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公主出逃记》椒泽

44、第 44 章

　　经过白日的一场闹剧，萧琰以担心她的安危为由，又顺理成章让容栀睡到了他的房间。

　　容栀没什么异议，她本想睡到外间的榻上，一看榻上堆满了东西，刚想说她睡哪儿，就见萧琰让她进里间。

　　只见里间的角落里放了一张单人小床，四个床柱上搭着白色的帐幔，隐约可见里面白色的被子和浅粉色的软枕，看起来非常柔软舒适。

　　简直就像是专门为她打造的一个舒适的小窝，容栀眼前一亮，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床上不知铺了多少层，坐起来像在云朵上一样。

　　“这个床好舒服啊，”容栀忍不住感叹了一声，抱着被子不撒手。

　　萧琰笑道：“你喜欢就好。”

　　不知怎么，每次只有容栀在身边他就睡得格外安心，没有扰人的噩梦，也很少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开始贪恋这种感觉。

　　两人各自睡下，没多就听到外头零星下起了小雨。

　　容栀担忧的问了一声：“你还好吗？”

　　萧琰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是在说外面的雨，他忽然记起幼时他是不怕雨的，甚至很喜欢下雨天，自从，那个血腥的雨夜开始，一切都变了。

　　他不是怕雨，只是害怕面对过去的事，害怕失去一切的感觉。

　　有些事情不是想逃就逃的掉的，这些年他一直在找寻当年的真相，却一直没有进展，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那个仆役是怎么拿到信的，又为什么后来一点踪迹都没有了？

　　这些年他渐渐发现贾立德并不只是想为儿子报仇，或者说为贾成峰报仇只是他的借口，当今皇帝的不作为助长了他的野心，他只想改朝换代，自己坐上皇位。

　　他要的不是复仇，而是自己掌握生杀大权。

　　那些流民可以死，他一手建立的军队，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他们推出去做炮灰，他也不在乎萧琰的死活，不在乎百姓的死活。

　　萧琰不禁越来越怀疑，这样的复仇有意义吗？是他想要的吗？

　　他想要公道，并不想看见生灵涂炭。

　　意识到容栀还在等他的回答，他缓缓说道：“已经好多了，好像......你在这里就没事。”

　　容栀：？？？

　　她还有这个功效？

　　萧琰以为她不信，继续解释道：“你能让人镇静下来。”

　　容栀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夸她，笑得停不下来，随后她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就随口说了出来，“我记得以前救过一个小孩儿，我怎么劝他，他都一直哭个不停，还说我多管闲事，骂了我一通，怎么看我都不像是那种能让人镇静下来的人。”

　　萧琰神色微动，下意识问道：“在哪儿救的人？”他记得她以前住在上京，或许......

　　在哪儿救的人？容栀想了片刻，“只记得在城南兴元街附近。”

　　那附近基本都是朝中官员的府邸。

　　兴元街......萧琰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脑中首先出现的是街口卖糖葫芦的老伯。

　　“又甜又大的糖葫芦，两文钱一串儿，快来买啊～”

　　街角蹲着四五个小孩儿围成一个圈儿，中间是一只黑色的长角黑虫，对面是一家茶楼，说书先生坐在当中，手里拿一把折扇，另一手一敲惊堂木......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夜色如墨，一处矮墙下蹲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张小像。

　　高大壮眯着眼瞧了一会儿，问道：“小猴，我们这回不杀人，改救人了？”

　　“是，”王小猴指着画上的人，“救她一个的钱抵得上杀三个人了，这钱好赚。”

　　高大壮生的高大壮硕，面容凶恶，两只手跟蒲扇似的，背后别着两把斧子，一看就不好惹，王小猴与他相反，身材矮瘦，一双手就像鸡爪子，眼小嘴大，像一个精明的账房先生。

　　两人对着画像商量接下来的事。

　　“那我们就可以买好多好吃的了，”高大壮兴奋的搓手，蹲在那里像一座小山。

　　王小猴眼珠一转，又道：“那人说这姑娘现在在萧府，你可知道萧府的主人是谁？”

　　高大壮想都不想就摇头，“不知道。”

　　“动动脑子，”王小猴恨铁不成钢地在他脑后拍了一把掌，愤愤然道：“就是我们之前没拿到钱的那一单。”

　　一说这个，高大壮想起来了，那次因为刺杀不成功，他们没赚到很大一笔钱，好几个月没吃到好吃的。

　　他们是杀手榜上排名前十的杀手，之前从未失手，刺杀萧琰失败后他们本想找机会再次动手，但下单的人却突然撤了单子。

　　失去钱财事小，丢了面子事大。

　　“只要杀了萧琰我们就还是杀手榜前十位。”王小猴道。

　　“那这个叫容栀的女子怎么办？”高大壮有些担忧救人不成，又损失好多钱，“先杀人还是先救人？”

