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时珺

5、第 5 章

　　沈思瑾仰着头不说话。男人身姿挺拔，硬朗帅气、黑色熨帖的西装让他的话极具说服力。

　　傅蔺:“一年后，酬劳会一分不差打在你卡上。”

　　酬劳？
　　沈思瑾倒是没注意酬劳的问题。

　　桌上的协议敞在最后一页，沈思瑾伸头看了眼，密密麻麻一长串让他差点晕字。

　　房子、车子、还有数不清零的钱。

　　沈思瑾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低头小声拒绝，“太多了。”

　　傅蔺意味不明笑了下看着低头的少年，“别人都嫌少，只有你嫌多。”

　　沈思瑾低声抗议傅蔺的说法，“可是真的太多了。”

　　协议上承诺在协议期间会提供包括衣食住行在内的所有支出，再加上酬劳在内，足以让沈思瑾衣食无忧。

　　傅蔺食指指尖轻敲两下桌子，“别拒绝的太早。另外我希望在一年内，我们两人不要有任何亲密接触。”

　　沈思瑾乖乖点头，“好的。”

　　沈思瑾答应速度之快，让傅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最终只说了一句，“签字吧。”

　　黝黑的墨团在白纸上晕开，沈思瑾再次确认自己填写的信息没有错误后，把手上的纸乖乖递给傅蔺，脸上扬起一点腼腆的笑意。

　　“我还有工作，你自便。”拿起黑色西装外套，男人临走前又嘱咐道，“这一层除了我没别人，早上九点有保洁来定期打扫，除了书房你随意。”

　　“先生晚上会回来么？”

　　傅蔺穿衣服的动作顿住，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的少年，“会。”

　　沈思瑾脸上瞬间绽放出笑意，挥动着手和男人告别，“那我等先生！”

　　傅蔺点头没再回答，推门离开。

　　硕大的平层只剩下沈思瑾一人。傅蔺离开后，原本热闹的室内顿时安静下来。

　　沈思瑾视线茫然转了一圈。

　　和沈家富丽堂皇、宛如暴发户的装修风格不同，傅蔺的住所多是黑白色调，低调简约到极致，细细看去，连家具都是新的，毫无任何人气。

　　沈思瑾蜷缩在沙发角落。

　　傅蔺因为睡眠原因，对装修要求很高，类似沙发、床等可以睡眠的地方，全都柔软的不像话。

　　毛绒绒的羊毛毡贴在大腿和小臂上，略带痒意，仿佛一双无形的无形的大手，不断安抚脊背。

　　沈思瑾打了个哈切，眼皮逐渐沉重。

　　最近这几天，沈思瑾心底那根弦一直绷着，直到今天才堪堪放松下来，很快便放松下来，陷入睡眠。

　　傅蔺下班推开房门，屋内一片漆黑，和往常别无二致。

　　跑了？

　　他拧眉打开灯。

　　柔和的灯光瞬间点亮漆黑的房间，而沙发的角落蜷缩着刚刚他以为逃跑的瘦小少年。少年还陷在梦中，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他眉头紧锁，薄唇泛白，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

　　傅蔺皱眉伸手在少年额头探了探。

　　掌心一片滚烫。

　　他弯腰一手搂住少年的脊背，一手搂着少年的腿，起身朝房间走去。

　　抱起来后，傅蔺才发现少年太瘦了，连抱着都觉得硌手。
　　比他想象中更瘦。

　　轻得不似同龄人。
　　恐怕街上的小朋友都比少年胖不少。

　　他把人轻轻放在床上，盖上被子，走出房间给人打了个电话。

　　“过来。”
　　电话那头的人满声求饶，“爹，你是我亲爹，又怎么了？”

　　“他发烧了。”
　　似乎是为了不打扰人休息，傅蔺声音很低。

　　“发烧了？不应该啊，老傅你没做什么禽兽的事吧？”

　　“挂了。”傅蔺作势要挂断电话。
　　话落，电话那头的人立马求饶，“别别别，你先用冷水给人物理降温，我这就过来。”

　　伴随着电话那头汽车发动机启动的声音，傅蔺应了声，挂断电话。

　　傅蔺拿了条干净的新毛巾，浸在冷水里，拧干后折成小方块放在少年脑门上。

　　少年大概是觉得太热，盖在被子里的脚不安分动了两下，作势要伸出去。傅蔺伸手按住乱动的腿，又把毛巾换了面贴上去。

　　冰凉的冷意让沈思瑾顿时舒服了不少。

　　“水....”
　　初见时薄红的唇此刻泛着病态的白，沈思瑾不断低声呢喃。

　　傅蔺站在原地片刻，出了门。

　　这次回来，男人手中端了杯温水，他把水往沈思瑾手里一塞，“起来喝水。”

　　可发烧中的人哪听得见男人说什么。傅蔺手刚递上去，玻璃杯便跌落在地上，而床上的罪魁祸首仍旧低声喏喏。

　　沈思瑾迷迷糊糊间看见眼前多了一道高大的声音，他下意识向最信任的人求助，“傅先生....我想喝水...”

