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星际】花的葬礼》行冥

7、007

　　如果说在这深夜里什么最值得体会，一定是两人缠绵的急促呼吸，动作的细碎动静，在一遍遍氤氲了水汽的眼中，倒映着世界的摇晃，最后归于黑暗，沉沉入睡。
　　等到俞景年再醒来时，太阳已经很大了。
　　昨天晚上的一切都跟一场梦一样，只有一片狼藉的地面默默诉说着这一切的存在。
　　男人沉默不语，看着面前美人熟睡的颜。
　　对方很安静，有节奏地呼吸着，让俞景年的呼吸都不敢太大声。跟一个异性这么亲密地同床共枕，他还从来没有过，心砰砰跳得很快。睡着的华泽轩更像一只温驯的小动物，可爱迷人，和昨晚的怪咖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俞景年深呼吸一口，轻轻伸手挪开对方搭在自己胸口的手，起身进了浴室。不久，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等到男人走进浴室后，本来熟睡的华泽轩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不似往日，冷灰的眼瞳没有一丝感情，深潭一般不可捉摸。
　　阳光把他半裸的上身照得通白。然而那皮肤却不是完全的细嫩平整，肋骨的地方有许多烙伤留下的浅疤，不知遭遇了什么，疤痕算浅，不易发现。大臂内侧还有一条被刻出的疤，疤痕丑陋，好似被人狠狠用刀划过，体现着刻字人的占有欲。上面是一串难懂的文字，写着不知名的愤怒与恶意。
　　“又梦见了……吗？”他低低自语，咬着嘴唇，一抹破碎在流露出前被眼皮及时盖住，整个人有些虚弱，梦的细节在脑海中历历在目。
　　——阴暗的地下室，带着兜帽的人站在一个被粗大铁链锁住的少年面前，夹起烧红的烙铁，一步步走近，冷笑着在他不住颤抖的身体上狠狠地按下。红铁碰到白肉，滋的一声，冒出大量白雾，立刻迸发出尖锐痛苦的叫喊和求饶……
　　身体某个地方好像剧烈抽搐了一下，额上冷汗直冒。
　　“不能再想了……”他喃喃。
　　手指痛苦地攥紧被子，紧了又松，床上人发出一声压抑的喘，许久，才挣扎着坐了起来，几秒后，表情又整理得毫无瑕疵。
　　他戴上眼睛，看了看浴室的方向，起身下床，扶着墙，没穿衣服，就这样走动，把四周都扫了一遍，记忆逐渐回笼。
　　这里是俞景年家。
　　看见昨天晚上的罪证，他顿了下，又默默地把视线转到更远的方向，不再多看。
　　男人很快冲好了澡，披着浴袍就走了出来，黑色的碎发还在滴着水，性感的形状在半敞的衣襟里若隐若现，黑色锋利的眼睛一下就瞥见清瘦的beta在房里左顾右盼。
　　“你醒了？”他出声。
　　“嗯。”华泽轩回过头，看见俞景年，停止了动作，沙哑着嗓子问，“有没有多的衣服。”
　　对方身材纤瘦，又不至于过分瘦弱，薄薄的肌肉附在身上，不失力量感。
　　俞景年看着对方光着身，眼神都有些飘忽，听罢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想起对方还没有衣服穿，急忙从衣柜里翻出了自己的衣服。找了一件小码穿不下的，又拆了新的内衣，一并丢给了华泽轩。
　　华泽轩拿过衣服，淡淡扫了眼。然后慢条斯理地地穿上，旁若无人。俞景年耳根发热，还觉AB有别，自觉背过了身子。
　　“穿好了。”华泽轩提醒背过身去的alpha。
　　华泽轩身上的衣服是俞景年的运动T恤，虽然已经尽力找了一件小尺寸的，但对华泽轩来说还是大了一截，宽松的领口根本挡不住内里春光，皮肤上还残留着可疑的红印。当事人一丝不苟的衣服在外人看来反而欲盖弥彰。他坐进沙发，倚靠在沙发扶手上，灰色的眼睛盯着对方的脸颊。
　　男人浴袍耷拉着，完美身材一半暴露在外，英俊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仿佛这个男人唯一流露情绪的地方只有他的眼睛。看到这张脸，华泽轩走了神，不自觉想起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带着这副表情，把红毛狠狠掼在地上；想到他带着这副表情，和自己接吻的样子；想到昨天晚上的他，眼尾泛红，不住地吮吸着自己的锁骨，脖颈，在那处没有腺体的地方留下深深的牙印……
　　思绪翻涌，某些难言的情绪几乎顺着眼眶冲出来，连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
　　“景年。”他突兀地出声。
　　俞景年抬起头，眼睛缓缓眨了眨，带着黑曜石般的光辉。不算长的睫毛根根分明。
　　华泽轩克制不住，一把抓住对方置在扶手上大理石般骨骼优美的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像初生的小鹿，带着一丝迷茫和湿润。
　　“叫我，轩轩。”
　　他嗓音微颤，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手上的力度加重。
　　俞景年看着自己面前眼中微红的青年，沉下眼睛。
　　华泽轩的手握得更紧，又重复了一遍：“叫我，轩轩。”
　　声音里竟然有些干涩和可怜。
　　男人默默地看着对方，没有动作。没有人知道其实他的心跳已经快得几乎要跳出嗓子，被对方握住的手也不自觉地发颤。他张了张嘴，叫道：
　　“轩轩。”
　　“多叫几声。”
　　“轩轩，轩轩……”
　　他轻声低语，反复咀嚼着这个字眼——是他几小时前，刚刚用过的。
　　华泽轩轻轻松开了他，冰凉的手指滑落下去，搭在腿上，他垂着脑袋安静了一会，才抬起头来，面色又恢复如常。
