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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等等我 ...


  •   刚投胎到我妈肚子里,我就早产了。

      大眼睛睁开一条缝,我一看周围环境。

      砖房子,土泥地,墙上还挂着脏兮兮的油灯。

      天崩开局,两眼一黑,我又昏死过去了。

      明明我是福心啊,怎么被安排了这样的环境!

      王妗妗脸色憔悴,蓬头垢面,抱着我轻声说:“小枳,我的宝贝……”

      眨了眨眼睛,原来我叫许枳啊。

      倏地,忘却的记忆回笼,我想起来了,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亲妈。

      -

      投胎到我妈肚子里之前,我在地府的电子显示屏上,已经观察她一个月了。

      因为我抽中了地府一年一度的投胎福心奖,投胎管理局特许我可以自己选择投胎家庭。

      在一堆可选家庭里,我一眼被王妗妗吸引,原因无他,她实在太惨了。

      身高一米六八,学历大学生,模样清秀貌丽,非常符合她的要求。

      这样的条件,在九十年代,应该是非常难得了。

      然而本来应该在城市里工作的我妈,却在一个荒芜的村子做农妇。

      资料库显示,她已经怀孕两个月了,每天却还要洗衣做饭,喂牛放猪。

      稍有不慎,还会挨打。

      眉心一皱,我忍不住翻看完她的所有资料。

      我妈是毕业大学生,却被好友欺骗,拐卖到深山老林,给三十二岁的许毅做老婆。

      被好友领到许毅家里的第一时间,她就察觉出不对劲。

      脸上挂着笑,却偷偷掏出传呼机,准备拨打报警电话。

      结果还没摸到手机,她信任的好友就抢走了传呼机,冷声说:“你以后就给他当老婆。”

      我妈脸色一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三十多岁,穿着邋遢的许毅,正色眯眯地盯着她。

      “什么意思?陆燕,我们不是下乡考察吗?”

      陆燕嘲讽地扯唇笑了笑,“那是骗你的啦,其实我是人贩子。”

      “我把你的照片发在买主群,他出价五万块呢!”

      我妈唇色褪去,身子如坠冰窟,陆燕是她的大学室友,两人关系一直亲密无间。

      一周前,陆燕缠着她去乡下做毕设选材,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陆燕居然是人贩子。

      尽管手脚冰凉,我妈还是强装镇定,和她交谈:“你需要五万,我让我妈打给你就是了,我们可是朋友。”

      陆燕:“我不稀罕五万,我只是想看你堕落,被人糟蹋。”

      “凭什么你长得好看,爸妈还那么爱你!”

      我妈脚步后退,撞上陆燕怨恨的眸光,她从来不知道她对自己这么嫉妒。

      大学一年级,她就知道陆燕家境不好,所以从不显露家人给自己买的贵重物品,照顾着她敏感的情绪。

      陆燕似乎也察觉到她的避让,扬言十分感激她,开始处处黏着我妈,给她带早饭,与她谈论八卦。

      我妈的生活环境温馨,她从未对人设防,自然而然与陆燕成了好友。

      家人送她的礼物,她不需要的,都会全新送给陆燕。

      没想到这些行为,竟成了事故的导火索。

      陆燕凶狠的目光盯着她,冲着一旁站着的刘毅大叫:“别让她跑了,把你媳妇带回去啊。”

      我妈遍体生寒,转身想逃跑,可周围站着十几个糙汉,饿狼般盯着她。

      “许毅,你媳妇快跑了!”

      这个村子本身就不干净,难怪她们进来,每家每户门口,坐着三三两两沉默寡言的女人。

      腺上激素刺激着我妈的体能,求生欲让她不顾一切的逃跑,试图从这十几个男人堆里冲出去。

      寡不敌众,我妈没能逃跑成功,被许毅绑了回去。

      被扔到木床上,我妈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哥,你要多少钱,我家里可以给你!”

