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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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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蓝的手一抖,手机‘砰’的一声摔到了地上,加菲被这动静惊醒了,吐着湿热的舌头卷缩在被窝里轻轻磨蹭着。
纤长的手垂在床沿上,世界里一片空白。原来心里那股似有若无的感觉,而今一旦被坐实了,岑蓝只觉得自己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卡住脖子,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引得肺部剧烈的疼痛。
双眼的瞳孔慢慢的涣散,房间里的景物也开始整个的天旋地转。指甲抵着掌心,越嵌越深,一两抹暗红的血迹在米白色的床单上印染开来。她感觉钻心的疼,胸口好像被大锤重重的击打了数千下。
“秦彦书!有了其她的女人!”
只有这个声音在自己的脑海里被几千几万倍的放大,来回不停的叫嚷着。
无尽的恐慌席卷上身,岑蓝想到了最坏的答案,她从一开始就在这段感情里扮演着一个弱势的角色,秦彦书的一切都看似那么完美,仿佛唯一的败笔就是她这个懦弱笨拙的妻子。
她爱秦彦书,近乎于失去整个底线的爱。
秦彦书的一言一行对于她来说不亚于古代天子对臣子的圣旨,只要他觉得开心,岑蓝可以整日围着他,不断的讨好取悦他。可是这一次,她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再去迁就秦彦书。
岑蓝是这样的懦弱自卑。
从小到大的成绩都是中游水平,她也不甚用心,高考的时候碰了运气,多出了那么几分被H市的一所重点大学录取。
大学里教岑蓝宏观经济学的老师是一位美丽风情的女人,她的丈夫是H市赫赫有名的房地产老总,来上她的课更像是一种享受。除了教学生们课堂里的知识,她还热衷于分享一些眼光独到的美容、穿衣、择偶经验。岑蓝至今还记得这位女老师从来不用名牌的东西,简衣素服,妆容精致,长而卷头发被高高的盘起。
“作为一个女人,穿几十万PRADA的皮衣;拎着全球限量的CUCCI皮包试图自己跟随着这些牌子鸡犬升天是没有意义的。而当你出场的时候,你身上的任何东西哪怕是五十块钱的拖鞋都因为你而鸡犬升天,这才是做女人的极致。”
一群初出茅庐的女学生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继而热烈持久的鼓掌。在这个欲望横生,人性疏离的社会里,这位女老师教给了她们人生的第一课,物质可以点缀你的虚荣,却掩盖不了你内心的自卑与惶恐。
到了课程结束的时候,她特意过来跟一群女学生告别。那会儿她穿着金丝镶边的改良旗袍,柳腰丰臀,婷婷袅袅;一头乌黑的卷发绾在耳后,眉黛间略施薄粉,更显得她妩媚多姿。
女老师走到教室的中间,看着一群素面朝天的学生,缓缓的说道:“人的一生会遇见很多人,有些是过客,有些是常客,而只有一个人会永远的为你停下脚步。”
她笑了笑,岑蓝可以看见她鼻翼滋生出的细小的法令纹。再妖娆的女人,终究也会有老去的一天。
“女人的青春太短暂,很多男人会在一无所有的时候视你如瑰宝,在事业有成之后弃你如敝屣。所以今天我教你们的最后一课是——结婚有风险,挑人须谨慎。”
“倘若以后你有甲乙两个选择,甲事业有成但无感情基础;乙初出茅庐但感情深厚。事业有成之人大多性格坚毅,心智成熟,他选择你之前,必定经历过其她的诱惑,而能够在经历诱惑之后选择你,那么婚后出轨的几率会小很多。而初出茅庐的男人,首先他以后不一定能够事业有成,那么贫贱夫妻百事哀,柴米油盐的生活很可能会磨光你们感情。其次,即使他事业有成,那么他婚后面对以后随着金钱和权力而来的美□□惑,你能够保证他是柳下惠坐怀不乱?”
