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行》仓芈

18、018

　　容止在臆想的菜场中徜徉。
　　如果发现有谁去过道里找来找去，就会原地消散后在那里凝聚出来，从挎包里准确掏出曾经被对方丢掉的蔬菜递过去，对方就会很高兴地拿回菜摊子上。
　　她从粉艳艳那里拿到了最多的蔬菜。
　　粉艳艳陶醉地在摊位上搂住自己，轻轻摇晃着舞蹈。
　　对的对的，就是这种感觉！终于有人一下子接住了她浩瀚的自恋！让她品尝到了浩瀚的肯定，足以同她的自恋相匹敌的肯定！
　　容止把每一条过道都清理干净，一眼望去，油然生出富有的感觉。
　　捡了这么多菜，够吃好久的。
　　这一望，就望到了夜昙他们一伙儿。
　　咦？他们的摊位怎么是空的？
　　她消散，凝聚过去，把问题问了出来。
　　紫不为老神在在地坦然一笑，“不清楚。”
　　哎呀，怎么有股世外高人的自豪感？比什么都懂的自豪感还强。
　　他想要捻须而笑，捻了个空。但他还是完成了这个动作，再顺势改为摸下巴。
　　夜昙向容止张开双臂，“可以拥抱一下吗？”
　　容止这才惊觉自己是以本来面目面对大家，不由紧张别扭起来。
　　但是看着大家鼓励的神情，她吸了口气，慢慢上前，小心翼翼靠近夜昙怀里，完成了这个拥抱。
　　“我也想要。”紫幽月软着声音央求。
　　容止从夜昙怀里退出来，又同紫幽月拥抱了一下。不自觉微笑起来。
　　“那么我呢？也可以吗？”绿好两手一摊。
　　容止无奈似的歪一歪头，消散，凝聚，直接出现在绿好怀里。这一次动作熟练多了。绿好喜笑颜开。
　　三个男人站在一边笑着旁观。
　　谢谢你们。容止在心里说。

　　工作室内，蓝馨着急地摇晃着手机，“怎么都睡着了啊？镜头都掉地上了，什么都看不到了。”
　　丹朱当机立断：“把手头的工作收拾收拾，组团去偷神仙小可爱。”
　　“嗯嗯！”蓝蔚笑嘻嘻地用力点头。
　　蓝原颇以为然，“那赶紧的。”

