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神七百年》疯半仙

39、梅执礼

　　帝王座上的延陵帝脸色阴沉不定，太子和二皇子双双跪在大殿之上，气氛沉穆诡异。
　　太子和二皇子的长相肖似帝王，肃穆端正，眉宇之间有着淡淡的薄凉和冷漠。

　　“你们一个个真是好大的威风，竟派兵私自援助沉将军，老二，你的手可真长”，帝王脸生怒气，语气谴责。

　　二皇子跪伏于地，无比恭敬，“禀陛下，儿臣绝对不知此事，不知那吴之起怎的率兵前往朝歌，望陛下明察”。
　　众位百官战战兢兢，缄口不言。

　　太子紧随其后，“陛下，无论如何，沉将军大胜，夺回朝歌，活捉万天阔，自是喜事一件”，说着他又往殿前跪着挪了几步，“臣听闻，沉将军因此战受了严重的伤，让其押送万天阔归昧旦城，只怕路上有人劫囚。此番吴之起也算立下战功，不如让他护送沉将军和万天阔归程”。
　　二皇子也是如此附议。

　　一众大臣随其后附议，延陵帝巡视一番朝臣后准允，言明吴之起肆意出兵之举，回城再算。
　　其后，随意点评了几句朝事，便散朝了。

　　朝会散后，大殿内的人陆陆续续走完，最后只剩下太子和二皇子。

　　太子缓缓起身，拍了拍官袍上不存在的灰尘，掸了掸衣袖，转身看向二皇子，内心嗤笑，“皇弟啊，人都走完了，不必再跪了”。

　　二皇子深跪在地不肯起身，也不回答太子的话，太子自觉无趣，拂袖而去。
　　二皇子这才直起身，面无表情，只有眼神暗藏杀气，原本他不信。

　　直至沉檀的信传来，他才信。
　　他也不想彻底撕破脸，既然太子做到如此地步，也不用怪他心狠了。

　　班师回朝那日，司礼监监正位于百官其首迎沉檀和吴之起回朝。

　　沉檀腰腹共中两枪，一路南回途中，她一直坐在马车内养伤，直至临近昧旦，她才换衣坐回战马之上。

　　城门口的道路两旁，文武两官位列其旁，昧旦城的建筑偏小镇之风，以楼阁居多，皇城多是气势恢宏的楼阁建筑。

　　文官服饰以云白素色为主，上绣仙鹤；武官服饰以青黛偏黑色为主，上绣蛇纹。

　　梵古信奉云雾神，昧旦城中央立有云雾神的神像，在城门口便可见其高高耸立。

　　司礼监监正梅执礼拱手端行，威仪整肃，他人本就生得光风霁月，素色白衣绣鹤，腰间青玉环佩，眉眼修长疏朗，更显几分洒脱不羁。

　　作为昧旦城内排得上名号的美男子，赫然在前三名之列。

　　梅执礼乃荣王之子，荣王是梵古王朝目前的唯一一位异姓王，其子梅执礼于文坛小有成就，身居高位，如此礼遇，延陵帝给足了沉檀面子。

　　“臣梅执礼，在此恭迎沉大将军回城”。
　　梅执礼微微躬身，朝马上的沉檀行礼。

　　身着黑色铠甲的沉檀，身形纤纤，却不显柔弱。长发高高束为马尾，以金色发冠束起，她牵引缰绳踏马而来，一声又一声，“踢踏－踢踏－”，一声未平，一声又起，断断续续踏进梅执礼的心里。

　　“谢过监正”，沉檀轻轻颔首。

　　梅执礼起身，亲自牵过沉檀的缰绳，“陛下有旨，务让臣等迎将军风光回府”。

　　让荣王世子亲自牵马自然不是陛下旨意，梅执礼此人看似文雅不羁世俗，实则骨子里的清傲比谁都多。

　　他为自己牵绳是何意？

　　数日奔波加之腰腹处受那两枪，思绪疲乏倦怠，她现在不想再去想这些，于是便任由梅执礼替自己牵引缰绳。
　　她看着战马身旁的那颀长的身影，心里竟然会有一种安定的错觉，总觉得这样也不错。

　　沉檀第一次庆幸脸上的青面獠牙，将自己的疲态全隐藏其下。

　　街道两旁的百姓欢呼声很少，比起朝歌之战的胜利，他们更加畏惧这位杀神。

　　她本身就是杀神的代名词，年少成名，靠的是杀伐，军中多年军功的积累靠得也是杀伐，她所战，无往不利，所向披靡。

　　她满手血腥，全身煞气，一柄“天赐”剑下亡魂无数。
　　这些百姓，比起敬畏，更多的是恐惧。

　　一同归来的战俘虏万天阔被禁军带走，而吴之起随之进宫。

　　梅执礼一路牵着她的马到了沉府，沉府内外竟无一人迎接。
　　与她的显赫官爵相比，她的府邸要平静朴素得多。
　　沉檀下马，青稞上前接过梅执礼手中的缰绳。

　　“陛下未下旨，梅监正其实不必一路替我牵引缰绳”，沉檀淡淡然说道。

　　梅执礼温然一笑，若清风拂面，“沉大人身为我朝武将，在外杀敌无数，奔走护国，牵引缰绳而已，大人不必挂齿”。

　　梅执礼淡淡朝她一笑，眼底似是铺染着暖意，“能为将军牵马，是在下的荣幸。将军已疲乏不堪，好好休息”。

　　沉檀一怔，他是如何看出自己疲乏的？她愣神之际，梅执礼已经走远了。

　　青稞愤愤不平，每次回府，沉府上下无一人迎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将军死了呢。
　　她直接牵马从前门进，可大门紧闭，她为难地看向了沉檀。

