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晚春》折枝伴酒

10、第 10 章

　　……自作多情。
　　乔初意狠狠腹诽着，放下手机扭过身，闭上眼，再不搭理。

　　军训最后两天，乔初意没怎么在操场看见过他。想问他是不是走了，好几次拿起手机又作罢。

　　料到他可能发过来一句：【怎么，几天不见很牵挂我？】
　　就彻底打消了询问的念头。

　　军训成果验收当天，周序霆终于出现在主席台，和几个校领导坐在一块儿，拿着纸笔给下面的班级评分。

　　乔初意站在班级的方阵里，顶着烈日偷瞄他几眼，两三天没见，怎么好像又人模狗样了些。

　　理发了？戴着帽子看不见。
　　美容了？他一男的应该不至于。
　　健身？这个大概从来没断过。

　　乔初意实在想不出他颜值稳定上升的理由，最后只能归结于今天阳光太好，打在他身上恍惚镀了层金边，像偶像剧里用特殊角度拍摄的男主角出场画面，自带光晕和背景音乐，浮夸得很，也实在帅得很。

　　前方踢正步走过的男生方阵喊着响亮的“一二三四”，震颤她耳膜，乔初意猛回过神。
　　见了鬼了，居然对这个人犯花痴。

　　她挺直腰板，咬着牙冷静下来，心底默念着不要看他。

　　最后的结果，他们班级得了第四名，和前三只有一步之遥。

　　刘教官懊恼，班主任惋惜，学生们一个个心如止水。

　　倒不是被太阳晒麻了。
　　毕竟前三也没什么好处，奖状奖品什么都没有不说，还要当着操场上所有的大一新生额外表演一次。
　　这种荣誉不要也罢。

　　这次解散就是真的解脱了，也许是和教官的最后一面。刘教官虽然嗓门大，爱凶人，可半个月相处下来偶尔也挺搞笑，说没有感情是假的。

　　有人提议：“教官咱聚个餐吧！也就二十来个人，去聚祥阁弄个大包间！”

　　刘教官呵呵笑：“你们请啊？”

　　“请啊，大家觉得行不？”那人回头扫过所有人，“咱们AA。”

　　大家纷纷附和同意。

　　“别闹了，要请也是我请。”刘教官抬手让她们安静，“不过今天不行了啊，我得抓紧出去见女朋友一面。”

　　下面一阵嘘声。

　　“真的，赶明儿回学校又不知道多久才能见了。”军训结束，刘教官跟她们也肆意谈笑起来，没了以往的严肃，“我们可不像你们，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进了学校等于关笼子，三个月才放这一天。”

　　“太辛苦了吧。”
　　“是啊，三个月不能出去玩，换我会疯的。”
　　“我还想找个兵哥哥当男朋友呢，那不是妥妥的异地恋？”
　　“三个月见一次，就哭吧你。”

　　得知他和女朋友的恋爱如此艰难，大家以往对他的怨念也都变成了同情。

　　解散之前，又整了一次队，气氛说不出的凝重，许多姑娘眼眶都红了，队列里忽然有人叫“报告”。

　　刘教官看过去，神色也有些动容：“说。”

　　那女生笑起来，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清亮的嗓音回荡在人群中：“我想问一下，你们那个领导有女朋友吗？您有没有他电话啊？”

　　“……”刘教官似乎被噎了下，但很快管理好表情，“严肃点，立正！”

　　所有人立刻挺直了腰板。

　　乔初意在人群中站得最直，心里却默默冷笑，某人还真是魅力四射呢。

　　那女生最后也没得到答案。
　　刘教官和周序霆并不熟，不知道这种私人信息，也没有他的手机号。

　　此刻他的手机号，正在乔初意的联系人列表里静静躺着。
　　直到晚饭前。

　　乔初意刚在宿舍喝完最后一袋感冒药，感冒症状已经很轻，喝完这袋不用再买。
　　这次感冒虽然来势汹汹，但恢复还挺快。

　　电话铃响了，手机屏幕上闪动着某人的名字，她拿起来坐到床里接听：“喂？”

　　“干嘛呢？”他问。

　　“没干嘛。”乔初意吸了吸鼻子，稍微还有点堵，“在宿舍休息。”

　　男人轻笑：“还债吗？”

　　乔初意发出一个单音节：“啊？”

　　周序霆也回她一个字：“饭。”

　　乔初意恍然大悟，原来是要饭来了。
　　哦不，话不能说这么难听，周领导哪里是缺饭吃的人？只不过心血来潮，想起剥削她这个小老百姓，顺便找找乐子罢了。

　　就像刘教官说的那样，他们的生活太枯燥，太无聊，如同被关在笼子里。
　　笼子外的事物新鲜有趣，但他不能找别人，会被当成神经病，只有她这个说交集交集不多，但说熟也还算熟的发小，不会嫌弃他。

　　定好了出发的时间，地点，乔初意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就这么素面朝天地到学校门口。

　　周序霆打了辆出租车来接上她，两人一起去吃饭的地方。

　　乔初意在后座捏着她的小钱包，问：“你找的什么馆子啊？应该不贵吧？”

　　男人从前座微微侧头，目光透过不锈钢隔栏扫过来，带几分揶揄：“怎么，请我吃饭还有规格？”

