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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云上仙京(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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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找回记忆吗?”
“你想找回心吗?”
元昕闭目静坐在那处干净的地方,一身淡蓝色的长衫松弛的垂下,他的睫毛很长,鼻骨挺立,唇色微红带粉,双手放在腿上能看清明显的指骨轮廓。
清风自窗户送进破庙,轻轻落在元昕面容之上,将他脸颊两侧的发丝吹的轻轻浮动。
牧小焰离窗户比较近,她是趴在窗前的破旧桌子上过的夜,被这股清晨的清风叫醒后很不情愿的揉了揉眼睛。
待看见窗外云上仙京的景色她愣了神。
橙黄色的云海绕着蓝色碧莹石筑起的黎云仙台,天边一轮红日当空亮起,好似还有一阵霞光包裹着云上仙京,一切看起来奇幻又绚烂,仿似真的入了仙人居。
牧小焰是个藏不住事的人,见到好看的景色就想向身边人分享。
她扭头看元昕,见他一动不动坐在那里,额上微微渗出冷汗,眉头微微蹙起,闭合的双眼好似在隐忍着什么。
牧小焰从随身的行囊中翻找出一块手帕,她拿着手帕到元昕身前,微微弓腰擦拭他额头上的汗水。
记忆……
心……
元昕缓缓睁开眼,视线落在牧小焰的面容上,小巧灵动的五官,唇角无时无刻不在上扬。
她为何总是那样开心?
她没有心事的吗?
想着想着,牧小焰拿着手帕便在元昕额头上又沾了沾汗。
“好了。”
元昕深沉声音从耳边响起,牧小焰垂眸一看,对上元昕微红带粉的唇。
昨日没仔细看,今日这一看长得还不错!
牧小焰拿着手帕回到破旧桌子前坐下,“本想叫你看看云上仙京清晨的风景,但见你额上出了汗,还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就替你擦擦汗,你可别多想,我是正经人。”
就算觉得吃亏,最亏的也是她才对!牧小焰撇撇嘴,继续看风景。
“多谢。”
元昕侧头看向窗外,是一副很美的景色。
他看着窗外景色愣了神,脑中回想起方才梦魇中的画面,漆黑一片的世界满是虚无,似男似女的声音在耳边环绕。
你想找回记忆吗?
你想找回心吗?
他想找回!
他想记起曾经的一切!
这次再入云上仙京就是为了记忆而来!
“昨日忘记问你,若我将伤人医好后要做什么?”牧小焰趴在破旧桌子上,眼神有一搭没一搭的瞥向元昕。
“可以离开,但最好留下。”元昕被牧小焰的询问拉回现实,他斟酌了一会儿,又说:“若是留下了,你需要保护好自己,我会有一段时间不在,半月后才会回来。”
“半月?你要去什么地方?”牧小焰很警惕,生怕自己被骗。
“放心,还是在云上仙京,不过是云上仙京中三座仙台最小的那一座,落云仙台,我到那里调查些事情。”说完,元昕左手一转,手中出现一个贝壳样式的石头,他将石头丢给牧小焰,“这是意感石,你若遇到危险敲它便可,我会在第一时间赶到。”
牧小焰似懂非懂的接过意感石,怎料,这意感石刚接触到她的左手就化作光点钻了进去。
牧小焰愣住。
你……他娘滴监视我?
她睨向元昕,“这是何意?”
“你用左手敲打桌面我的左手也会感觉到疼痛。”元昕一本正经的解说。
听到用法后,牧小焰猛地用左手敲打桌面,“哐!”的一声,元昕左手一颤,眉头微皱。
牧小焰见元昕的神情,噗嗤笑出了声。
“休要胡闹!”元昕告诫她。
牧小焰点点头,还是忍不住笑。
***
“废物!都是些没用的废物!一个医术高明的医师都找不到,我养你们还有何用!”安青峰一面斥责着下属,一面又像狗一样面向寒九神女,“寒九神女,是臣无能,臣保证今日之内必定找到一位医师医好……”他一时语塞,如果神女现在叫寒九,那鲛人该叫什么?
