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F7）家长的牢笼》dongtianinthecave

26、Memo：25?只有爱意

　　??西斯妮意识到，这架直升机正在经过第三贫民窟的上空。她看了曾一眼，对方的面前，放着那个被伸缩绳索仔细固定的小推车，内里花团锦簇，在通体金属色的直升机里无疑是鲜艳的。

　　??她说：“没想到你真的答应了。”

　　??“闭嘴。”塔克斯新上任的主任言简意赅地说。

　　??她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又说：“你喜欢她。”

　　??冷面的长发男人没有回应，倒是驾驶座上的雷诺插话了。

　　??“比主任知道你喜欢扎克斯要晚，你输了呢，前辈。”

　　??“别擅自把我卷入奇怪的胜负里。”西斯妮说。

　　??“这是我的台词，我没兴趣和叛徒决这种胜负。”曾冷冷道。

　　??“到底谁是神罗的叛徒呢，我真是好奇。”西斯妮也抱以冷笑，“无法选择出身的复制人，还是处心积虑要杀掉总裁的你们。”

　　??“你抛下任务，留下一张莫名其妙的辞呈，跑到第五贫民窟怂恿重要的古代种逃跑。”曾上下打量着这个被禁锢的逃犯，“无法选择出身？我看你倒是挺自由的。”

　　??“我只是不想变得像你们一样罢了。”西斯妮说，“一辈子都是神罗的傀儡，还是算了吧。”

　　??曾盯着她，久到让她觉得下一秒他就要挥拳打人了，本能地作出防御姿态之后，她听到这个塔克斯说：“这一点我不否认。”

　　??他又说：“如果能换来一个更好的公司和未来，我不介意多当会傀儡。”

　　??打量对方的人换成了西斯妮，她笑了笑：“你怎么就能确定，路法斯·神罗能改变什么？”

　　??“我得为这个部门负责，蠢货。”曾冷笑，“如果你不相信他，你又为什么要特地跑到第五区贫民窟让爱丽丝逃跑？”

　　??“省了我们的功夫，倒还要感谢你。”他说。

　　??“这才不是信任。”西斯妮撇了撇嘴，“说是对地狱和暴力的预感还差不多。那两个人，真的会把‘光明的未来’放在心里吗？”

　　??“无论如何，你都已经上船了。”曾说，西斯妮感觉到直升机在下降，起落架碰到了大地，“你最好立刻交叉手指，诚心祈祷计划能顺利执行。”

　　??机舱门打开，两个人先后上来，是一男一女，女人手里还牵着一条狗。

　　??等等。西斯妮的瞳孔剧烈收缩，那不是一条狗，没有狗全身覆盖着鳞片，还长着三只竖瞳的眼睛。

　　??“你好。”科学部的帕斯特博士朝她挥了挥手，“介绍一下，这位是丽妮，我的女朋友，之前是驯兽师，现在是调酒师哦。”

　　??“这是斯莱德，我们家的宠物。不过马上要被征用了呢。”他充满关爱地摸了摸蹲在他旁边的野兽的头，避开了炸起的鳞片，“小心不要碰到，鳞片是有毒的，不小心会直接化成水。”他笑着解释，语气和“不要碰猫的尾巴它说不定会挠你”一样。

　　??曾把小花车解开，对帕斯特说：“请帮我带给范茹得先生。”

　　??“当然。也帮我和爱丽丝问个好。”帕斯特笑着说，“请照顾好丽妮。”他和身边的女朋友对视一眼。

　　??“当然。”曾说。

　　??帕斯特跳下飞机，朝他们挥了挥手。

　　??“那么，下一次见面，希望不是在神罗的行刑室。”这位研究员说，“那个地方我待过，就算是我也难以找到它的优点呢。”

　　??“再见，帕斯特！”丽妮大声说。

　　??“再见，丽妮。”男人笑着示意，推着小花车，走进清路司巷。

　　??曾看了一眼手表，敲了敲驾驶室的隔层，“比预计花了更多时间，要加快速度了，雷诺。”

