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文秘自我修养手册[西游]》岐茶

12、名单

　　将孙悟空关了五天后，姒玄想着，是时候该放他出来了。

　　不过在放人之前，还有几句话要说。

　　阵法里的时间过得极快，其实天上的五天，山里头已经快过了整整两百年，也就是说，孙悟空在这里呆了两百年了。

　　猴子过去从没遇见过阵法，在凡界和妖精兄弟们喝酒游戏的时候也未曾听过世间还有如此这般的大神通，他将七十二般变化都用了出来，没什么用，筋斗云，也没什么用，这个世界无穷无尽，没有边界，怎样折腾都逃不出去。

　　到最后，他丧气地坐在山头，开始自言自语。

　　“俺老孙这一次，说不定真的被永远关在这里......其实这地方有山有水，风景不错，出不去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只是可怜我那一花果山的猴子猴孙，也不知道如今......”

　　如果姒玄知道他怎么想，就会告诉他，这阵法并非没办法出去，只是因为猴子找不到阵眼，他若是知道破阵的诀窍在哪里，出去并不是难事。

　　至于阵里头看着不错，那是因为她没有催动法术，若是动了里头的五行，天上会落下流火，岩石中会涌出弱水，万物生灵进入阵中都活不过一夕。

　　“大圣有这样的感慨是好的，但要是你真的在这里出不去，你那花果山一山的猴子，恐怕也保不住了。”

　　孙悟空惊得回头，只见姒玄笑盈盈站在他身后，立刻跳起来：“好啊好啊，原来是你，快放俺老孙出去。”

　　姒玄挑眉。

　　所以说世间哪有一直不懂事的，石猴在这里呆了两百年，这不说话都客气了一些，也不敢喊打喊杀了。

　　她提起裙摆在猴子边上坐下：“放你出去可以，咱们先聊聊天。”

　　“你要聊什么？”孙悟空戒备盯着她。

　　“你也上天这么久了，知道天上地下作主的是谁吗？”姒玄摘了根草，捏在手里把玩。

　　孙悟空一愣，想说是玉皇大帝，但直觉不是，难得没有说话。

　　“大圣，你到过三十三重天之上吗？”

　　孙悟空没去过，但他自来爱逞强：“哪有什么地方是俺老孙没去过的？不过凭什么告诉你？”

　　“你想必是没到过离恨天兜率宫，那里是我大师兄太上老君的道场。”

　　“太上老君我知道，是个老倌儿，不过他宫中俺老孙的确还没去过。”

　　“不怕，到时候自是有机会去。”

　　“何出此言？”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那大师兄的炼丹炉里，烧的也是离火，你在他宫里放肆，小心他将你抓到炼丹炉里去练他的不死药。”

　　“俺老孙可不是什么药材，恁你乱说。”

　　“我怎么乱说了？长生长生，能长生的宝贝那都是天生的，比如王母的蟠桃，再不然就靠修炼，成了仙，也可以长生，既不修炼，又非天生灵根，光靠一粒丹炉里的丹药就能成仙，你当是为什么？你当不死药是如何练出来的？”

　　“你是说那太上老君的药有问题？”

　　“我可没这么说。”

　　“我最讨厌你们天上人的一点就是，说话总是不明不白，俺老孙是直性子，听不懂你们藏着掖着。”

　　“大圣，聊表歉意，我送你一样东西吧。”姒玄捏着草往猴子身上敲了敲，猴子只见金光一现，没入自己皮肉中。

　　“你往俺老孙身上放了什么？”

　　“一缕气。”姒玄笑眯眯，“不在五行之中的气，离火寻气焚毁，有了此气，离火便再也不能伤你。另外，出去了不要同任何人说我今天和你说的话，你要保守这个秘密，就如保守你与你菩提祖师之间的秘密一样。”

　　猴子一愣，再然后天旋地转，他一站稳，已经到了过去曾经御马的天河边。

　　“没想到这次真撞见个有本事的。”猴子喃喃。

　　猴子摸了摸手臂，上头的伤，在阵法里两百年都不曾好，如今已是好全了。

　　**

　　“玉帝让孙悟空去管蟠桃园，你说可不可笑，哪有一只猴子，去看桃园的？”通天教主气冲冲地走进殿内。

　　姒玄看都没看他：“三清天上也非能畅所欲言，教主。”

　　“这是我徒弟，我鸣不平两句怎么了？”

　　“你的徒弟还少吗？也不稀罕。”姒玄说，“那要是这么说起来，西天佛祖也是你的徒弟，他们两要是斗起来，你帮谁？”

　　通天教主：“......不是帮不帮谁的问题，是孙悟空会被打死还是打死的问题。”

　　姒玄：......

