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玖落柔

4、朦胧

　　小孩子谁又懂爱呐，不过是觉得靠得够近，话说的够甜蜜就是爱了，宋晨照常在放学后来到湖边，口琴声依旧飘着，柳絮漫天飞舞，刺眼的阳光使湖边的韩欣显得那么不清晰。
　　“少骗人了”宋晨拿着一切正常的体检报告
　　“你比较幸运罢了”韩欣这样说着
　　说罢，二人却就静静的坐着，宋晨看着韩欣的眼睛，四月的天气炎热，即使宋晨睁着眼坚定地看着韩欣，可是炎热的天依旧将韩欣的脸照的通红，朦胧，在瞳孔中慢慢放大的面容，从眼前一直延续到心里，那张无法忘记的脸，近了一些，风吹掉宋晨的眼镜，侧着脸，一切都那么近，那么虚幻又那么真实。
　　“这次还会幸运吗？”
　　“你会永远幸运的”
　　韩欣将口琴扔给宋晨
　　“这种地方百分之八十的天气是晴天，另外百分之十是冬天，剩下来的就是明天的天气”
　　“我会带伞的”
　　宋晨不紧不慢地赶回家，路边吆喝的声音此起彼伏，但是他脑海里只回荡着韩欣的话，重复播放这湖边吹口琴的小女孩。
　　“炒饼哦三块钱三块钱”
　　“香蕉西瓜苹果桃子哦，便宜卖喽，便宜卖喽”
　　“先生，真不巧哦，下下签，是不是最近有大事哦”
　　宋晨任由这些声音从耳朵穿过闯出，然后一直走到家门口，家里吵吵的。
　　走到门前，宋晨依旧熟悉地敲三下门然后大喊
　　“快递到喽”
　　“把外卖放门口吧”
　　宋晨的思绪一下被拉回到眼前，他呆站在原地几秒后，跑到屋子后面，趴在窗户上，看着，听着，杯子碎在地上。
　　几年前，宋晨被抱在父亲怀里，一直跑到那条没有路灯的小巷口才停下。
　　“以后回家先敲三下门假装成送快递的，我让你进再进”
　　“嗯……嗯”
　　杯子碎了，好多人站在屋里，宋义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
　　“宋义，还是叫王德仁呐，都跑到这来了，欠我们的钱也该还了，旧债新账一起算一算吧”
　　“各位老爷，我现在实在是没钱，我这房子，我这房子给你们，车，车也给你们，饶了我吧”
　　“你这房子就值几十万不得了了，车，也就是个破烂二手车，跟你欠的钱怎么比，你把你老婆都买了，现在还在这逍遥过日子呐，听说你还有个儿子，快放学了吧”
　　“你老婆被你卖掉的那些日子过得可真惨啊，我都不忍心看了，正常人都忍不了的，所以她跳楼我们也不惊讶，但是听说你还给她买了不少保险啊，保险金得有几千万吧，钱都去哪里了呐”
　　“钱藏在哪里了”
　　他们不断地对宋义拳打脚踢，然后进到厨房拿起菜刀
　　“一只手给你一天时间，一条腿一天时间，你还要几天才能还钱”
　　“我给我给，我说我都说”
　　宋义挣大了眼睛，然后咽了口口水
　　“我还有个儿子，买了意外保险金，等他回来，等他回来就有钱了”
　　“你老婆的保险金呐”
　　“赌博输完了，我下次下次肯定全都赢回来了”
　　“真是个废物”
　　领头的人对这宋义扇了两巴掌，然后看着天色渐渐黑起来了，讨债的人越来越没耐心，拿着刀使劲砍向桌子，刀镶进木桌子里
　　“你儿子早放学了吧，你又在骗人啊，你当时就这样骗你老婆的吧，你很快就回来了，你老婆也是这样说的”
　　“还是说你儿子已经回来了”
　　“我知道，你儿子已经在外面看了半天了对吧”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他肯定在外面很快就回来了，很快就回来了”
　　“那窗户外面是谁？”领头的指向外面的窗户 ，宋晨趴在窗户上，小孩子就是喜欢掩耳盗铃，虽然把眼睛放在窗台下，额头和手还清晰着扒着窗户，讨债的人冲过去，要把窗户打开。
　　“宋晨，快跑！去经常去的那里”
　　“追上那个小孩，你在这看着宋义”
　　领头的人说着冲出了屋子，几个高大的中年男性，追着一个小孩，宋晨不知道为什么跑，他只知道被追上肯定不会有好事。
　　穿过几个街道，夜色渐渐笼罩下来
　　“清仓甩卖喽，一块钱一个一块钱一个”
　　“水果巧买喽，水果巧买喽”
　　“来玩套圈哦，来玩套圈，十块钱二十次”
　　“老板，下下签哦，防范身边的人，拿着这护身符，在你家院子种上蒲公英，长出来的时候吹散他”
