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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0 ...


  •   雨滴沿着檐角滴落,激起水面的涟漪。

      夜空中未现半点星光,重重宫阙,笼罩于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色中。

      宫殿间的石阶曲折蜿蜒,犹如条条卧龙隐现雨中,若隐若现。

      一辆辆马车陆续抵达宫门,熙熙攘攘,往来不绝。

      这些马车上所乘坐的,皆是朝中位高权重的要员及其家眷。

      今日聚集于此,正是为了参加宫宴,为凯旋归来的大都督接风洗尘。

      “为她办庆功宴,西北无人了吗,要庆贺她丢了一座城池?”御史中丞孟照的马车内,传来一声讥讽。

      想当年,孟照是跟在御史大夫范沅门下,后来被李泊栖逼得投入了宰相傅兰的派系。

      要知道她们这些文官,历来都与武官针锋相对,谁也看不惯谁。

      马车内还坐着她的正君邰氏,邰氏为人胆小如鼷,畏首畏尾道:“大人,此次庆功宴乃是陛下对大都督的嘉赏,且西境战事未定,我们来宫中赴宴还是要以和为贵。”

      “以和为贵?她都丢了一座城池,还需要和什么,我看你就是欠打。”孟照一脚重重踢向邰氏的小腿。

      邰氏不敢躲避,只能硬生生地挨上这一脚。

      孟照愤愤地道:“我在这里为她丢城一事怒发冲冠,你倒是好,还想着以和为贵。”

      她心中对自己的正君无半分喜爱,邰氏全然不懂得哄女人欢心,比楼中的小倌差得远了。

      若不是母父之命、媒妁之言,邰氏这样的男子,给她提鞋都不配。

      邰氏非但不知讨饶,反而唯唯诺诺,着实激怒了孟照,使得她心中火气更盛。

      江徽司的马车方至宫门,便见有一男子从一辆马车上滚落下来,双手紧捂着腹部,似是疼痛难当,说不出话。

      君怀伤低声暗示道:“那是御史中丞孟照的马车,地上躺的是她的正君邰氏。”

      “我去看看。”江徽司拿了柄伞,朝邰氏走去。

      她本不应插手别人的家事,然而此事关乎孟照。

      接下来的计划便是查孟照,正好趁此时机,与之接触,以探得她的底细。

      孟照下了马车,撑起纸伞,恰见潇王向她这边行来。

      “潇王殿下,别来无恙。”孟照躬身行礼,面上故作恭敬,实为嘲讽。

      她是个十足的势利眼,皇帝对潇王不甚喜欢,潇王名义上是个王爷,其实早就名存实亡了。

      而入了傅兰派系后,她见风使舵,紧紧追随傅兰。

      傅兰在皇帝面前可是香饽饽,因此她自认高人一等,不把潇王放在眼里。

      江徽司微微颔首,面色苍白,不动声色道:“孟大人,你这车驾可得好好检修一番,竟然连自己的夫郎都能摔下来。”

      孟照面露轻蔑,声音像是自鼻孔中使劲挤出,“多谢潇王殿下关心,只是下官的夫郎太不知礼数,竟敢顶撞下官,活该受些教训。”

      江徽司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邰氏,他满身泥泞,额头上雨水汗珠交杂,极为痛苦。

      她皱了皱眉,轻声问道:“邰氏,你可还好?”

      邰氏抬起头,一双澄澈的双眸显出来,他竭力忍住疼痛,费力地张开口道:“谢过潇王殿下,我无大碍。”

      孟照见状,强忍住胸中的怒火,言道:“潇王殿下如此关心下官的家事,真是令下官受宠若惊。”

      “孟大人说得是,家事自然是您来处理。”

      她转身离开,回到君怀伤身边。

      君怀伤端坐于轮椅上,独自撑着伞,递过去一张罗帕,江徽司擦了擦手,昂首望着阴沉沉的天空。

      “如何?”他问道。

      “那个邰氏,似乎不受她待见,看她那样子,平日定是对邰氏非打即骂。”

      江徽司回首看了地上狼狈不堪的邰氏,孟照仍在马车旁发火,没有将他扶起来。

      君怀伤也跟着瞥了一眼,“孟照此人,一入傅兰麾下,便对权势趋之若鹜,而邰氏的出现,恰恰破坏了她所想要的。”

      “她乃势利之人,认为唯有真正名门望族之后,方可匹配她,邰氏仅为六品礼部员外女的庶子,并无任何背景。”

      江徽司对此甚是不解,孟照不过是个五品御史中丞,六品怎么就配不上她了?

      心中想着她也将疑问道了出来。

      君怀伤凝思片刻,手指微动,“邰氏是庶出,孟照看重身份地位,便是为了能攀上高枝,尽享荣华富贵。”

      “一个六品官员的庶子,她能得到多少好处?”