　　??红发的塔克斯发出哀叹：“都是雾，很难飞的啦。”

　　??“还得尽快想出一个合理的迟到借口，对付海德格。”曾说，“在飞行的时候顺便考虑吧。”

　　??“啊！”机舱里爆发出一声惨叫。

　　??西斯妮对上了丽妮困惑的眼神，只能回以同样无奈而迷茫的笑。

　　??“所以，这身衣服是你母亲的？”尼柯丝扯了扯身上的丝绸袍子。

　　??“我大概能理解他的意思。”路法斯依然是和她相隔一个透明屏障，正在用午餐，火候刚好得令人恼火的火腿煎蛋，烤面包佐鹰嘴豆泥，西兰花和蘑菇浓汤。而尼柯丝呢？从天花板上垂下来两条管子，一条抽血，一条输营养液，这就是她今日的晨间流程。

　　??“你还记得那个兔子的故事吗？”他接着说。

　　??“你被黑帝斯逼着用重力魔法把自己养的兔子碾成泥，记得。”她说。

　　??“哟，记得这么清楚，你真爱我。”他看着她，吞下了一块培根。

　　??他看着她眨了眨眼睛，难得一见地神情空白了一瞬。

　　??“坏消息，你可能会成为那些兔子。”他说。

　　??“一般这样的说法后面会紧跟着好消息。”特种兵说，像是在掩饰什么地偏过头去，避开他的目光。

　　??这些反应都是极微小的，但仍然让路法斯有点憋不住笑，他说：“好消息是，黑帝斯应该会留出机会，让你在被魔晶石压扁之前杀了我。”

　　??尼柯丝抬起眼，“现在我开始觉得有点意思了。”她说，“我假设你为了让我活着，会采取一些牺牲？”

　　??“牺牲总是难免的。”路法斯微笑，“作为对价来说，也很公平——听科学部说，你在五台流的血足够他们输一整年。”

　　??“但这还不够，我很好奇。”女人说，宝石一般寡淡的眼睛里若有所思，“光是性命受到威胁，可不足以让我下定决心杀你。”

　　??“你在一天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趴在那儿说要杀我呢？”路法斯盯着她，“还说了一堆令人牙酸的话？”

　　??“唔，我觉得那是爱的表示呢。”女人笑了笑，“没有传达到吗？”

　　??“他会让你下定决心的。”路法斯平静地说，“嗯……比如说，我瞒了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足以成为我的杀人动机？”

　　??“要看你怎么想。”他说，“换作是我，我应该很容易就能被激起杀意……就是这么严重的事情。”

　　??尼柯丝的目光放在了他身后。

　　??“比如，你背着我复制了一个我，然后让她玩换装游戏？”她低声说。

　　??顺着她目光向身后看去的路法斯，不禁愣了几秒。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身着彩色裙装、头戴花环的尼柯丝·貚安静地站在那里，她的眼睛是碧绿色的，有如被树木环绕的、寂静的湖泊。

　　??房间里的摄像头们慢慢地旋转，对准了那头戴花环的女人。

　　??“那是赛特拉的衣服。”尼柯丝说。

　　??她平静地观察着这副场景，监控之下，她就像脱离世界的另一个摄像头。

　　??“这应该就是第一个提示。”路法斯望着她，而裙装的尼柯丝靠近他，捧住他的脸，和他接吻。复制人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一双眼睛痴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奇妙的是，尼柯丝一双眼睛本来狭长锋利，被这痴情的神态渲染，竟也像怀春少女一般含着水汽。

　　??“哦，努力寻找一定会让人不愉快的答案，手段倒是很熟悉。”尼柯丝对她自己报以冷笑。

　　??男人顺从地张开嘴让唇舌相接，但还是望着那屏障之后的人，眼神里有笑意，仿佛在看一只怎么都打不开零食包装的猫。

　　??“那的确是我曾经穿过的衣服，不过是在幻境里。”尼柯丝看着自己被路法斯反过来按住头，亲得眼神涣散，“作为向神罗举报的报复，杰夫·卢德翰将我当作筹码，偷走了古代种神殿里的一段知识。他从中得知了和生命之流沟通的方法，但也背上了来自赛特拉的诅咒。”