　　傅蔺面无表情看着被水浸湿的地毯，最终转身又端了杯新的水。

　　傅蔺坐在床边，空旷的房间里，声音显得冷淡无情：“起来喝水。”

　　耳朵捕捉到关键字眼，沈思瑾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高烧下，全身酸软无力，根本动弹不了一点。

　　“傅先生，帮帮我嘛……”

　　发烧中的沈思瑾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话有多软。像是毫无防备的小动物，冲着人撒娇时露出软软的肚皮，仿佛无声在说，快来摸摸我。

　　傅蔺黑深的眸子暗了暗。指腹贴在少年柔软的耳垂摩挲两下。和想象中的触感一模一样，只是因为发烧带了点热意。
　　“等我。”

　　只说了这两个字，傅蔺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见。等到男人回来，手里多了个勺子。

　　他伸手扶起躺在床上的少年，又拿了两个枕头垫在背后，坐在床边，勺子舀了点水，贴在少年干裂的唇边。
　　“张嘴。”

　　沈思瑾已经完全不会思考，他乖乖听从着男人的命令，张开唇。温热的盐水划过干涸的喉咙最终消失在胃里。被灼伤的喉咙渐渐湿润起来，连着身体都舒服不少。

　　“张嘴。”
　　少年刚咽下去一口水，在男人的命令下，又张开唇，等待着投喂。

　　“张嘴。”
　　低沉喑哑的嗓音里透露出和平常不一样的情绪。

　　床上的少年丝毫没察觉到危险的降临，乖顺张开嘴。

　　傅蔺眸光如深渊般，黑沉一片。
　　他心底某个安分了二十九年的地方，安耐不住动了动。

　　沉寂多年的火山，当面临喷发时，只会更加骇人。

　　就在傅蔺想要再次确认什么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傅蔺！”

　　傅蔺遗憾敛眉。
　　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穆安气喘吁吁站在房门口，猛灌了几口水，“人怎么样？”

　　“高烧，刚喂了点水，现在又睡着了。”

　　穆安穿上白大褂，打开医疗箱，“多少度？”

　　“没量，这里没温度计。”
　　又给少年换了条新毛巾，傅蔺站在床边不语。

　　穆安忙前忙后，少年躺在床上，如果不是不断起伏的胸膛，恐怕会以为是个工艺精美的娃娃。

　　“38℃，先吃点药，明早还不退烧再给我打电话。”

　　穆安拿了几盒子药放在床头柜上，又在纸上写了注意事项，擦了擦额头的汗，叮嘱好友两句，“记得给他换毛巾。”

　　傅蔺蹙眉，“为什么会突然发烧？”

　　穆安悄悄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谁都是你？他身体太弱，引发感冒的原因太多了，情绪变动过大，或是吹了冷风。”

　　“平时多吃点鱼肉、多补充维生素....”穆安话头顿住，想起好友家一堆厨师，“算了，他现在应该不会缺这些。”

　　“注意不要贪凉的。这两天吃点易消化的东西，很快就好了。”

　　“行了，我先走了。”

　　傅蔺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床边，只留给好友一个背影。

　　竹香和柑橘的香味慢慢交融在一起，紧闭的房间里逐渐密不可分。

　　仿佛一张无形的网，落在两人身边。

　　傅蔺坐在床边，想起少年还没吃饭，强忍着睡意起身离开。

　　厨房，昏黄的灯光下满是氤氲的雾气。
　　高大的男人穿着件黑色高领毛衣，衣袖挽到手肘，双眼落在咕咚咕咚不断沸腾的砂锅上，仿佛里面不是白粥，而是什么价值千亿的合同。

　　秒表变成零的瞬间，男人关了火，把锅里的白粥盛到小碗里。

　　沈思瑾是被肚子的叫声吵醒的。
　　睁开眼时，沈思瑾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躺在床上，额头很重。他刚伸手想碰一碰到底是什么东西，就被男人的话止住。

　　“别动。”

　　“傅先生？”

　　男人端着个小碗，深邃的眉眼在灯下落出点不太明显的阴影。

　　“你发烧了，先喝点粥。”

　　原本还期待着好吃的饭菜，在看到白粥的瞬间，沈思瑾顿时垂头丧气，耷拉着肩膀。

　　傅蔺被少年的反应逗笑了，声音难得温柔几分，“等病好了，带你去吃。”

　　“真的么！？”

　　沈思瑾仰头时，傅蔺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周身气氛在柔和的灯光下更显温柔，仿佛白天的冷淡全是沈思瑾的幻觉。

　　很快，笑容褪去。

　　沈思瑾伸手想要接过傅蔺手中的碗，却被傅蔺躲过。

　　“烫。”

　　可是傅先生也端着。
　　沈思瑾悄悄不服气。

　　傅蔺一眼就看出少年在想什么，难得吐槽两句，“娇气。”

　　沈思瑾明目张胆不服气，“才不娇气！”

　　碗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傅蔺淡淡叮嘱道，“等凉一点再吃，吃完半小时后我来看你吃药。”

　　沈思瑾乖乖应下，“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