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星辰》陆依山

6、第 6 章

　　早上七点半，江晚辰带着石头晨练回来，蹲在玄关处给石头擦爪子。石头这会儿乖得很，耷拉着眼皮子，头左摇右晃，眼神就是不敢跟江晚辰对上线。
　　此刻面无表情的江晚辰正憋着气呢。
　　江晚辰刚来H市不久，就把石头从a城接了过来，这次搬到新小区，适应了新环境的石头开始广交好友，跟楼下小姑娘家的一只萨摩格外亲。
　　这本来也没什么，两主人遇上了，偶尔聊上两句，关系不远不近。可最近江晚辰明显感觉到偶遇这小姑娘的次数过于频繁了，聊天内容也开始往私生活方面发散，今天下楼他刻意比平时晚了十分钟，远远的就看到小姑娘在小道上等着，看到他下来，眼睛一亮，立马跑了过来。
　　小姑娘什么意思，江晚辰再清楚不过，要换做平时，减少交集、礼貌疏远、直白拒绝一键三连，能让有意者连江晚辰的边都挨不到。
　　可石头不乐意啊！今天他还没来得及转身，石头撒开步子就奔了过去，江晚辰不得不控制住绳索跟了上去。

　　上午要去清风，江晚辰洗完澡收拾妥当，时间还不到8点，正思考着如何解决早餐问题，颜景星的微信进来了。
　　太阳能维修：“江哥！今天上午什么时候过来啊？需要给你带份早餐吗？”
　　江晚辰不太习惯吃外面的早餐，工作日基本都在单位解决，碰到休息日，有江叔安排一日三餐，像今天这种情况几乎没有。
　　江晚辰“不用”二字还没发出去，颜景星的信息又进来了，“江哥，我在买牛肉饼，特别好吃，我给你带一份吧。”随后还发了一张一手拎着袋子的照片。
　　江晚辰看着照片上入镜的手，手指修长白净，骨节分明，在阳光下透出好看的粉色。
　　颜景星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挑着袋子的画面，竟然把江晚辰给看饿了，他重新输入一行字：“好的麻烦了，我20分钟后到。”

　　今天天气不错，气温也有了些回暖的迹象，颜景星啃着个牛肉饼穿梭在小市集上，时不时跟摊主们闲聊上几句，惹得些大爷大妈们乐个不停。
　　卓路吸溜着豆浆缀在后头，有些不放心的走上前，撞了撞颜景星胳膊，“景星哥，您可收着点吧，怎么还跟个花蝴蝶一样瞎扑腾呢，当心又被忽悠着去相亲。”
　　“放心放心，我注意着呢。”颜景星头也没回，又跟着菜摊前的大叔打起了招呼，“早上好啊！刘叔！今天这菜新鲜呀！”
　　卓路看着四处“应酬”的颜景星，轻轻叹了口气。
　　这些小市集上面不起眼的大爷大妈，个个都是活祖宗，手上的字可金贵着呢，他们不在股民代表那一栏签字，清风任何决议都是空纸一张。颜景星刚上任那会，光杆司令一个，明面上大家对你客客气气，碰到真正需要签字做决定的时候，大家想法就多了，一句“我不懂这些，等我回家问问我儿子（女儿）再说”就将颜景星给打发了。
　　卓路这半年来陪着颜景星跑遍了所有代表的家里，很多想法和决定都需要挨家挨户上门去沟通，冷眼没少挨，但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小颜总，我们这底商啥时候可以租出去啊，我可是替您问清楚了，大家都想要个好一点大一点的超市，方便！”刘叔嘴里叼着根烟，顺手掏出一根给颜景星让了让。
　　颜景星摆了摆手，朝刘叔身后指了指，“刘叔您放心，您身后这四层单体建筑，规划的就是个大超市。”颜景星又瞅了眼在那吞云吐雾的刘叔，实在没忍住，劝道：“刘叔，您抽烟太凶了，一早上您都抽三根了，张婶知道了又得闹您！”
　　“你别给我去告状就行，我也就早上出来这会儿能抽两根！要我说这超市得尽早搞起来才好啊，我们这出来摆个摊也就是打发打发时间，还有就是按照你说的，给咱们这地攒攒人气！”
　　“快了快了，这不今天上头有人要来么，会重点协助我们做好招商这块！刘叔您也帮我们多做做大家工作，现在招商节奏太快，陷阱就多，慢工出细活嘛。”
　　“知道知道，放心吧，刘叔帮你招呼着。”

　　这半年来，只要早上有时间，颜景星就喜欢来底商门店这里转转，现在这里已经自发形成了一个小市集，早晚时候异常火爆，原本只是附近的居民自己备些蔬菜和生活用品来卖，后来慢慢发展成一些商贩特意来摆摊。
　　颜景星看中了这部分流量，前段时间跑了多个部门，申请将这个小市集保留了下来，允许他们在固定时间段集中经营，并安排专人维持秩序和卫生清理。
　　后期的这里肯定是要引进大型商超，目前的人流量就是一面活动的招牌。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清风除了未开发的产业用地，像这样的底商门店还有很多，大半都还未能出租，就这么闲置着。招商节奏不能太快是一个问题，但闲置资产太多太久，主要问题还是出在了集团内部。就这一个租赁形式，颜景星就发现内部至少有三种不同的声音，大家意见达不成一致，相关工作推动不下去，真正受损的还是集团和股民的利益。
　　清风的问题不少，颜景星想起了第一次江晚辰来调研的时候，临走前说的那句话，组织和纪律至关重要！