她一口气说完长长的一段话,气息有些短促,而先前飞扬的神采略微的收敛,神色里显露出淡淡的倦怠。
“所以,两者都是风险投资,你有可能最后都能过得幸福,但后者的风险明显要比前者的大,倘若你愿意以感情为筹码,青春为赌注,进行这一场有关你后半生幸福的豪赌。赢了,儿孙满堂,富贵安康;输了,半生漂浮,与人无尤。”
话音落定,她好似如释重负一般长长的嘘了一口气,这些学生就好像年轻时候的自己,没有钱也没有后台,有的只是一股无畏的勇气和一种激烈的蓬勃的朝气。
下课的路上岑蓝听间旁边的女生语气暧昧的在谈论这位女老师,口气里掩不住的轻蔑与鄙夷。
“我说她怎么弄的那么清高的样子,还不穿名牌不开名车,今天这话听起来她以前也做过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是抛弃了没钱的前男友,就是凭着点姿色爬上了有钱人的床,亏得现在还这么得意。”
女人的嫉妒心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你的美丽不再是美丽,你的善心不再是善心,只要有了嫉妒,你再美好的特性也会变得丑陋不堪。
岑蓝突然有些伤感,这个似乎集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老师,过的似乎也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如意。但是不管如何,她还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个老师,无论是她的杨柳腰,还是她有些许媚态的丹凤眼,就算是她生气的时候也是难得的好看。
此刻的岑蓝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被裤子勒出的游泳圈,上身胸衣的带子深深的陷进她的肉里,箍出两节白腻的肥肉。她的双颊好像被火撩过了一般,变得通红通红,心里猛然的迸发出一种无地自容的羞耻感。
自己是多么的丑陋啊!半长的头发油腻腻的贴在头皮上,衣服被汗水溽湿,紧紧的粘着皮肤,浑身的脂肪更是无所遁形的被丢在你来我往的大街上。
“如果我能瘦一点!再瘦一点!是不是秦彦书就能多看我几眼?”
年少无知的岑蓝总以为是自己不够美丽不够漂亮,才让秦彦书对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又怎么会明白,像秦彦书这样骄傲的男人,他的青眼不会给予身边任何一个孱弱的女人。
更何况,彼时的岑蓝不仅性情孱弱,确实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死胖子。
身高一米六六的她,体重也接近一百六,走在路上就好像是一个皮球,滑稽的向前缓慢的蠕动。因为过胖,靠近双腿内侧的牛仔裤经常被磨破,脸上因为油脂分泌过剩爆发出大量雨后春笋一般的痤疮。
而她终年穿着一身卡其色的休闲装,冬天的羽绒大衣也是灰蒙蒙的没有精神气。平时很少上街,看电影唱歌聚餐更是与她无缘,除了上课和吃饭,她的生活简直是一潭死水。
直到她遇见了秦彦书。
爱上他,
是岑蓝一生中最疯狂最激烈的壮举。
秦彦书在岑蓝大二的时候已经是H大研一的学生,同时也是学校里屈指可数的几位风云人物之一。
大二期末的行政管理学考试,主监的汪教授因病请假,于是叫了他的得意门生秦彦书来帮忙监考。
那是岑蓝第一次见到秦彦书。
冬天的H城像是被一团冰冷的湿气笼罩着,风里面夹杂了尖锐的冰刀,吹在脸上刮的人生疼。岑蓝坐在开着暖气的教室里,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的树被风刮得猎猎作响。
一个男人挺拔的身影闪入她的眼帘,他个子很高,披着一件海军蓝的呢绒外套,走路的步子迈得很大,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里显得特别的引人注目。
岑蓝一直看着他,直到他走进教室才略微收敛了眼神。