　　“这是催着大师兄动手呢。”姒玄说，“孙悟空上天以来，大师兄毫无动作，反而是猴子成日游手好闲，到处结交官员，眼看就要自成一派势力了，再这么忍下去，大天尊自己先疯了。”

　　“经还没取，你们已经斗成这个样子了，要是去取经，那还得了。”

　　“就是无事发生，我们也不可能和和气气的。”姒玄没好气道，“我告诉你，越是上位者，越喜欢挑唆手下斗，只有大家都被他搅得团团转，才能凸显他老人家的地位。要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聚在一起对付他，那他才是如坐针毡。你知道他为什么忽然生我的气么师兄？”

　　“为何？”

　　“你认为我身为天师，我的职责是什么？”

　　“什么？”

　　姒玄撩起袖子：“我近来也想了许久，当初做天师，是因为身担职责，上承天意，下达民情。结果在这个位置上坐久了，我发现我一切行动，皆因天帝而动。”她指了指灵霄宝殿的方向，“从此之后，只对上而不对下，我整日只想着天帝在想什么、做什么，权衡天帝与大道之间的关系，连带着我自己也在这之中越陷越深，而从一开始，我并非为此而来。”

　　“这一次，我不再忖度着天帝的心思，他便觉得愤怒，气我不再一心为他效忠。实则，我只是想做回我自己而已。”她抬手，画出一面灵镜，里头一只猴子，正躺在桃树上，悠然自得啃一只大桃子。

　　“神，应当忠于职责，而非忠于陛下，佛、道亦是如此，天帝的存在，便是代表最高神的威严，使神规规矩矩呆在自己该呆的地方，做该做的事，如果他的欲望膨胀，要驱使漫天仙佛为他一人所用，那天帝也就不是天帝了。”

　　“所以你会看到，他让一只猴子，去管理蟠桃园。”姒玄慢悠悠地站起来，迤逦的裙摆层层叠叠滑过地面，“当陛下的欲望开始膨胀，他将变得盲目，而那些早有所图的神仙，就抓到了这个机会，他们怂恿他，诱惑他，将他捧在云端上，相信自己的权威正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然后犯一个致命的错误。”

　　“神界，说不定会因此再度爆发战争。”

　　通天教主惊愕地看着她，脑海中走马灯般滑过数十万年来招致神佛的陨落的场面。

　　倾倒的山脉，横死的鸟兽，漫天的洪水。

　　“不至于吧。”他轻声道，“你让我不要乱说，你自己说话可是毫不顾忌。”

　　姒玄并不理他：“你且看好了。”

　　“总不会同当年神妖大战或封神一样，这只不过是只猴子而已。”

　　“要是各方都能保持理性，自然就不会。”姒玄笑了起来，笑意如清风拂面，“不过我看沙门蠢蠢欲动，反倒是大师兄——”

　　“大师兄手底下统共拿不出几个像样的打手。”通天教主无情地吐槽道，“玄门能打的都在天庭了。”

　　“被逼急了，人少也不耽搁，那么多神仙私下里还在为大师兄做事呢。”姒玄摆手道，“先不谈这个了，我得忙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要开始拟定西行路上的妖怪了。”

　　这事玉帝暂时还没想起来，但他可以不想，姒玄不能不想，等他安排东方长庚来办的时候，恐怕天下都大乱了。

　　“西天还是个没影的事呢？那金蝉子轮回有一世了没有？”

　　“有些工作不提前做，是要出大乱子的。”姒玄叉着腰，“一看你就没有上过班。先给一批名单交上去，漏点风声，然后等上头大改，在这个过程中，各方势力会逐渐疏通关系，将自己的人马慢慢安插进来，光是这个过程就要好几百年。新的妖怪来了，西行路上原本的那些妖怪就得搬迁，找安置地还得花不少精力。这个过程中，定然还有许多要扯皮的事，地府、沙门、玄门、一些自成一派老神仙、到时候我这门口。”她瞪着逍遥自在的通天教主，“一定是水泄不通，门庭若市！”

　　通天教主闻言，懒懒歪倒在地上：“你这不是给自己自找麻烦？一句话，谁来打招呼也不应，不就好了？”

　　“你说的倒好，到时候你就呆在这里，谁来了我都说是你说的，一概不应。”姒玄冷笑道，“到时候得罪人的活都让你干，你本来也擅长这个。”

　　“女娲师姐，想叫她座下的蛇妖拿下白虎山那块地盘，那是个好地方，芳草连天，元气充沛，如今是只尸魔在那里，那只妖怪就先不动了，也不能安排别的妖怪来，只等她死了，再叫女娲师姐的童儿过去。还有地府，后土前儿个跟我递话，说她们也想分些地，再者就是能不能让地赞王菩萨离开地狱——”姒玄一个一个给通天教主数，“你看，这不应能行吗？”

　　通天教主：......

　　“你慢慢拟去吧。”他低头给自己倒上一杯酒，“我就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