　　“……谢谢。”
　　俞景年看着对方，看样子青年并没有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于是发问道：“怎么了？”
　　“没事，想听你叫我。”华泽轩扯出一个笑，看上去很纯粹。
　　俞景年默声盯着他。
　　忽然，对方猝不及防伸出双手板住了alpha的脸，迫使对方直视自己。玉指摩挲过那些胡茬，痒痒的，他又轻轻抚了几下，然后把脸贴上去，粗暴又深沉地把吻印在男人唇上，发出亲昵的声音。
　　俞景年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摁住beta的头，加深这个吻，直到两人都有些无法呼吸，才松开。华泽轩眼中已经分泌出生理性泪水，退开后盯着俞景年，红着眼小声喘着气，喃喃道。
　　“我爱你。”
　　语声落下，俞景年环住对方的腰，把人拉到自己近旁，手臂收得很紧，像是怕他逃走。华泽轩感受到男人暖暖的温度，鼻前飘着淡淡的烟味和皮革味，是常年在军队留下的气息。
　　两人沉默半晌，俞景年开口：“轩轩，我们结婚好不好？”
　　对方的身体微僵，没有回应。
　　俞景年期待的眼神逐渐褪下，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和华泽轩还没特别了解彼此，现在就提出这样的要求，太直接也太早了，还是再磨合磨合吧。
　　他急忙扯了些别的话题，掩盖尴尬的气氛。
　　对方脸上没有波澜，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听见，只是将右手食指和拇指比成枪状，食指架在鼻梁上，拇指撑着脸，发问。
　　“怎么今天不去基地？”
　　“和星寇的战斗结束了，正巧不用值班，就回来休假了。”
　　窗前的阳光映照着华泽轩的侧脸，很白。听完这句话，他低下头，不知是发呆还是在沉思。他发色浅，阳光一照就变成白色，混血的容貌清冷得好像是下凡的天使。
　　老实说，那副脸颜值极高，棱角分明又不失温婉，五官精致英俊。此时随意坐着，都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男明星，或是为时尚杂志拍封面照的男模特。天使把脸转向窗外，阳光顿时覆盖了他全部俊脸，像是在发光。俞景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那群星寇听起来真吓人，我听说星舰都被炸了。”华泽轩说。
　　听到星舰被炸，俞景年呼吸停了一瞬，叹了口气。不自觉地把烦恼向对方倾诉出来。“是，我给星舰传送地图，结果舰长竟然是个卧底，把星寇们引来袭击了星舰，抢走了所有东西，后来星寇被抓把他供了出来，结果还没逮捕爱德华就畏罪自杀。知情人没了，背后的雇主没调查出来，物资也下落不明。说到底，抓间谍是检察官的工作，可是那群家伙该办的事一件都没办成。”
　　俞景年边说边打开光脑，在网上搜了下“爱德华卧底”“星寇袭击”的消息，弹出来几百多条帖，网友都在热烈讨论着，看来热度挺高。
　　“检察官是帝国的心腹，独揽大权，权力几乎与元帅制衡。如果这样下去，检察官很快就可以凌驾于元帅之上。”
　　华泽轩淡淡叙述道，左手食指敲着沙发扶手，灰色眼睛扫视一遍男人的光脑，看到上面的消息又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的手，像是有些顾虑。元帅是帝国的国王，也是帝国的荣耀，相承皇族金发alpha的血脉，气场强大，足够让所有人为之震撼。如果检察官都凌驾在元帅之上，帝国的信仰必定破碎，之后会怎么样，俞景年不敢想象。
　　“唉，这是元帅自己的事，咱们不谈这些。”俞景年又叹了口气。
　　光脑上还挂着后勤指挥部的消息，此时闪了闪，接到一条通知。俞景年瞥了瞥，脸色凝重起来，将光脑合上，有些担忧地瞅了眼身边人，欲要开口，又害怕对方会不愉快，于是在沙发上端正自己的坐姿，使自己看起来一副正经谈判的样子，才小心斟酌道：
　　“刚才接到通知，几天以后我要出战，可能几周都回不来，恐怕只有这几天有空可以陪你出去了。”
　　华泽轩朝着窗外的脸终于转回来，目光沉静，并没有预想中的失望或惊讶。他淡淡地看了看眼前的指挥官，许久才轻笑一声：“没事，其实出不出去的，对科研人员都无所谓，也就在实验室耗上个十几天而已。”
　　“其实能和全帝国最被人眼馋的alpha将军约会，我已经很开心了。本来以为作为beta这辈子都碰不到爱情，结果一个言情小说里才有的男alpha主角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像我仰头瞻望的星星，忽然正正好就掉在了我的怀里，怎么让人不惊喜？”
　　华泽轩的愉悦重新回到身体里，半闭着眼睛笑道：
　　“祝将军一切顺利，早日回归。不过，可以回答我一个小小的问题吗？比如，是跟谁打仗？”
　　“黑虬军团。”俞景年答，这不算什么秘密。华泽轩那番话像一杯温水，泡得心都软绵绵的。“那帮土匪自从上次抢矿星不成之后，就一直勾结星寇在帝国附近搞小动作，时不时袭击矿星附近的矿物星舰，他们不知道整出了什么招，竟然每次抢劫都屡屡成功，而且都是在路线上——”
　　俞景年忽然顿住了。
　　——所有矿物星舰被袭击的方式，都是在加密的路线上被星寇堵截。
　　这不是巧合。
　　右手拇指和食指不自觉搓捻起来，心中什么东西就要水落石出，刚才与华泽轩的谈话一下子离他远去，整个脑子嗡嗡作响，几乎隐藏不住情绪。他突然站起来。
　　“我出去阳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