      许毅一双眼睛如狼般锋利,扑倒我妈,撕扯着她身上穿的印花衬衫,呼吸粗重:“媳妇儿,媳妇儿……”

      汗臭与体味充斥着我妈的鼻腔,胃里翻江倒海,她没忍住,吐了满床。

      脸色一沉,许毅觉得男人的尊严被践踏了,抓着我妈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臭女人,让你不给我慡!我打死你!”

      将人打得半死,才喘着粗气放过她。

      我妈意识混沌,再也反抗不了,身上压上一个雄性躯体。

      后面的视频,我没在观看。

      内心翻涌起无限怒火,我将鼠标摔得哐哐作响,吓得值班的小鬼惊呼一声:“小福心,怎么了!”

      我眼神一冷,“我要选她的肚子投胎。”

      投胎管理局不明白我为什么选这个悲惨的女人做母亲,委婉劝导:“她家这么惨,哪怕以你的福气,也不能让她暴富。”

      我:“没事,我就选她。”

      “好吧。”工作人员在往生本上登记,“一个月冷静期,一个月后,如果你还是选择她,你就可以投胎到她肚子里。”

      地府一个月,人间半年之久。

      我闲得无聊,就将我妈的生平经历看完了。

      她的父母非常爱她,妈妈是音乐老师,爸爸是哲学系教授,她还是家中独女,从小被娇生惯养长大。

      小时候就长得冰雪可爱,一双大眼睛漆黑灵动,会甜甜的叫‘爸爸、妈妈’。

      每次她撒娇抱着爸爸的腿,她爸爸就会推推眼镜,一脸宠溺地将她抱在肩头。

      我妈咯咯得笑着,纯真活泼。

      被许毅□□的第二天,我妈脸色苍白,她被关了起来,房间外被上了锁,无法打开。

      她绝食想要自杀,被进屋送饭的婆婆拦下了。

      许毅的妈拿着扫把打她:“贱女人!我们家花那么多钱买你,你还寻死!”

      我妈白皙的肌肤上满是伤痕,精神濒临崩溃,挨打比死更让她害怕,她不敢寻死了。

      她想自己的父母。

      她开始寻找办法逃跑,但每次都没成功,反而还被打得半死,常常瘫软在地上,只剩下一口气,整个人愈发憔悴狼狈。

      邻居家同样是被拐来的女人,年近三十,和她一样穿着婆婆留下的旧衣服,看着却极为沧桑。

      两人一同去河边洗衣服时,她叹气道:“别想着逃跑了,这里到镇上,走路需要一个来小时,村里的男人们互相约定防守女人。”

      “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我妈用棒子使劲捶打着衣服,手指冻得通红。

      她眼神坚定:“我一定要出去。”

      女人小声说:“不会成功的……”

      可怜的我妈还没想好计划,半年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许毅和他妈格外欣喜,嗷嗷大叫着:“我的宝贝孙子啊。”

      我妈怔愣在原地,近来几天她呕吐不停,本以为只是身体难受。

      婆婆发现后,灰溜溜的眼睛一转,连忙出门请来了村里唯一的医生,我妈顿时感觉不对,奋力挣扎不让医生把脉。

      许毅露着臂膀,死死禁锢住她,“臭婊子,如果没怀上,看我不打死你。”

      医生低头,开始认真给她把脉。

      我妈呼吸急促,在心里不停默念不是那种结果。

      医生神情凝重:“确实怀孕了。”

      婆婆笑得咧开了嘴:“大胖孙子。”

      许毅也嘿嘿笑个不停,还从屋子里拿了一根烟,递给医生。

      送走医生后,许毅夸夸其谈:“妈,我可真厉害,才半年时间呢。”

      “哎哟哎哟,让儿媳妇别忙活了,快点去养胎。”

      两人忙碌起来,搀扶着我妈进屋。

      狭小的房间里,两人进进出出,脸上洋溢着喜悦,唯独没注意到我妈的表情。

      我妈唇色苍白,手指缓缓抚上肚子,平坦的小腹中间微微凸起,怎么可能怀上孩子。

      怀上那个男人的孩子。

      眼泪滑落在手臂上,我妈的心一抽一抽地疼,呼吸困难。

      许毅进门,亲昵地搂着她:“媳妇儿,以后我不打你了,你给我生个儿子,我们好好生活吧。”

      我妈眼神惊恐,推开他,“滚开!滚开!”

