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星际】花的葬礼》行冥

1、001

　　01
　　“指挥官，你，你易感期到了？！”
　　身着军服的属下焦急地在男人耳边低问。
　　这里是帝都星，军事基地T-14后勤指挥部，周围嘈杂的声音都被心跳声淹没，像是汹涌海面上沉沉浮浮的贝壳一样一会儿有一会儿没的，神经疼得发颤。
　　被称为指挥官的黑发男人状态看起来很不好，左手撑墙，脊背微偻，半身靠在石墙上，额头布满冷汗，墨绿色的军服已经被汗水湿透。属下伸出手想搀扶，手到半空，又犹豫着退了回来。
　　男人察觉到他的动作，斜过眼勉强看向他，眼神晦暗。
　　“拿抑制剂！你知道在哪里。”
　　“是，指挥！”属下一凛，敬了个礼，一溜烟跑出了指挥所。
　　俞景年看着厚重的铁门打开又合上，砰的一声，将这里隔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
　　他终于松了口气，力气好像全被抽散，靠着墙滑坐下来，任由自己的信息素肆意发散。
　　头痛。腺体痛。浑身痛。
　　好久没有这样痛过了，是从内而外的，像潮水一样凶猛袭来，侵占了他意识的每个角落。
　　淡淡的檀木香飘散进空气，如同小小的水滴入了海，在广阔中无力地打了几个旋，只留下划过空气的痕迹。
　　他的信息素实在是太淡了，淡得就算刚刚作战的时候易感期到来，除了站在旁边的属下埃里克，其他人都毫无感觉。
　　这很不正常。
　　俞景年苦笑一声，再度捂住发痛的后颈。
　　一般alpha的信息素可以扩散至几百米以外，只有人为抑制后才会削弱至几米之内，然而俞景年就算不作任何阻隔，甚至是直接把腺体暴露在空气中任由信息素发散，浓度也稀薄像太空的氧气。
　　埃里克怎么说来着？俞景年闭了闭眼，在脑海里努力回忆。
　　对了，医学上叫作信息素失常，不及时治疗，严重可能导致死亡。
　　余景年三年前被诊出信息素失常，但除了信息素淡以外，身体没有出现任何异常，所以他一开始并不在意。
　　或许只是危言耸听罢了——谁不知道医生总是喜欢把病情吹嘘得天花乱坠，好让人买药诊治？这在帝国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最近以来，“信息素失常”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内分泌功能好像也完全错乱了。总是不自觉出汗，恶心，易感期时更甚。尤其是后颈，像被火烧一样疼痛。
　　幸好刚刚战斗及时结束，不然他可能就会因易感期完全发作后的极端疼痛导致意识丧失。那还是和星寇头子“银环蛇”的手下的战斗，如果出了差错，后果不堪设想。俞景年暗暗心惊。
　　不能这样了，或许身体真的出了毛病。
　　咯嗒一声，铁门突然响了，俞景年条件反射地肌肉紧绷，不顾疼痛盯向来人，待看清埃里克那个身影后，才松了口气。他弯弯胳膊，试图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却又倏地失去平衡。
　　“哦别别别，指挥，让我扶你！”埃里克急忙伸出手架住俞景年的胳膊，却被对方躲过。
　　“抑制剂。”俞景年沙哑着嗓子，伸出手。被拒绝的下属没有一点意外，递上了一只针管。
　　熟练地将抑制剂注入血液。等到化学的成分猛烈地发挥了作用，将那股热意压下，俞景年的意志才重归清醒。
　　他随手把针管丢给埃里克，一边整理好自己的着装，面容冷峻，仿佛刚才的事只是幻觉。
　　埃里克有些担心地在一旁斟酌道：“指挥官，你的症状已经不容继续拖延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有危险。如果下次我不在旁，将军你……我建议还是别硬撑，检查下情况总归强些。”
　　埃里克其实不抱什么希望，之前不是没问过，可是俞景年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要不然根本懒得找理由。埃里克甚至觉得，可能除了强制命令以外，俞景年不会答应任何要求，像他那么要强的人，想劝他比登天还难。
　　“行。”俞景年干脆道。
　　“啊？”似乎没想到俞景年竟然破天荒答应了，还答应得这么爽快。“指挥这是痛昏头了？”埃里克不由得嘀咕道，确认自己没听错后立即喜笑颜开，乐得像一条金毛大狗，刚才的严肃烟消云散，“哎呀指挥，你终于肯答应了，这样，明天咱们没安排，上午我就带你去帝国信息素研究部特殊诊治区，找最好的大夫，治最金贵的将军，检查全程保密，绝对不会有外人知道！”