　　乔初意抿抿唇，用商量的语气道：“你知道，我就是个穷学生，生活费都是爸妈给的。”

　　“所以？”

　　乔初意耿直地望着他：“所以你不要宰我。”

　　“放心，不贵。”周序霆笑了一声，云淡风轻地转回去，“也就点了五百的菜。”

　　“……”

　　两个人？五百？他是牛胃吗？

　　乔初意脑袋里嗡嗡乱响了一阵，竭力冷静下来。
　　能怎么样呢？饭是她欠下的，也没说多少规格以内，周序霆作为客人按照他的习惯喜好来，没毛病。
　　请客就得让客人满意。

　　她很快自洽了，只是十分不舍地摸着自己的钱包，摸了一路。

　　车子停在一片繁华商圈的路边，周序霆付了钱，下车，然后带着她拐进一条满是商铺的异国风情街。

　　现在似乎很流行在各种商场的旁边建上一条风情街，本质也就是卖东西。

　　上二楼，走进一家法式风格的铺面，门口写着Stere会所。

　　大厅里立着两根三米高的罗马柱，还有小天使雕塑喷泉，装修很漂亮，但他们没停留太久。
　　服务生迎上来，周序霆说了包间号，两人被领进右侧的走廊。

　　乔初意欣赏着墙上的彩色壁画，感觉就像走在万花筒里。

　　直到服务生停在一扇拱形雕花双开门前，躬了躬身：“到了，两位请进。”

　　门被推开一扇，乔初意跟着周序霆进去。

　　头顶的水晶蜡烛吊灯，差点晃瞎了她的眼睛。
　　里面好多人。

　　她脚步顿了顿，在周序霆转头看过来时，小声问：“不是带我来吃饭吗？”

　　“是。”周序霆笑了笑，“蹭饭不算吗？”

　　乔初意知道被他耍了，哼一声：“还说什么五百块……”

　　男人云淡风轻地扬着眉梢：“三十个人，今晚包场价九千，算下来我俩还不止五百。”

　　乔初意小心脏一抖：“谁，谁付钱？”

　　周序霆没有回答。
　　他侧头看向窗户边，一个穿黑衬衫的年轻男人也看见他，笑着走过来。
　　周序霆望着男人勾了勾唇，话却是说给小姑娘听的：“喏，付钱的来了。”

　　他俩握手打招呼，乔初意乖巧地站在旁边，等周序霆介绍。

　　“方邱，我以前的战友，现在跟你父亲一样是警察。”周序霆勾了勾那人的背，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今天他生日。”

　　乔初意连忙对方邱笑了笑：“你好，生日快乐。”

　　“谢谢。”方邱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肩膀怼了怼周序霆，“什么意思啊？不介绍一下。”

　　周序霆轻笑：“什么什么意思？”

　　“你懂我什么意思。”方邱啧了声，“终于舍得脱单了？”

　　“别瞎说。”周序霆接过服务生递来的香槟，漫不经心地笑着，“是妹妹。”

　　方邱不死心地调侃：“哪种妹妹？”

　　周序霆扭头乜了他一眼。

　　男人间的对话毫不掩饰，乔初意听得耳朵尖发热，又不能跑，只能也拿了杯香槟，下意识地往嘴里喂。

　　周序霆连忙拦住她手：“什么东西你就喝？”

　　乔初意张了张口：“饮料么？”

　　周序霆被她的模样逗笑了，也不再拦她，好整以暇地看着：“嗯，饮料。”

　　乔初意正要喝，又听见他凉飕飕的嗓音：“能让你在这儿撒泼打滚的饮料。”

　　“……”乔初意懂了，这看上去清清澈澈的，粉红色的液体竟然是酒。

　　方邱让他们自便，去陪刚进来的朋友去了。

　　她的杯子嘴巴碰过，不能再还，周序霆接过来拿在手里，再把自己那杯完好的香槟放回饮品台上，又转了一圈，让她选点吃的。

　　炒饭炒面，西餐寿司，烧烤海鲜什么都有。
　　乔初意弄了点炒面，配寿司和烤虾。

　　两人坐下后，乔初意看着他手里的香槟，耳朵上的热度久散不去。
　　如果他喝的话，有几分之一的概率碰到自己刚才碰过的位置？
　　这算那什么吗？
　　间接……接吻？

　　她不敢深想，整只脑袋都热了，杂七杂八的念头都往上涌，颠三倒四，没有章法。

　　刚才方邱问的时候，他为什么说是妹妹？
　　他也没回答是哪种妹妹。
　　但那桩娃娃亲，他们心照不宣地作了废，周序霆口中的，大概就是字面意思吧。

　　按道理是该这样，可不知道为什么，心口像被什么揪了一下，又好像堵了团棉花，软软的，却没那么畅快。

　　乔初意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用手指捏着虾壳，忽然余光瞥见对面的男人抬起手中的玻璃高脚杯。
　　粉红色酒液晃荡着，和她心尖颤抖的幅度仿佛产生了共鸣。

　　乔初意瞪着眼睛，浑身僵硬。
　　来不及出声阻止，眼睁睁看着那双微张的薄唇，贴上她刚才同样碰过的杯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