      许毅一咂舌,怒气上头,刚想抬拳打她,又想起她肚子里还揣着自己的崽。

      他深深呼出几口气,低声骂了一句,摔门而出。

      婆婆听见动静,连忙走进来,“别生气,现在孩子还不稳定呢,以后你也不用干活了,好好养胎啊。”

      自从买回我妈,婆婆就没再做过农活。

      公公早年抽烟抽死了,她不舍得让儿子干活,就什么事情都推给我妈做。

      我妈发疯似得摔了屋里的所有东西。

      “滚!出去!滚!”

      婆婆脸色难看,一边骂她,一边退出了房间。

      门被关上,房间归于安静。

      我妈瑟缩在床上,身材削瘦,呜咽不已。

      我看到这里,眼神心疼,甚至希望我妈能不要这个孩子。

      两天后,我妈也确实这么做了。

      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一个土方法可以滑胎,她偷偷取下墙上挂着的油灯,倒进一个小碗里。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黄土,和油混合搅拌。

      看到这里,我惊恐地想要阻止,却无能为力。

      “这个怎么可能滑掉孩子!”

      我妈眼神决绝,端起碗,一饮而尽。

      半夜我妈躺在床上,肚子绞痛,冷汗直流。

      许毅睡得像死猪一样,鼾声如雷。

      我妈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出声,硬生生憋住疼痛。

      到最后,她竟然昏死过去了。

      再度醒来,已经是在医院。

      我妈本能用手抚摸着小肚子,却发现那里还是微微凸起。

      婆婆走进来,破口大骂:“你是不是害死我孙子!你这个贱人!”

      婆婆撕扯着她的头发,许毅在一旁抽着烟,闷不吭声。

      我妈神情麻木,眼泪直流,如提线木偶一般,任由婆婆打骂。

      我眼角湿润,无法再冷眼旁观了。

      她询问投胎管理局:“可不可以让她自然流产?”

      “不行。”工作人员冷声:“人的一生早就被规划好,无法改变。”

      我舔了舔唇:“那我能不能用福气提前帮助她?”

      工作人员思考一会,翻出了一本《福气手册》。

      “可以,但是能力有限,作用很小,你要一直用意力想着那件事。”

      我点头,开始用意念动力。

      婆婆打累了,骂骂咧咧地走出门,许毅瞪了她两眼,跟着出门了。

      我妈狼狈地躺在床上,鼻尖是难闻的消毒水味道。

      邻床的病人好像对这种事见怪不怪了,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情。

      没一会儿,年轻的护士进门查床,看见神色灰败的我妈,小声开口:“你还好吗?”

      我妈反应迟钝,几秒后才晃了晃头,双唇上下张合?两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恰在此时,她的肚子突然又开始疼痛。

      我妈紧紧咬牙,捂住肚子,护士见状,连忙推着她去急救室。

      被推着穿行过拥堵的长廊,我妈瞳孔涣散,低声喃喃:“孩子,你也在恨我吗?”

      我站在屏幕前,大声道:“没有啊!妈,我在帮你,坚持一下!”

      医院破小,电梯还未普及,要爬上楼梯时,护士犯难了,“你老公呢?”

      我妈疼得意识不清,听不清她的话。

      小护士急得满头大汗,大声呼叫路人:“来帮忙,背一下孕妇上楼!”

      几道探究的视线扫过她,却没人上前帮忙。

      有些时候,人性真是冷漠血腥。

      小护士内心被巨大的失望裹挟,倏地,一个男人大步上前,他剪着干练的寸头,“抱她去几楼?”

      “三楼!”

      男人有力的臂弯抱起我妈,快步上楼。

      脑中一阵嗡嗡的响声,迷迷糊糊中,她好像还听见一个软糯的女声:“妈,等我来找你啊,我是小福心。”

      还没思考过来,她就彻底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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