      庶出的男儿,地位与小厮相差无几,鲜少有人瞧得上,所以孟照不屑于与邰氏成婚,甚至将其当作家仆看待。

      江徽司听了,不由得低叹一声,却又无可奈何。

      这个世间的规矩如此,同情归同情,她总不能将众多庶出男儿尽数救走。

      孟照气急败坏地骂着邰氏,“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滚起来!”

      邰氏不敢言语,艰难地爬了几下,捂着肚子,却怎么也无法起身。

      孟照见他迟迟不起,心下生厌,只觉他是有意在宫门口丢人现眼,于是又狠狠补了一脚,“让你滚起来,听不懂吗?”

      江徽司心中感慨万分,“也对,看来朝中之事,你知晓的也不少。那邰氏明明已经痛得站不起来,却还是选择默默忍受,你说是为什么?”

      君怀伤低声道:“这是每个男子的命运,嫁妻随妻,生为男儿身,就要承受这等不公。”

      她看不下去了,便撑着伞,向前行道:“走吧,咱们进宫去。”

      各府的下人无资格进宫,伞须自己打,君怀伤一手拿伞,另一手还要推挪轮椅,只得略显吃力的跟上。

      江徽司没办法推他,至少有十双眼睛在紧盯着她,她不得不冷着脸,装出妻夫不睦。

      还需刻意放慢脚步,佯作病入膏肓,以蒙蔽众人耳目,保全自身。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巍峨的宫门。

      迎面走来一位女子,身披银色盔甲,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浓眉大眼,目光炯炯,宽阔的脊背透着一股豪迈之气。

      “参加宫宴还穿着盔甲,不嫌重?”江徽司熟稔地朝她打招呼,声音有气无力。

      “江徽司你咋来了?今日不都传你病危了吗?”那女子嗓门洪亮,旁人背地里不把潇王当回事,她是明摆着不把潇王当回事。

      “盔甲沉啥,哎呀,差点忘了,你连盔甲都举不动。”

      江徽司观她一眼就知她是代野锦,上次上朝,她尚未见过此人,彼时代野锦尚在西北。

      如今能身着铠甲出现在宫中,出席宫宴的,定是代野锦无疑。

      她神情冷淡,缓缓说道:“许久未见,你仍是那般风风火火。”

      “本王确是抱恙在身,今日回京便头晕目眩,以至吐血,只得勉强前来赴宴。”

      “啥玩意儿风风火火,我是真性情。”代野锦敞亮地笑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看看你,多憔悴,我看呐,你连个男人都不如。”

      代野锦的眼,不曾落在潇王的身上,反而看着她身后那人,如同被黏住了。

      江徽司自然也察觉到她在看谁,以伞遮掩住她的视线,道:“别光顾着说本王,你自己怎么样,又去了哪里征战沙场?”

      代野锦大大咧咧道:“最近让一小撮子敌寇给打回来了,等来年再跟她们拼了!”

      江徽司低低笑了笑,头一次见打了败仗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也罢,咱们还是赶紧进去吧,本王的头又开始晕了。”

      但她转念一想,却笑不出来了。

      今日皇帝所设的是庆功宴,大都督战败能得嘉奖,煜北将军战败就是遭严惩。

      江参棠此举,分明是存心激怒君怀伤。

      但愿君怀伤能够沉得住气,不要在宫宴上坏了礼数,失了脸面。

      一群宫侍执伞在宫道旁恭敬地指引着方向,今日举办筵宴的地方是南昭殿。

      南昭殿位于皇宫南端,辉煌犹如云中琼楼,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丝竹管弦声不绝于耳,仙乐飘飘。

      江徽司选了距龙椅不甚遥远之处安然就坐,方入座,代野锦随即在她的对面坐下,频频向她这里眺望。

      所望的目标,肯定不是江徽司,而是轮椅上的君怀伤。

      江徽司向君怀伤使了个眼色,轻声问道:“我怎么觉得她一直在瞧你?”

      “何止她,莫再与我说话了。”他低头,声音几不可闻,唯他们二人能听到。

      这一路上,自宫门直至南昭殿,无数人皆在偷偷摸摸地打量着君怀伤。

      及至入殿后,尚有许多宫人与官员也在看,目光都在他身上游走,或好奇,或怀恶意。

      江徽司左右望了望,确然有许多人在瞧他。

      这些人自己就没有夫郎吗?都跑来看她的夫郎做什么?

      打了败仗的残疾将军,倒成了她们争相参观的景点了,气得江徽司心火起,想要将她们一个个揪出来斥责一番。

      想归想,若真动手,又该如何收场?

      忍住,忍住,不可冲动。

      于是乎,宫宴上的众人,便见着了这样一幕,那潇王,面色惨白如鬼魅,极其难看。

      似是吞食了蝇粪,又似夫侍与人私通,随时都要跟人拼命。

      至于君怀伤,则全程垂着头颅缄口,宛若一尊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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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专栏预收文求个收藏~ 1.《披着救赎文的皮(女尊)》 2.《大佬捡到小白兔(女尊)》 都是小甜饼,这本完结后开!!!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