　　??摄像头的另一端，宝条博士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声音，他本来怒气冲冲地站在一边，显然是不太愿意把宝贵的实验体投入这种戏码。他自言自语道：“被污染了……原来如此。”

　　??“当然，这样的样本还是有一定价值的。”黑帝斯笑吟吟地说，他甚至还在批阅文件，是旁边站着的海德格送来的，内容是军队的调令，“我保证，之后你可以直接拿到父女一套的样本，古代种针对血脉的诅咒，还是一项新的课题。”

　　??“假如可以抓住机会让复制体受孕，也不失为一个像样的成果。”宝条高傲地说，对神罗总裁的优待理所当然。

　　??“赛特拉有天然的残忍，但也过于善良了。”尼柯丝说，“他们显然没有想到会有利用孩子故意接受诅咒的父亲，他们为了惩罚杰夫·卢德翰，用咒文将我和他连结在一起，又将我丢入幻境，要父亲眼睁睁看着孩子在幻境里游荡，直至饿死。”

　　??“你如同计划一般被困在了幻境里。”路法斯喃喃地说，手上的动作却没停，面前的人在抚摸中发出一声柔和的嘤咛，在他的怀里渐渐放松，平躺在白色的柔软地毯上，“和赛特拉朝夕相处了五年。他们教你打猎，教你在荒野中生存的方法，还给了你新的名字。他们称呼你为‘貚’。”

　　??尼柯丝看着他解开了身下人的衣服，她舒展着身体，皮肤上荧红色的纹样活物一般。

　　??银枪嗡鸣一声，竟然在她未接触的情况下动了，特种兵青色的眼睛闪过冷光，而说出口的话语温柔得反常：“幻境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每一天既可以是深夜，也可以是白昼。在混沌的天幕下有一天忽然出现了一个人，是个男孩子，穿着我已经不认识的现代衣服。”

　　??“他带我到了一处水边，我这才看清我的模样。水面倒映着的我是一头巨大的红色皮毛的野兽，皮毛上的斑纹是赛特拉的咒文，他告诉我。”

　　??“出去的唯一办法，是杀了他们所有人。”路法斯低声说着，被拉着俯下身，吻上了身下女人的胸口。

　　??“我知道他，带着卢德翰打开古代种神殿大门的就是这个孩子。赛特拉的信息经由他传递给我，他完成了整个诅咒。”尼柯丝伸手，缓慢地、一根根手指圈住她的武器，枪刃没入她的大拇指，一丝鲜血擦过刃尖。

　　??她忽地笑了，“如果是我，会在这个时候扼住你的喉咙。它就这么悬在眼前，未免也太诱人了。”

　　??而下一刻，正如她所说，有着绿眼睛的裙装姑娘以她绝不可能有的速度抬起双手，十指在路法斯的脖子上收紧，那双碧绿色的眼睛依然充满盲目的爱意。

　　??“那个人是你，路法斯。”女人轻声说。

　　??屏障功成身退一般，极具戏剧性地在她掐住路法斯喉咙的瞬间消失了。她仿佛听见了教唆叛臣在座下捉对厮杀的暴君在她耳边说：密码正确。

　　??脖颈上的压力消失了，路法斯听见自己的肺如同被重新启动的鼓风机一样急迫而僵硬地舒展，充血的气道无法支撑这样突如其来的要求，他跪在地上猛烈地呛咳，深深地喘息。

　　??他听到沉闷的声音，啪叽，像是充满水的气球在压力下破裂的声音，随即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泼上他的头发和脸。眼前缺氧的黑色尚且未完全散去，他用右手抹了一把，鲜红色，呛人的腥味。那是血。