稍作思虑过后,“医好那鲛人的伤。”
寒九神女坐在原本安青峰的座椅上,眉眼上挑,轻蔑的睨向跪在她身前的安青峰,“吾只信你这一次。”
“臣,遵命。”安青峰讪讪退下。
挪步院中,他长叹一口气,还真是请了一尊神,随后吩咐府内下人侍卫一一外出贴发告示。
大请医师。
***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牧小焰给自己换了一身行头,让她看起来更像游医一些。
元昕此时早已离去,牧小焰只好独自一人下山。
山路由碧莹石铺做阶梯,不算难走,等到了黎云仙台,时间刚刚好是正午。
牧小焰瞧见一群人堆在告示墙前嘟囔着什么,她寻思凑个热闹,便挤上前一探究竟。
是安府贴的告示,大概意思就是苦求医师。
牧小焰得意一笑,元昕说过,这伤者的病只有她手上的药膏能救!
旁边有人比她还得意,“不过就是看个病,这云上仙京的医师都死绝了?连个病都看不好?”
牧小焰听见这话,循着声音一转头,见是一位少女站在她身侧,身上的打扮不是云上仙京的打扮。
那位少女也是听见牧小焰的笑声,转过头,两人四目相对。
看对了眼。
客栈内。
“你是游医?”牧小焰问少女。
“是也不是,你呢?”少女似答非答。
“算是吧。”牧小焰搪塞过去。
“你说谎!”少女神情严肃,拍桌逼问。
?牧小焰愣住,她怎知她在说谎!
“昨日我在这看见了,你叫牧小焰对吧,我听见你说你是位行者,从济长亭来的。”
!牧小焰眼睛睁大了些,“你怎知我是行者?”
少女指向说书先生前面的位置,“昨日我就坐在那。”
牧小焰尴尬的笑了笑,一问询当地神仙怪谈时,她的眼里只有说故事的人,耳朵也只能听见故事的内容,“你叫什么?”
“我叫月桂,从千机屿来,是位半吊子游医。”
牧小焰虽对千机屿有着极大的憧憬,但首次她还是拎得清的,收下询问千机屿的问题,如今不将眼下这件事摆平,等到安府那位伤者病好了,安府怕是会翻旧账,到时候别说游历八荒六域了,活命都是个问题!
“所以,你…当真是游医?会看病?”
“简单会些。”月桂如实答复。
牧小焰拍手叫好!“安府,可想一去?”
“正有此意!”
***
牧小焰站在安府院门前深吸一口气,昨日她就是在这里看见的造人祭,活生生的一个人突然断气而亡,这场面让她现在还有些后怕。
月桂站在她身侧,很是不屑的看安府院门,要说医术,她不是最精明的,甚至算不上入流,但这生病之人是何人?能让安府贴发告示来寻医?
她对这些感兴趣。
站在门口,两人隐约听见安府内传来打骂声。
“一群废物!连个能医好鲛人的医师都找不到!滚!都给我滚到别的仙台去找!”
下人侍卫有苦难言,鲛人是生在北冥那种快要脱离八荒境地的生灵,身体构造与常人有异,就更别说治伤了!
再者,安府的德行在这黎云仙台也是出了名的差,这种摸不准的事,谁敢来?弄不好一尸两命。
有怨难言。
府内下人侍卫连滚带爬的来到院门前,院门打开就见牧小焰和月桂在这里……偷听?
应是方才安青峰骂的太激烈,她们都忍不住贴到门上去听一听原委。
侍卫全体戒备,下人面露惊愕,偷听的两人面面相觑,尴尬的想溜走。“二位是何人?”站在最前面的一位面善的下人率先开口。
“游医。”月桂说的简单明了,就是来给你们治病的!
面善的下人刚想说游医到这里凑什么热闹!他们要找的是正经的医师!但想到眼下黎云仙台的医师都请了个遍,没一个敢来医治的,现在有送上门的,不请白不请,“两位游医里面请。”
侍卫也是听见游医两个字放松了警惕,他们让开一条路,牧小焰和月桂进入安府。
直到进了安府牧小焰才松了口气,昨日窥见造人祭,被安府侍卫追杀,现在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没看见她长什么样子。
到了院中,牧小焰看向昨日摆放供桌的位置,还有那位鲛人男子跪着的地方,那些怪异的场面再度浮现在脑中。
真是晦气。
她咽了口唾沫,跟着这位面善的下人去见安府家主安青峰。
此时安青峰正在屋内给寒九神女赔罪,听见那位面善的下人突然出现叫他家主险些没气的背过气去!
“家主,这两位是游医,方才在门口…等候许久。”
等候许久,偷听许久……
牧小焰和月桂都面容带笑,对安青峰行了礼数以表尊敬。
“游医?”