　　“欧咿——好呲——欧咿——好呲——”
　　小棉棉吸收着海量的情绪能量，很快把整个小宇宙内填得满满的，于是在打了个饱嗝后换了台词：“撑嗯——撑嗯——”
　　然后又舍不得不吃，开始吸了吐，吐了吸，吸了吐，吐了吸……
　　容止的右胸里又开始突突地闹腾。
　　她把这种情况说了出来。
　　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的绿好和紫天财，还不能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需要多跟在容止身边继续观察。
　　他们还讨论了小棉棉的情况。显然吃撑了都不能让它继续生长，看来需要有别的方式，也得继续探索。
　　本来还想接着讨论小棉棉和繁丝醒来之间的关联性，结果小棉棉撑不住了，收了磁场，呼噜呼噜睡了过去。
　　又劳动，又干饭，可累坏它了。
　　容止回到繁丝身体里，睁开眼睛。
　　菜场消失了，笼罩菜场的淡淡光芒消失了，房间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原本站了满房间的人横七竖八睡了满地，T台上睡着粉艳艳、黑星和彩炎飞、彩宇成父子俩，院子里也倒了一大片。
　　香甜的呼噜声此起彼伏。
　　容止在椅子里坐直身子。
　　围在椅子周围即使睡着了也站着的夜昙几人，很快跟着醒了过来。
　　绿好四处看了看，提议：“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在绿好给出一个坐标后，蓝蔚一个响指，把几人带去了绿好在某个丁香花园深处的独栋小楼里。
　　花园很大很安静，是从前专门种植丁香以供祝福之用的地方。
　　自从成为老区少有人光顾后，岛上所有丁香花园都呈现野蛮生长的态势。管理种植的农人也都搬出花园奔去新区讨生活了。
　　从窗口望出去，几乎每株丁香花树上都有枝杈被折断，掉落在地上，七零八落地厚厚堆叠起来。
　　“这里很安静，居家时不会被人打扰。不行医的时候，我就在这里呆着。”绿好泡了好大一壶花茶，每人倒上一杯。
　　大家都围在桌边坐着。
　　茶壶有圆鼓鼓的肚子，配套的茶杯也有圆鼓鼓的肚子，透明得就像不存在一样，好在有折射的光能证明它们确实是存在的。
　　容止坐在紫幽月腿上，扒着桌沿欣赏自己面前杯子里各种漂亮的花瓣。
　　“还没有正式认识你们。先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绿好，是紫幽月的妈妈，一名游医。闲不住，总在外面跑。”绿好给所有人倒好花茶后，最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在空着的位置上坐下来，看向对面的夜昙和蓝蔚，“以孩子的真实样貌来看，你们应该也不是这样的样貌吧。”
　　蓝蔚点着头，显出自己本来的样子，“你好，我叫蓝蔚。”
　　绿好随意地问：“同风信子蓝家有什么关系吗？”
　　蓝蔚避重就轻地回答：“不太熟。”
　　“哦。”紫天财觉得自己懂了。
　　同风信子蓝家有点亲戚关系，但不熟。估计关系有点远。
　　但绿好瞧着蓝蔚的模样，突然想到些什么，“等等……”她思索了一阵，“我没记错的话，蓝家曾经有过一个儿子。”
　　“啊？”紫天财大吃一惊，“蓝家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但瞧着紫不为波澜不惊的样子，似乎又是真的。
　　容止不由看着蓝蔚，目光闪烁。
　　不是说很受家里人喜爱，随他造，尽量满足他的需求，还帮他收拾烂摊子吗？
　　紫幽月惊奇地问：“就是擅长花织术的风信子蓝家吗？”
　　绿好点头，“对。”
　　紫幽月瞪大了眼睛，“他们家做的衣服好漂亮的！”
　　“等等……”紫天财也有了点印象，难以置信地看着蓝蔚，“咆哮魔童说的就是你？”
　　蓝蔚笑了笑，默认。
　　紫天财立马指着蓝蔚，冲紫不为控诉：“我小时候你哥就用他吓唬过我，明明我已经够乖的了。”
　　紫不为敷衍地“哦”了一声。
　　紫天财又转向蓝蔚，“那后来……”话出口一半觉得不妥，又咽了回去。
　　蓝蔚懂他的意思，不太在意地主动说：“我体格强健，在攻击性魔法的修炼晋级上有天赋，很早就被送去了棕家。过两年又跟着绿家去了宇宙里生活，基本就从蓝家淡出了。”
　　紫天财条件反射地看向绿好，绿好立马摆手，“我不是那个绿家的。”
　　“哦。”紫天财圆熟地决定不再深入这个话题，战略性地转向了夜昙，“那么这位……”
　　“我妻子。”蓝蔚回答。
　　“夜昙。”夜昙安静补充，并显出自己原本的样貌来。
　　紫天财了解地点点头，又转向容止，“那么你，愿意我们怎么称呼你呢？”
　　容止坐直身子，想了想，“还是叫我繁丝吧。”
　　“哦。”紫天财点头。
　　“来，我们先来商量一下，这档子事情要不要理会吧。”紫不为把手里的丁香花束举高了一些，“按原计划，小棉棉吃饱喝足后，我们是要上山住一段时间的。”
　　紫幽月皱眉，“那人是不是有病？我根本不认识他。”又问绿好，“妈妈你为什么要接？”
　　绿好看看大家，“你们大概不知道，这件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
　　“哪件？”紫天财好奇地指指容止，“粉艳艳非要跟他们对上的事吗？”
　　绿好摇摇头，“就是彩宇成到处给新女朋友发丁香花的事。”
　　紫天财吸了口气，又吐出来，“这人吧，怎么想的？去新迎旧？”
　　“嗯，又闹出新动静。”绿好问大家，“都看过《双璧》这本书吗？”
　　“啊？”
　　随着紫天财这声疑惑的“啊”，一桌子人都摇了摇头。
　　“好吧，那我先说一说有关这本书的陈年八卦，听完了大家再决定要不要管。不管的话，直接把花扔了就行。”绿好混不吝地勾起了嘴角。
　　紫幽月满眼崇拜地赞叹：“妈妈你好懂啊。”
　　“这就是做游医的好处。到处跑，听得多。”绿好敛了敛神色，“这本书是彩炎飞写的。”
　　“哎？”紫天财两眼睁大，“彩炎飞？”
　　他就是个表情包一般的存在，生动代表一下在座各位的心理活动。
　　绿好嗤笑一声，“对啊，写的是他和他老婆之间的伟大爱情。”
　　“双……”紫天财琢磨一下，“哪个BI？”
　　“玉字底的璧。”
　　“嚯！他觉得他们是一对美玉？”
　　绿好似笑非笑，“对啊，所以才说是伟大爱情嘛。”
　　紫天财正襟危坐，表示他已经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
　　绿好整理着思路：“这本书是在他跟他老婆结婚之后写的，说是为了纪念他们极限拉扯之后终于修成正果的婚姻。也就是因为他们的这场婚姻，丁香的祝福效果才由‘爱已逝去，好好分手’，变为了‘用白月光祝福新婚’。”
　　大家带着疑问，认真倾听。
　　“白月光是什么？没错，是最年轻最纯洁最不沾染俗务的初恋情怀，基本发生在十几岁的少年时期。能被称为白月光的，大部分都是有颜值有能力的优秀人物。好巧不巧，彩炎飞和他老婆心里都有自己的白月光。又好巧不巧，这两位白月光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青梅竹马，在彩炎飞和他老婆要订婚的时候，他们俩也要订婚了。”
　　“嘶……”紫天财有了不好的预感，一张脸皱了起来。
　　绿好的声音变得冷淡：“彩炎飞和他老婆是家族联姻，就算他在书里把他们俩之间的感情形容得多么惊天地泣鬼神，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但他们觉得他们的爱情感天动地，所有一切都该给他们的爱情祝福，给他们的爱情增光添彩，于是别出心裁地各自给心目中的白月光送去了一束紫丁香。”
　　“不是，”紫天财忍不住了，“人家都没跟你谈过，怎么就成逝去的爱情了？”
　　绿好嘲讽地笑起来，“意思就是，为了你，我都让白月光成为过去式了，可见我有多么爱你。”
　　紫天财叹为观止地拍了下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