　　沉檀好似看不见那道紧闭的大门，抬脚踹开，门被踹坏，摇摇欲坠。她拂了拂皱乱的衣袖，背手看向来人，气息沉敛。

　　院里妇人闻声而来，正欲呵斥，看清是沉檀后微微愣了一下，瑟缩着往后退了几步。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又挺起胸脯往前走，“这是沉府，即便你是将军，也是沉府的女儿，自当守礼，无故踹门，礼教何在？”。

　　妇人颇为生气，有鼻子有眼地指着沉檀数落。这便是她的母亲，沉付氏。

　　青稞看不过眼，打算开口辩解时，圣旨传来，由延陵帝身前太监何公公亲自宣读。

　　圣旨大意是沉将军负伤，朝歌之战辛苦，宫中迎宴不必参加，好生休息便是。

　　沉檀起身谢恩，恭敬接过圣旨。
　　何公公满意地点了点头，便领仪仗队而去。

　　沉付氏起身，难得的对沉檀有了些许的好脸色，“总算打了胜仗，给沉家长了脸，你进门声音小些，你弟弟还在午睡”，“母亲还未说完，作为子女怎的先行离去，你的礼教呢？我教你的礼教呢？”。
　　沉付氏怒起出声，一旁的嬷嬷劝慰着沉付氏不要动气。

　　沉付氏话未说完，沉檀拿起圣旨便去了她的小阁，门砰地一声被关起，圣旨被远远丢在一旁。

　　她全身沉浸在温水里，任由舒暖的水抚过身体每一处，獠牙面具取下，一张妩媚的脸庞上两只明眸秋水多情，朱唇皓齿，美艳绝伦。

　　世人只知沉大将军一身杀气，面容可憎，可他们谁都没看过她真正的面容。她戴面具，也只不过是为了遮掩自己的容貌。

　　容貌太盛，在战场上会压不住敌。
　　快了，快了，马上这烦人的一切立马都会结束。
　　沉檀沉下水，溺在水中，将自己蜷缩在一角……

　　沉檀自发禁足的这七天，确实在养伤。这些日子，也无人来探望，毕竟她是中庸派，不倒戈任何一方，加之班师回朝时延陵帝故意旁敲侧击，不让她去宫宴，百官自然避开她。

　　这宫宴是为朝歌之战，而朝歌之战赢的是她和吴之起，吴之起入了宫，她却没有。

　　至于押回的万天阔，两国商议由两月之后延陵帝寿辰时，惊炎来使再定，一则为贺寿；二则商议赎回万天阔之事。

　　“今日可有人来访？”。
　　沉檀翻动手中的古籍，漫不经心问着。不能打打杀杀的日子很是无聊，圣贤书她是一点看不进去。

　　青稞回禀“并无其他人，除了梅监正”，沉檀盏中茶水见底，青稞缓缓添上半盏，茶色透明鲜亮。

　　翻书的手一顿，“送了何物？”。

　　“只是些时下新奇的玩意，诸如傀儡戏、锤丸、花灯一类”，“还有些女儿家常用的脂粉”。青稞将登记在册的送礼一一念与沉檀听，青稞看时也很意外，毕竟很少有官员送沉将军此物。

　　时下新奇的玩意儿，这些她确实没怎么接触过，怎的这人送礼送的也与旁人不同。

　　没了翻书的心思，索性合起书籍，端起青稞斟的茶，“我记起当年你起青稞之名，时值闹饥荒，因地里散落的青稞才保得一命，后追随于我，我问你要不要改名，你说不必，这样你才好时时刻刻谨记饥饿的滋味，使人清醒”。

　　青稞点头称是，“将军怎的忽然忆起此事？”。

　　杯盏中的茶水渐凉，沉檀抿了几口，说实话，她并不是很喜欢茶的苦涩味。也不知道这些送礼的官员一个个的怎么回事，都爱送茶。

　　“没什么，只是觉得时间太快，忽忆往昔，像是一场梦，镜中花，水中月罢了”。

　　“确实，转眼十年忽过，难怪将军如此感慨”。
　　青稞跟随于她已经十年，十年里，出生入死，早算得上是她的心腹。

　　“沉时呢？”。
　　“少爷一早便出门去了”。
　　“去了花楼？”。
　　青稞为难地点了点头，“这些年，夫人很是宠溺少爷，少爷所行难免荒唐了些”。

　　“能让你说荒唐的，除了花楼必定还有其他的事，沉付氏溺来溺去养出了一个废物”。
　　沉府早些年也风光过，随着上一任沉将军战死沙场而渐渐没落。

　　她对记忆中的父亲印象不是太深，只依稀记得父亲因她是女儿身，很不喜她。沉时是遗腹子，他出生后，沉付氏几乎将精力全放在他身上，如此这般，也不过是养出了个只吃吃喝玩乐的荒唐废物。

　　“太子和二皇子相争，昧旦城波涛暗起，我早晚要选一方投靠，你说是太子好些还是二皇子好些？”。

　　沉檀话峰一转，青稞不假思索道“太子和二皇子不分上下，但太子始终是正统，若将军必定要选，太子或许好些”。

　　沉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如此”。

　　青稞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微微调整僵硬的身姿。
　　“不对，二皇子母族比太子要强上许多，太子虽是正统，但才能不如二皇子，两人党派势均力敌，如此说来，二皇子比起太子要好上许多。比起正统，我更喜欢实力”。
　　杯盏中的茶水完全凉了，她不想再喝，随意搁置在桌上，让青稞撤了下去，也不在意青稞的举动，慢慢朝花园中走去。

　　茶水的味道很苦，她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