的变化都很模糊，就连任梨雷打不动大半个月的送餐，也不在宋以然持之以恒，大家都不舒服的感想里。

　　高二主上课，堂考和让学生大篇幅刷题很少，期中总结考要来了。

　　余归看她学习状况不佳，在周末说要跟她一块写。

　　试试押题。

　　先来英语。

　　余归问她，“晚上有好好听听力吗？”

　　宋以然扁嘴。

　　趴着桌子猛哭。

　　她哥拍她，她在她哥身上崩溃哭，哭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天南海北的水全从她这麇集汇出来了。

　　她只想自己果然就是个傻逼，所以只小很多人几个月几十天是同龄却仍做不好每件事，做不好就算了，人也不行的直接袒露自己无能的在别人肩膀上哭。

　　她是要求不了别人怎么看待她，因她好像就是他们说的这样。

　　余归黑发柔软，穿着一件牛仔衬衫在椅子上无奈顺着她背哄她，问她哪不开心了。

　　大概就是余归教她英语的方式不好，导致她现在都应激了，加之这些天青春期来了心情不好。

　　少年眉眼生疏平淡，桃花眼开始沉默的微耷，被她压着往椅背上靠就遏制不住自己神游天外的回想，他教她英语默写和听力时她那已经凝重的局促的神色。

　　她才来时余许南让他教他没教，一直是他心口上一个疙瘩，让她好好学习少理任梨其实不是他当时愿望，说出教她那话时他早就想说了……只是那天正好能说出来而已。

　　……怎么他教宋以然宋以然就应急了，那个补习老师过来教一大堆没事？

　　……

　　她一百来分不也活下来了。

　　人类悲欢就是很少相通。

　　余归琢磨不通他和补课考试的差距。

　　以及宋以然小敏感，别还有其他事，如果他和余许南问不出来，他是不是要给宋以然请医生。

　　宋以然哭完了从他肩膀上红着兔子眼挪开时，余归几乎和她呼吸相闻。微尘在空气里浮动，余归这时诞生出一种平平无奇的事后渣男相，眼皮垂着盯着她全脸……呼吸又微窒。

　　微窒后，临摹她五官上下的心疼诞生了，理性还是更多，少年抽抽鼻子，“因为英语吗？”

　　“又没事，考不好就算了。”

　　余归起身给她拿桌上卫生纸擦眼泪。

　　变得没情绪，什么都能容错。

　　十一月初期中。

　　学校热闹翻天。

　　每科成绩都记名排名。

　　语数英，地理化。

　　从早考到晚。

　　晚上，一中的那群老师们就把当天的卷子迫不及待快批完了。

　　考试的晚上没作业，八九点钟里，群里十分钟内能刷出二三十条信息。

　　有人脉的说十三班数学老师已经在朋友圈里发好心情炫耀了，咱老徐朋友圈没动静啊。

　　第二天早上大部分成绩出来。

　　宋以然因为专心学英语，其他课肉眼可见全落了，分一比较，都平均少了十几分。十几分叠加，除了还没发的英语卷外，少三四十分。

　　余归：“……”

　　宋以然：“……”

　　余归瞥宋以然，宋以然意外默不作声的平静。

　　英语也出来了，宋以然考了一百一十七。

　　“……”按宋以然以前卷子简单也能考出一百一十几的水平，余归担心宋以然在旁边发癫。

　　宋以然却没，她把自己迅速哄好了。这次大家都说，英语难，班上最高也才一百二十四。她心里有数，要按以前她肯定最少落二十几分下来，考九十几。

　　宋以然还沉浸在我英语对比自己对比全班都算上来了，其他她能做到很快跟上的境地里。

　　班上哀嚎其他科目成绩和吹捧班上余归谢寇稳定发挥时，宋以然都没太在乎她哥考得比她好多了。想她在过去一个月纠结痛苦时她哥情绪稳定、她以前怕她哥嫌她笨，现在她少很多分，明显，笨极了……

　　宋以然后排陈方明周边飞都是学渣，不管期中不期中的也不跟他们扯卷子。

　　……他妈以前胖子会扯的，这不宋以然考的不好，装自己从不在乎。

　　宋以然前排学习都不错，过来斗胆问卷时，余归全给挡下来。

　　宋以然这天真出练出了钝感力。

　　两天后期中代表一个阶段的测试学习水平的日子结束，宋以然自发轻快点起来，感受到很多东西，譬如教室外面活跃的人，路上车水马龙的喧嚣声，树上落掉的叶子，都发现了。

　　还有那些外面食物的味道，任梨给她发的消息。

　　任梨——你考试怎么样？

　　任梨——日，我真不追你哥了，他妈夸父追日都没你哥难追。

　　任梨：我他妈再追是狗！

　　宋以然周四晚上扭捏跟余归说自己要去跟任梨吃饭。

　　“……”

　　任梨已经有三天没找他。宋以然不敢看她哥的跟她哥说：“任梨说真，不追你了……以前一直都是她来找我，今天让我过去找她在她学校附近吃一下饭，是周五，明天不上课，我可能还要晚点回来。”

　　任梨说她失恋要我陪陪她。

　　可这句快要说出口，宋以然觉得自己就黑线耷了满脸。

　　余归点头。

　　周五晚上放学，正值秋日的昼短夜长，外面天有些黑了，宋以然离任梨那还有点距离，宋以然便怕和任梨整完流程后天太黑，急着走。楼也不准备跟她哥一起下了，余归冷不防在背后抓她书包。

　　“……”宋以然回头。

　　余归，“在哪吃饭发个定位。”

　　宋以然，“行。”

　　跟任梨吃饭。

　　吃煲仔饭，配一瓶送的雪碧饮料。

　　任梨真比她哥会玩会挑吃饭的地方，煲仔饭很好吃，宋以然多点了一份卤牛肉，往嘴里一个劲塞。任梨叽叽喳喳跟宋以然数落她给她哥带了半个月的饮料啊！半个月啊！！他把饮料弄哪去了？！

　　宋以然：“……”

　　“弄你肚子去了？！”任梨拍拍她肚子，“我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他一杯都不喝全给你喝你这身体喝那么多糖合适吗？！他真的傻逼！！”

　　宋以然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块钱现金给她，任梨停住：“……”

　　宋以然弯弯眼，一张脸在灯光抚摸下柔和。

　　“我哥要我给你的。要我跟你说对不起，他知道你不差钱，但他说不值得，要你付出情又付出钱。”

　　任梨：“……”

　　“我哥还说了你觉得不够让我带话给他，他只是怕不尊重你，让这事变得像交易。任梨你很好很好。是他瞎了狗眼。”

　　“……”

　　“喜欢有时跟好无关。这不是张好人卡。我也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任梨：“……”

　　宋以然，“你要天天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