安青峰上下打量着牧小焰和月桂,而后睨向面善的下人,心里念叨着你怕不是在害我!找个游医来瞎掺和什么!
下人不敢怒不敢言,卑微的像只过街老鼠,现在就差人人喊打了。
“怎么,看不起游医?”月桂率先打破这死寂的氛围,“你们黎云仙台医师治不了的人,我们游医能治,你们黎云仙台医师不敢治的人,我们游医敢治!”
牧小焰想给她竖大拇指,真是个好嘴替。
安青峰被怼的哑口无言,脸色铁青,他面相寒九神女,见寒九神女也没说什么,便让下人带她们到那鲛人男子房中。
去的路上,牧小焰在想,方才在房中所见的女子,昨日偷看时并没有看见安府有这样一位女子,转念想到造人祭,难不成…神像孵出小鸡了?
想着就跟着下人来到鲛人男子的房前,是安府偏僻的一处房屋,下人将门打开,屋内血腥气夹杂着海水的味道涌了出来。
月桂皱着眉,原来鲛人同咸鱼的味道这般相像。
“还请二位定要治好这鲛人的伤,小的不方便进入,就先退下了。”
牧小焰摆摆手,下人离去,月桂将门关严,同牧小焰走近鲛人男子。
月桂伸手探到鲛人男子身上,面色惨白,体温寒凉,月桂惊愕!
这不是早就死了吗!
但转念一想,这咸鱼是鲛人,本就与常人有异。
“鲛人是冥海的生灵,而冥海是个进不去出不来的地界,这鲛人是如何出现在云上仙京的?”月桂揣着手打量咸鱼。
“我怎么知道!你是游医我是游医,还不快点看看这伤口!”
月桂恍然,差点忘记来这是做什么的了。
鲛人男子腹部的伤口有明显的烂肉,月桂将背在身后的千机箱放在地上,按动上面的按钮,千机箱自动打开。
刀,剑,火弹……
牧小焰心里犯嘀咕,这能是游医?确定不是个…杀手…
月桂从千机箱中拿出一把锋利的短刀,开始在鲛人男子腹部的伤口上切割烂肉。
就生割啊!
牧小焰看的直咧嘴。
“你确定不用些止痛的药?”牧小焰小声提醒。
月桂恍然!手上的短刀一顿,割下一大块烂肉,“太久没练了,手法有些生疏,多谢提醒!”
牧小焰看着都替鲛人痛。
月桂转过身开始在千机箱中翻找止痛散。
而此时的鲛人被月桂这一刀痛醒了。
“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牧小焰紧盯着鲛人的瞳孔看,昨日她偷看时,这鲛人的瞳孔还是蓝色的,可今日再一见,却变成了红色,还是和血液一般的红。
鲛人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月桂终于找到止痛散,拔掉瓶塞后快速在鲛人的伤口上洒满。
“你还…真是个半吊子游医。”牧小焰真的想好好夸夸她,但方才那一顿操作,让她将那些妙手回春之类的词,通通忘了个干净。
真是一个清理记忆力的好帮手。
月桂一笑,又将止血散撒在伤口上,场面何其壮观,像是烧烤师傅正在给烧烤架上的烤鱼撒调料!
“大功告成!”
为什么是这句?
可以开吃了。
鲛人:挺好的。
牧小焰上前来,从怀中掏出元昕给她的玉瓶,瓶塞拔掉,玉瓶内药膏的清香盖过了鲛人男子身上的咸腥味。
“这是何药?”
月桂问牧小焰。
牧小焰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敢用?”
“你都敢不用止痛药割烂肉,我有什么不敢。”
月桂挠挠头,尴尬一笑,不再说话。
一个行者,一个半吊子游医,充当资历颇深的医者来给一与常人身体构造有异的鲛人疗伤。
形同,盲人摸象。
透明清亮的药膏从玉瓶中流淌出来,落到鲛人腹部的伤口上,很快化作药水,融入鲛人腹部的伤口。
鲛人男子的气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正当两人收工准备离开时,鲛人男子猛地拽住牧小焰的手,“药膏谁给你的?”
牧小焰愣住,她回过头对上鲛人男子血红的瞳孔,心里一阵发怵,“我自己的!”牧小焰甩开鲛人的手,皱眉看他。
鲛人男子眼眶微红,“我问你,何人给你的?”
“都说了是我自己的!”
鲛人男子不再询问,而是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眼角一滴泪水滑落,喉结上下滚动,他合上眼,“你们走吧。”
“还用你说!”
牧小焰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