　　江晚辰到的时候，正看到颜景星抱着个小孩子在逗弄，时不时跟前面一个卖蔬菜的大娘聊天，小孩子也不怕他，搂着颜景星亲个不停，糊了他一脸口水。
　　江晚辰按了下喇叭，降下车窗，“颜总。”
　　颜景星看到江晚辰，笑着挥了挥手，将小孩放下，跑到江晚辰车边，扒着车窗说：“江局早上好呀，等我两分钟，我现在去买牛肉饼，热乎的才好吃。”
　　江晚辰点点头，盯着颜景星看了一会。
　　见江晚辰半天没动静，颜景星疑惑挑挑眉。
　　“擦擦，一脸鼻涕口水。”江晚辰回身抽了两张纸巾递给颜景星。
　　“啊？哦！谢谢！刚刚是秦大妈家的小孙子，见人就啃，招架不住。”
　　“嗯，我先进去停车。”
　　“卓路在门口等着在，一会直接带您上我办公室。”
　　“嗯。”

　　江晚辰这是第一次进颜景星办公室，卓路在前头引路，并小心观察，发现江晚辰步调未见丝毫停顿，神色如常未显崩裂之态，不禁在心里对江晚辰鼓起了巴巴掌，因为每个进到这风雅中透着浮夸的办公室，都多多少少有些觉得接受无能。
　　整个办公室分为三个空间，用镂空雕花轻纱门隔开，最外间是个可以容纳6人开会的小型接待室，往里是办公室，超大老板桌、皮质老板椅、沙发茶几博古架一应俱全，墙上一幅毛笔字，上书“静水流深”，墙角一桶大型生姜，寓意“一桶姜山”，此时的博古架上塞满了文件盒，江晚辰琢磨着应该是颜景星来了之后将一些无用又浮夸的摆设拿走了，置物架用来摆放文件，虽然不伦不类，但总归能看出些工作场所的样子。再往里应该就是休息室了，江晚辰收回了目光。
　　他也算是明白了，为何第一次来清风，连董事长办公室的门都没能进，感情不是欠考虑，多半是不好意思请进来。

　　江晚辰喝了口茶，颜景星就推门进来了，“江局，今天要辛苦您啦，先吃早饭吧。”
　　“嗯，不辛苦，每次来，每次都有新发现。”江晚辰不动声色，一开口却是个老阴阳人。
　　“江局，您行行好，维持一下高岭之花的人设好吗？我发现您可真能损人。”颜景星一脸无语。
　　江晚辰接过颜景星递来的牛肉饼和豆浆，轻轻笑了笑，“嗯，谢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文清婉轻轻推开办公室门，“江局您好，颜总，是否通知大家开会了？”
　　颜景星看了江晚辰一眼，对文清婉说：“通知大家十五……二十分钟后吧，在外间开会，让小周将资料和茶水准备一下，你协助卓路做好记录。”
　　“好的颜总。”文清婉穿着双小高跟“噔噔噔”的走了。
　　“江局你慢慢吃，不着急。”颜景星知道江晚辰吃饭基本不怎么说话，自己也安安静静在旁边翻着一会要用的资料，气氛莫名有些和谐。
　　十分钟后，江晚辰进食完毕。
　　“这么快？”颜景星真诚发问。
　　“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一个牛肉饼，我还真能吃二十分钟？”
　　“额……那我通知他们现在来开会吧。”
　　“还是原计划吧，不急这十分钟。今天都有哪些人参会？”江晚辰意味不明的看了颜景星一眼。
　　“就我、李经理、卓路、财务负责人张博和文清婉。”颜景星也想起了第一次鸡飞狗跳的的调研会，哽了哽。

　　外间，接待室。
　　颜景星这两天和卓路加班，将清风的问题按照轻重缓急和难易程度进行了汇总，江晚辰简单过了一遍问题，“颜总，你先说说想法吧。”
　　“江局，有关我们清风的情况，上次在您办公室其实已经聊得很透了。今天您进来的时候，在门口也看到了目前已经形成规模的便民市集，我们下一步想迅速启动底商招租。”
　　“嗯，你们那一排临街商铺，地段不错，目前人气也已经被你们炒热，招商应该不成问题。”
　　“是这样的江局，我来跟您汇报一下情况。”李经理顺势接过了江晚辰的话，“底商这块之前一直是我在负责，之所以一直没动，主要还是因为我们内部没有形成统一的意见。我个人呢，更倾向于自己成立团队，自主运营，目前根据市场行情，评估公司也给出了单平方120左右的价格，收入十分可观。还有就是部分股民希望代运营，但您也知道，个人没办法吃下太多，有实力些的股民最多也只能盘下3000来方，而且啊，这跟熟人做生意，后续麻烦不少。”
　　“那还有一种呢？”
　　李经理看了颜景星一眼，颜景星转着applepencil接过了话题，“还有一种是我的建议，打包出租。不包括那4层的单体建筑，我们全部底商加起来近76000平，共960间铺子，如果我们自主运营，确实可以提高单租价，实现收益最大化，但是其中的人力成本和运营成本是不可估量的。我们目前人手不足，经验不够，另请专业团队，可以参考上片区地段最好的利川府，请了专业团队来招商和运营，结果也只是收入和支出堪堪相抵。打包出租，我们虽然单价有所降低，但节省了部分人力和运营成本，顺势也能将“空窗期”风险转移，重点是，清风现在资金紧缺，一次性大笔的资金注入才是源头活水。”
　　江晚辰听完，将问题汇总又理了一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沉思，会议桌一时没有人接话。
　　“你们的问题第七，我觉得可以提前。”江晚辰停下动作，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