　　王小猴凑近他，低声说了几句。

　　回了萧府后，容栀又做回了从前的糕点生意，让她意外的是，跟上次那个铺子老板合作后，他们的糕点受到不少顾客的一致好评，每日送去的糕点很快卖空。

　　没过多久，其他糕点铺子也想同他们合作，有人还出了高价想买他们的方子，被柳红给拒绝了。

　　“方子不卖是对的，”容栀听小顺子讲了想合作的糕点铺子后，沉吟片刻道：“长期合作的话大铺子好一点，像桂香斋，但他们压价太厉害了，我们基本不赚什么钱了，这个兰香园铺子小一点，但给出的价格不错，离的还近，不如就这家怎么样？”

　　柳红点头，“我也看中了这家，听说他们老板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子，自个儿带着孩子顶门立户做生意，厉害的很。”

　　“那就她了，”容栀满意点头。

　　正说着，送菜的来了，一筐筐新鲜的蔬菜被抬进厨房，容栀无意间扫过，没看见熟悉的人，不禁惊讶道：“秦老头呢？怎么不是他来送菜？”

　　闻言，柳红微微叹了口气，“前几日刺史大人的儿子当街纵马，秦老头五岁的幼子被马所伤，听说发了高热，人不大好了，也不知道救没救回来。”

　　那么小的孩子被马踢飞，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竟发生了这样的事，秦老头之前没少帮她买做糕点的材料，印象中是个慈眉善目，谨慎腼腆的老头，容栀听了不免难受起来，她问道：“孩子的药钱够吗？可知道大夫怎么说的？”

　　小顺子接道：“我昨日去看了，孩子还发着高热，大夫开的方子里有几味贵重的，云城里大部分药铺都没有，唯一一家有药的回春堂要价又太高，买不到药，只能生生熬着。”

　　被有权有势的人欺压，生了病看不起大夫抓不起药，对普通百姓来说是常事，只能怪命不好，还能如何呢？

　　若没有药也就罢了，既然回春堂有药，那怎么也该试一试。

　　容栀让小顺子再去一趟秦老头家，把那几味没买到的药材记下来，她回去梳洗了一番，又去问萧琰借了些钱，毕竟她现在跟身无分文没什么差别。

　　萧琰也没问她借钱做什么，很大方的借给了她，同时嘱咐她出府要注意安全，实在不行让云渺或者青枫陪着。

　　容栀现在可以随意出门了，但她这次没有贸然自己去回春堂，而是十分听劝的叫上了云渺。

　　云渺跟着容栀出了府，问道：“这是去哪儿啊？”

　　容栀将亲老头的事儿说了，愤然道：“那孩子才五岁，再买不到药就要丢了命了。”

　　云渺劝道：“这世道就是如此，你越在意这些，只会越让自己痛苦罢了，每天都有人以这样的方式死去，你管不管又有什么区别。”

　　容栀微微摇头，“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可对他们来说有区别，我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岂能心安理得的放任不理，若袖手旁观以后又该如何面对自己。”

　　说着，两人到了回春堂，容栀进去将手里的单子给了抓药的伙计，“我要上面这些。”

　　伙计看了看单子，又看了看做丫鬟打扮的容栀，笑的轻蔑，“这药都卖完了，两位去别处看看吧。”

　　这方子上写的都是稀有的药材，只他们店有，且价格贵的很，眼前这位一看就买不起，他也懒得多费口舌，直接将人打发走算了。

　　已经卖完了？容栀一惊，继而又冷静下来，单子上列了四种药材，面前这小伙计都没去查看，就说没有了，而且态度敷衍，一看就是没说真话。

　　“你再好好找找，这几样都卖完了吗？”容栀又把单子往前递了递。

　　“都说了卖完了，你这姑娘听不懂话吗？”小伙计语气中透着不耐烦，说完去招呼其他人了，把容栀晾在一边。

　　云渺看容栀受挫，挑眉道：“要我帮你吗？”

　　容栀瞄了一眼他腰间的剑，掌心向上道：“借我用用。”

　　云渺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将剑给了她。

　　容栀接过，走到伙计面前，“啪”一声将剑摔在了柜台上，笑着问道：“这下你可以好好找找了吗？”

　　伙计吓得一抖，正抓药的客人一看这阵势抓过柜台上的方子转身就跑了。

　　“你想做什么？就不怕我报官吗？”伙计强装镇定。

　　“报官？”容栀嗤笑，“不然我先杀了你，看官府管不管。”

　　伙计从她的眼神中真的看到了杀气，吓得腿都开始抖了，哆哆嗦嗦的接过那张单子，转身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