　　绕过几个街道，终于看到门口画着红色感叹号的巷子，宋晨冲进去，然后进入一个暗门。
　　这里是宋义的藏身之地，这里有个保险箱。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这，你就打开这个保险箱，自己照顾好自己”几年前宋义对宋晨这样说道
　　“密码 ，密码是什么”
　　“破碎的花瓶，背后有字，背后有字”
　　“980217”
　　“我想起来了”
　　宋晨打开保险箱，里面有两张银行卡和一封信，信上写着“银行卡密码和保险箱密码一样，去东门街一号，找韩勋，暗号是‘黑色的玫瑰’在密室沙发底部有一只黑色玫瑰花，带着包装去”
　　宋晨挪开沙发，底下有报纸包裹着的一朵花，拿好花，宋晨躺在沙发上边睡了过去。
　　第二天，宋晨拿着玫瑰花找到东门街一号，敲了几下门铃，一个蓬头垢面满身酒气的人出来。
　　“是韩勋叔叔吗？”
　　“是，你是哪位？”
　　宋晨将报纸包着的花递给他
　　“宋义家的小鬼啊，真是可惜，在这等我”韩勋走进屋子，拿出来一个钥匙
　　“这里是东门街28号，以后你就去那里住，不管谁问，你的父亲，都叫宋云，在外地打工，懂了吗？”
　　“好……好的”宋晨拿着钥匙，然后看着门慢慢关上，透着那一丝缝隙，宋晨看到熟悉的侧影，对着画板，门关上了。
　　来到那间房子，这间房子配置齐全，也很大，桌子上放着一本户口本，户主是宋云。
　　放学后，宋晨习惯性的来到湖边，一个人吹响口琴，韩欣在旁边拿着画板，画着湖边有一棵柳树，湖上荡着涟漪，有一个吹口琴的小男孩，还有一只小鸟。
　　“开门，开门，开门”宋晨家的门被一直敲着，宋晨打开门，几位大汉站在门口
　　“宋义呐，你是不是宋义的儿子，你爸呐”
　　“我……我不认识你们说的那个人，我……我爸是宋勋”
　　“少骗人了，进去搜，进去搜”
　　几个大汉闯进宋晨家里，翻箱倒柜
　　“找到了，找到一本户口本”
　　“户主是宋勋，哎，真没意思，又搜错了，谁又给的假情报”
　　宋晨躺在屋里松了一口气
　　“你也喜欢画画嘛，你真是天生的艺术家”
　　“不能说的东西，只能画出来，说不出来的东西，只能唱出来”
　　韩欣和宋晨坐在那只石头上
　　“为什么大家都说你有病，明明你很正常”
　　“二年级时，我和陈婷一起走回家，街上遇见了一位算命老人，小时候迷信边一起算了一卦，老人拿着一只竹筒让我抽签，‘可惜啊，下下签’老人对着书本，又拿着各种奇怪的东西胡乱比划，就说‘你有一种病，离你太近的人都会和你一样’要想去除这种病，只有遇见另一个人，他可能是天生的神医，也可能是另一个病人，第二天到处便散布着我的谣言”
　　“可是大家不都在跟你玩吗？”
　　“他们只是在拿我取乐罢了”
　　宋晨只顾着在这里吹着口琴，闭着眼睛，全然没注意到，身边只有一幅画，两只刺猬。
　　刺猬靠的太近就会被彼此身上的刺扎到，以至于刺猬不能伸手拥抱对方，可是真正可以拥抱的话，扎破手也没关系叭。
　　宋晨回到家里，熟悉的开灯，打开那本熟悉的《奇闻异事》
　　“古希腊神话中最孤独的神是俄匊斯，她是穷困、忧伤和焦虑的人格化。依据赫西俄德的《神谱》，她是夜女神倪克斯的女儿，在罗马她被称弥塞里亚，但是在任何书籍里都没有关于俄匊斯的故事”
　　“旱魃最早出现在《山海经》中，被描述为一种形似人的恶鬼，全身干瘦、皮肤枯黄，喜欢吞噬水源和破坏农作物，导致旱灾和干旱的发生。旱魃通常与其他神灵、神仙或天地之间的力量相联系，其出现被视为对人们不敬神明或破坏自然平衡的惩罚。”
　　宋晨读着书，想象自己就是天生的神医，或者能帮助韩欣的“病人”
　　“为什么下着雨也要在这画画呢”
　　“我只是拿着画板和墨水，今天的画，是云送给我的”
　　韩欣用笔点上墨水，在画板上随意的点着，任凭雨水冲刷，画布变得面目全非。
　　“可能这也是艺术的一种吧”宋晨看着湿漉漉的画板说
　　“能在雨中欣赏画作的我们又何尝不是艺术呐”
　　雨下的好大，韩欣和宋晨分开走着，韩欣回过头对着后方大喊
　　“喂，宋晨”
　　宋晨回过头，摆了摆手
　　“我喜欢你”
　　“什么，我没听清”
　　“明天见”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