　　??他抬头，先是看见了仍在被红色浸染的赛特拉长裙，然后是一滩鲜红色的东西，有什么球形的物体骨碌碌顺着地毯滚过来，撞到了他的手。

　　??另一个人伸手到他面前，捡起了那个东西，她的动作故意地被放缓了，手在他的眼前停顿了几秒，于是他得以看清，那是一颗眼球，虹膜呈现出森林一般好看的碧绿色。

　　??他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尼柯丝噙着微笑，右手手掌沾着温热的血，手心是“她自己”的眼球。银枪在她的左手，绿色魔晶石的光辉还未消退，那不是她常备的恢复、火焰或雷电，那颗魔晶石造成的效果正呈现在他的眼前。

　　??“重力”。被星球本身的力量碾碎的女人的血触到了他的手，血太多了，地毯吸收了极少一部分，白色的空间里，有突兀的红正在扩大。他仔细地藏住了一瞬间爆发的、窒息一般的恐惧，然后对上了尼柯丝的目光。

　　??“我想你现在应该理解了，”他沙哑地说，也挂起微笑，“我亲爱的父亲交给你的任务。”

　　??“真绝情啊，路法斯。”手握眼球的特种兵说，“我可是在吃醋呢，不来安慰我一下吗。”

　　??银枪触到地面，在血海里划出一条白色的线。

　　??就在这时，在消失的屏障的另一头，天花板动了。先是黄铜制的沉重床脚，然后是繁复而美丽的高大床架，被钢索吊着放到地上的，是一张华丽而高贵的床。床上的人有着一头红色的长发，沉睡着的侧脸线条柔和而优美。

　　??路法斯看着床上睡着的人那张和母亲一模一样的脸，听见女人的笑声。

　　??“看来，你也有课后作业了。”她说。重力魔石在她的银枪上闪着光。

　　??他沉默地望向尼柯丝，更准确地说，望着那颗魔晶石。

　　??“你声称自己亲手杀了母亲，看来你的父亲并没有买账。”女人启动机关，银枪缩成了匕首的长度，她从枪刃上拆下了绿色的魔晶石，向着路法斯的方向伸出手。

　　??“这是我常年来疑惑不解的问题。”路法斯望着她，他家居服的一半洒上了鲜血，金色的头发也沾染了红色，颈部皮肤上紫色的狰狞痕迹刚刚显露出来，“尼柯丝，一个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使用这样的方法自杀？”

　　??姜红色头发的女人闻言，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当然是因为爱你。”

　　??“只有深爱你的人，才希望自己的死亡能长久地留存在你的记忆里。”她说，“她肯定希望告诉你什么，对吗？”

　　??路法斯向她走去，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踩过软绵绵的、被压扁的人体组织，血液随着他的脚步被挤出地毯。

　　??“她在我五岁的时候跟加斯特博士私奔，去了一个乡下地方。黑帝斯带着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正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在前院种花。”路法斯说，“她一直渴望着自由。”

　　??“杀死一只兔子和杀死人有什么区别？”特种兵在他的目光下说，“只有后者才会让你意识到，你在随意处理的，是和你一样的生命。认识生命，便是认识自由。”

　　??“她是真的很爱你，路法斯。”她轻语着，□□闪过一道冷光，魔晶石掉落在地，枪刃插入了路法斯的胸口。

　　??“我也一样。”她的声音几不可闻，但明艳的笑容清晰可见，利刃拔出，她搂住了向前栽倒的路法斯，在他因剧痛和失血而发抖的唇边轻柔地落下一吻。

　　??一片混乱中，黑帝斯·神罗看到显示屏里的特种兵用兵刃刺入路法斯的小腹，带着血色刻下了一个古老的符号，血液浸透白色的家居服，在画布一般的衣物上印下了那个符号——他曾见过类似的东西，在他伙同卢德翰盗走的知识的容器上。那是诅咒的警告。

　　??“野兽。”年老的神罗总裁说。

　　??没人听见他在说什么，科学部因为突如其来的事故手忙脚乱，治安部则在发了狂的海德格的命令下匆忙集结，而待混乱的场面暂时稳定下来，那从旁偷窥的人们才发现，姜红色头发的女特种兵早已消失在监控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