　　俞景年看着他一副喜滋滋的模样，陷入沉默。虽然埃里克这家伙哪哪都好，但是一张嘴听起来为什么格外欠揍呢。
　　——“可惜了一个帅哥，竟然长了张嘴。”俞景年不自觉想到网上的一句话。
　　他突然有点怀疑埃里克早就把检查的事给确定了。看那副得逞的样子……就像家长问想吃啥，回答和准备的菜一致的那种满意……不过算了，暂时不计较，他确实需要检查，有个周到安排也不是什么坏事。
　　第二天，俞景年同埃里克驱车前往帝国信息素研究部。坐在埃里克的老旧皮卡车内，连车窗都是旧时代那种随着摇晃匡匡作响的树脂窗，俞景年拍着人工皮革包的车门，盯着窗外的景象，百无聊赖，埃里克那个家伙在旁边滔滔不绝。
　　“指挥，这个信息素研究部可是帝国顶尖，专门研究信息素方面的问题，对你这种状况应该知道不少。听说去年还研发出了个信息素中和剂，据说比抑制剂的效果好一万倍！以柔克刚，还不会有副作用。哎哎，还有信息素扰乱剂、人工信息素、移植腺体技术……应有尽有，华泽轩，华大夫你认识吗？他可是研究所的主任，年纪轻轻就做出了无数科研贡献，还有希望被提拔为帝国机密科研人员，治好你的症状对他来讲肯定小菜一碟！”埃里克信誓旦旦。
　　俞景年沉思，他印象里确实有个信息素研究部，专门为帝国研究信息素。但是信息素研究这种东西，他并不十分认同。用好了造福人民，用不好祸国殃民，帝国目前制作的信息素炸弹也依然处在试用阶段。俞景年有幸见过，炸弹爆炸，那股信息素波让周围的试验生物们全部进入发情或易感状态，离得近的直接当场死亡，隔着厚厚玻璃墙他也感受到一股野性的刺激，像是一把钢叉贯穿了整个身体，分叉的小针渗入每一根血管，诱使身上的细胞进入躁动，如果没有防护，恐怕他就直接……了。那种感觉让人浑身难受。
　　因为威力太过恐怖，俞景年对这种研究的印象一直很不好。他想：也不知道那个华泽轩是什么底细，专门研究信息素……
　　车很快就到了。帝国学府千千万，信息素研究所低调地埋藏在众多高楼之中，整体灰白相间，埃里克引着俞景年走到大门口，低声和保安说了什么，保安便放他们进去。
　　这个研究基地实际上比看上去要大，好几栋建筑围成环状，左手边靠里的B栋就是他们的目的地。准确来说，这是一个生命科学研究的集成地，信息素研究部只占了一点位置，剩下还有生命科学研究部、医学研究部和动物神经学研究部等。俞景年走到B栋的大门前，映入眼帘的是整洁的大厅和走廊，身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走来走去，前台果然是门诊区域，放着挂号的牌子。
　　真奇怪，看病还需要来研究所吗？俞景年心想，还是抬脚走了进去。埃里克早已预订了号，前台指路，两人一前一后到达一间大大的房间。
　　敲了敲门，埃里克将门打开，露出一间办公室，两人按照惯例出示了证件。
　　“你好，帝国一线物资调配指挥官，俞景年。”
　　“一线物资调配处高级士兵，埃里克·萨丰。”
　　一个身着白色大褂的年轻男人从电脑后站起身来。这是个长相很俊美的男人，头发是天生的栗色，鬓角留得很长，混血的相貌充满立体感，透出清冷的气息，看上去似乎才二十出头，样貌稚嫩，但那双修长犀利的灰褐色眼睛却透着精明冷静。他胸前挂着白色听诊器，造型精致，很显然用于摆设。大褂里衬一件淡粉衬衫，胸前缝了一个口袋。领口扣子敞着，能看到锁骨。下身白色窄口九分裤，低帮高跟黑皮鞋，露出一截白皙脚腕，格外有情调。
　　听到动静，那位医生站起身，温和有礼地扶了下金丝眼镜，凤眼微眯：眼前这位，就是帝国呼声最高，最有潜力的将军？
　　在外人看来，俞景年是个身材高大的alpha，黄金比例的身材在帝国审美中绝对的引人注目，前凸后翘，肌肉发达，却又不是吃蛋白粉吃出来的大块肌肉，反而条条精练，毫无赘余。尤其是该大的地方都大，这样的身材绝对能吸引一大批omega。
　　男人抱着臂，手持证件，手指上带着薄茧，青筋从手背蔓延到军服短袖的深处，肌肉因受力微鼓，麦色的皮肤显示着健康体魄。他英俊冷淡的脸刀削般锋利，下巴微方，薄唇，高鼻梁，一双狭长丹凤眼，两弯刀锋远山眉，直直盯着医生看。
　　“您们好，快请进。这位萨丰先生预订了今天的问诊吧，我是信息素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兼主任，华泽轩。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助的地方？”