“真冷啊,大家伙今天可要辛苦了。”
那男人一开腔就引得众人纷纷都朝他望了过去,岑蓝这才大大方方的看他。
他长得真是好看,岑蓝讶异了一会,发现小说里那剑眉星目,斜飞入鬓的成语在现实中居然会有真人版。而他肤色偏白,鼻梁高挺,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硬是将一件普普通通的阔领毛衣穿的分外儒雅。
他也不怕生,走到黑板前拿着粉笔就龙飞凤舞的写了起来。岑蓝赶忙眯着看他在写些什么。
“秦…彦…书”
这三个字第一字从岑蓝的嘴里念出,她看着讲台上那个嘴角噙着浅浅微笑,眼神坚定飞扬的男人,心里激起了一层层温柔的涟漪。
那一次的考试,岑蓝心神恍惚,一张没学过行政管理的人都能勉强答及格的卷子,她除了简答和名词解释,在单选、多选和判断的答题过程中竟然成功的避开了所有的正确答案……
紧接着那一个漫长的寒假,岑蓝没日没夜的沉浸在美剧和零食之中,偶尔坐在床头发愣,都能随时随刻的记起那张眉目温柔的脸。她捏了捏自己肥硕的双下巴,沮丧的又拆开了一袋泡椒凤爪。
“咳咳……咳……”
辛辣的汁水迅猛的在口腔中扩散开来,她被呛得猛烈的咳嗽起来,慌乱中她想起加菲猫的那句经典名言,“爱情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只有猪肉卷是永恒的。”
那时的岑蓝只觉秦彦书是她生命里一个旖旎的过客,却怎么也不会料到,他是她生命里的一个劫数。
大二下学期的第一堂专业课,岑蓝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教室里显得鹤立鸡群的秦彦书,他正笑着跟班里的几个同学说话,眉目间神采飞扬。
“听说了吗?汪老身体不适,这个学期的管理学由秦彦书学长来代课。”
几个女生围在角落兴奋的议论着,这个年纪的女孩,总是对那些闪亮的、英俊不凡的人物抱有一些怀春的想法。
岑蓝听了,心中几分惊讶,又马上被欣喜的感觉笼罩着。她不善言辞,却快速的找了一个靠前的位置坐下,拿出专业书籍在桌上码的整整齐齐,换做以前她从来没有这样积极。
“大家想必也知道了,这个学期由我代汪教授来给大家上课。第一天见面,我们也不要弄得太严肃了,先来玩个开场游戏吧。”秦彦书笑得有些戏谑,星亮的眸子里透出些许不羁的色彩。
“好了,这个游戏就叫点名,点到名字的同学记得举手喊到。”
第二学期的课程本来就轻松,迟到旷课的同学屡见不鲜,秦彦书一来就给了这些学生一个下马威,只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慢悠悠的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教材,踱到了讲台上之后朝着这些学生灿然一笑。
“你们发完信息告诉你们的同学来上课了么?发完了,一会再给他发一条说,其实老师今天没带点名册。”
教室里的学生哄堂大笑,秦彦书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来上课之前我楼下报刊亭的大爷跟我谈了,他强烈要求我一定要把课上的无聊一点,无聊的课看报纸的同学就特别多,买的人多了报刊亭的收入就越发见长。由此可见,一群讲课无聊的老师,可以救活生活区里一溜的报刊亭!”
原本还在嬉笑的学生这会也都被秦彦书吸引住了,他也不羞讷,继续侃侃而谈:
“所以在我课上看报纸的我不会干涉,但是我强烈谴责那些上课睡觉的同学,你们使打扫卫生的大妈们增加了工作量——每天除了扫地还要擦掉你们流在桌子上的口水。鉴于此,凡是在我课上睡觉的同学,都要到你们导员那给我开张特‘困’证明,不带院长盖戳的我都不承认。”
学生们被秦彦书的幽默诙谐逗得乐呵,而他也一举成为法学院里最受欢迎的讲师。岑蓝坐在第一排,感受着秦彦书言语间传来的意气风发,她第一次发觉加菲猫的猪肉卷之所以那么美味,是因为它还没有深刻的去爱上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