　　年轻男人拉开滑轮椅子，微微欠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温和的笑意仿佛涟漪一般荡开。
　　温柔的话语冲散了几分冷淡疏离。俞景年还是仔细盯着人看，颇有些目不转睛的感觉，华泽轩注意到对方视线，脸上笑有些僵，但还是保持着文雅。埃里克摆摆手往外回避，关上了门。房间里忽然只剩下尴尬的沉默。华泽轩抬起头仰视alpha，目光透过镜片落在俞景年的身上。
　　俞景年刚进来时心下有些吃惊，打量着这位年轻得简直稚嫩的青年。
　　原来这位就是埃里克所说的青年天才华泽轩？不过，科研人员不都是古板冷硬、不近人色，成天只知道埋在资料里工作的家伙吗？这个医生怎么不一样？身上干净，甚至还喷了古龙香水，很文雅的样子。
　　淡淡的香味使他高冷的气息带了点温度，俞景年又往对方脸上看去，那漂亮的脸上挂着不带杂质的笑容，丹凤眼更是妩媚，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完美踩在了他的审美点上。一副金丝眼镜不仅没有让他变得呆板，反而增添了不少禁欲，还有……明明是白大褂配衬衫，领口的扣子却是敞开的，禁欲底下写着满满的纯欲，更过分的是，白皙光洁的皮肤随着他的动作时而没进，时而露出……
　　俞景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很危险，及时掐断。脑子有些晕乎乎的，好像是易感期症状又来了。
　　华泽轩见对方没有反应，指甲敲了敲桌子，低下头去对视俞景年的眼睛，眼神中带点关切。
　　“俞先生，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那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鸦色睫羽扑闪，看起来纯真无辜。灰色的虹膜像玻璃球般通透，有莫大的吸引力，仿佛盯久了就会沉沦。
　　俞景年这才猛然回过神，抬头一下子与华泽轩对视。年轻医生的眼睛水汪汪的一眨不眨，就像小鹿。
　　在这么纯洁的眼睛面前想着这么罪恶的事……他窘意顿生，麦色的脸颊浮现出微红，急忙移开视线，控制自己不再多想。
　　“抱歉，走神了。”
　　像是为了打消尴尬，俞景年赶紧说起了自己的症状。对面医生很认真地盯着他看，瓷白的小脸上分明禁欲，却又扑闪着睫毛我见犹怜，看得俞景年差点结巴起来。好不容易说完了，年轻医生又却不自知地露出了令严肃的指挥官先生更要差点喷鼻血的表情，托着腮舒了一口气。
　　“还好您来得及时，俞先生。您的症状属于信息素失常，病情大约发展到中期，要是任由病情继续恶化，您以后很可能会丧失信息素分泌能力、甚至腺体萎缩、影响生理机能。要是方便的话，请允许我为您做一套全面检查。”
　　“叫我俞景年就好。”自控力很强的俞景年重新恢复了指挥官的姿态，两腿叉开地坐在椅上，撑着扶手斜过身子，往对方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内嵌了一个小房间，看起来是专门为了检测而设置的，里面隐约看得到一件高科技检测仪，幽幽地闪着蓝光。
　　华泽轩似是知道这位指挥官先生在想些什么，眯眯眼睛笑道：“这是帝国最先进的测试仪，用于探测信息素浓度和信息素分泌情况，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影响，您可以当成一个IVD检测，也就是样本检测。”
　　俞景年于是躺上那把高科技的检测仪，仪器感受到压力开始工作起来，嗡嗡的响声让他的思绪平静下来。伸缩夹片在头顶缓缓并拢，遮挡住光线，视线一片黑暗。
　　医生带着笑意的声音如流水般悦耳：“俞先生，请把腺体露出来，后背贴紧椅背。如果不适可以随时叫停。”
　　俞景年心一跳，隔着仪器看不到他此时的脸已经羞红，眼睛滴溜溜地乱转。
　　“把腺体露出来”，这在帝国是一件私密的事，但是年轻医生的语气公事公办，好像很正经严肃。
　　这却让俞景年更加心跳加快。
　　“这是个检查而已……反正自己现在怎么样，医生也看不到。”俞景年试图说服自己。
　　于是俞景年解开了军服扣子，将后颈暴露出来，贴上了那台机器。
　　只感到冰凉的铁片附上了温热的身体，俞景年肌肉紧绷，听见年轻医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词尾带着上翘的痒意。
　　“那么，检查开始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