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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25 ...


  •   君怀伤听见江徽司的道歉,这已是她第三次向自己致歉,他自以为自己不记得,然而却记得清清楚楚。

      他语气故作轻松道:“没什么牵连不牵连的,不过就是动手过招罢了。”

      马车中的血腥味重了些,君怀伤承受着剧痛,连一句呻吟都不曾发出,只是死死咬紧牙关,硬生生地扛着。

      鲜血顺着衣角滴落,一滴一滴,洒在车厢内的垫子上,晕染出一朵朵血花。

      他缓缓伸手,掀开了车窗的帘子,暴雨肆虐,潮湿的泥土气息涌进了车厢,盖过了原弥漫在车厢中的血腥味。

      他记得潇王嫌血腥味恶心,这样她就不会太不适了吧。

      江徽司没想到这一层,她以为君怀伤是想透透气,毕竟大婚那日,她所说的那些话都是虚假的措辞。

      为了应付当时的场面,只好道出不入耳的谎言。

      江徽司顿了顿,目光认真地看着他:“君怀伤,你还记得当初入西北军营时,是为了什么吗?”

      君怀伤愣了一下,眼眸微动,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回答:“保家卫国,抵御外敌,让百姓过上安宁的日子。”

      说这话时,他双目炯炯有神,不见丝毫阴鸷狠戾,有的只是一片坚定的光明。

      军营里的他是满腔热血的,也是一往无前的,他的信念就如同西北的胡杨树,坚韧不屈。

      江徽司心知有戏,她又问:“那你觉得,傅兰掌政,会让盛国变得更好吗?”

      君怀伤没有立刻回答。

      作为盛国的将军,他对自己的国民怀有深厚的情谊。

      傅兰掌政,盛国的未来究竟会怎样?

      君怀伤忆起战场上遭断粮草援兵,不禁皱起了眉头。

      傅兰虽具丞相之才,但她更关心一己私利,对国家百姓的安危并不放在心上。

      他的心绪有些复杂,低声答道:“我不知道。”

      “我问这个问题,并非要你回答我,而是想让你知道,江参棠不是一个合适的治国者。”江徽司继续道。

      她的话,仿佛触动了君怀伤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

      他突然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

      自古以来从未有人胆敢说皇帝的不是,妄议君王是大不敬的重罪。

      可江参棠与傅兰,的确是该死至极,即使千刀万剐,也不能化解他的恨意。

      “傅兰在朝堂上纵横捭阖,将你我都算计了进去。”江徽司语气平静地说,“她的种种作为,江参棠却视若无睹,放任她肆意妄为。”

      “你想扳倒她们,让盛国恢复安宁?”君怀伤接道。

      他紧绷着脸,眉眼间透露出几分危险的韵味,冷硬的轮廓令人无法探到他的内心所想。

      “我和你一样,绝不容许江参棠和傅兰继续为非作歹,危害家国。”江徽司面不改色地开口,好似铺开一张巨网,丝丝入扣,将马车中的人紧紧束缚,堕入炽热深渊,吞吃消弭。

      她问:“你愿意和我联手吗?”

      “我们是在谋逆。”君怀伤一字一句吐出这句话。

      谋逆二字,对他而言甚是沉重。

      他娘是盛和公,与先皇关系极为亲近,更是竭诚效忠于皇家。

      身为盛和公独子,从娘胎里就遗传了这一点,想要他做乱臣贼子,与盛和公的理念背道而驰,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嗯,我知道。”

      她也没有那么高尚,做这些有一部分是为了盛国,更多是为了自己。

      君怀伤迟早都会除掉江参棠,所以和他联手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江徽司不喜欢朝廷上尔虞我诈的争斗,她真的感觉心力交瘁,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她都要绞尽脑汁,现在她身体又不好。

      只盼着有朝一日君怀伤能打败江参棠,让她寻一处世外桃源,过上逍遥自在的日子。

      君怀伤闭了闭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好,我答应你。”

      如今形势迥异,与潇王联手,便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但他孤身一人,了无牵挂,有什么可畏惧的?

      效忠潇王也是效忠皇家,他素来喜好豪赌,若是他的母亲,必定也会手刃江参棠,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马车徐徐停在一座镇子上,雨势渐渐转小,微弱的烛火透过车帘,映照在二人的脸上。

      季澜海撑着伞,在马车外恭恭敬敬地禀报道:“启禀王爷,医馆到了。”

      不知那车内是如何情景,他心中担忧不已,暗自思量着。

      而今他还是很向着王夫的,唯恐王爷动怒,责打王夫。

      纵然刺客来袭时,他有弃王夫不顾的念头,但也是迫于无奈。

      相较冷侧君,他更看好王夫,可若与王爷相比,普天之下,又有谁能及得上王爷?自当以王爷为重。

      江徽司轻声道:“我叫你季澜海推你下去。”

      她取了伞,撑着车壁,勉强站稳了脚跟,缓缓地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王爷,小心着点,奴才扶着您。”季澜海紧张地凑上前,抬手要扶她。

      江徽司身形有些摇晃,却不让季澜海搀扶,“本王自己可以走,你去搬轮椅推王夫。”

      她的语气不容拒绝,季澜海只得依言行事,将君怀伤小心翼翼地扶下马车,安置在轮椅上。

      王夫伤得很重,鲜血渗透了衣裳,脸色惨白。

      江徽司挥了挥手,示意季澜海推着君怀伤前往医馆。

      她看到季澜海的手上沾了血迹,是君怀伤的血,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不由自主地抽搐,面上瞬间布满寒冰。

      君怀伤看着她的脸色,以为她是见血犯恶心了,“别看。”

      季澜海眼光锐利,立时发现两人之间氛围有所变化,说不出具体哪里变了,但总感觉方方面面都与先前大不相同。

      情痴者智短,遇到意中人,脑袋便如捣蒜一般,假使江徽司真的对血恶心,她又怎会伴君怀伤浴血雨厮杀?

      季澜海都清楚潇王不畏惧血光,唯独君怀伤未能察觉。

      “王夫,王爷是在关心您呢。”他忍不住插嘴道。

      君怀伤未发一言,他明白潇王或有关心他的想法,但如今这样狼狈的他,潇王更多地可能是嫌弃。

      只不过,她没有直言。

      “季澜海说得没错。”

      江徽司不再掩饰,微微颔首承认,他们现在已是盟友,她自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关心自己的合作伙伴。

      想必君怀伤也不会认为她故作姿态。

      君怀伤有些讶异,怎会不是嫌弃,这样狼狈的他,也值得人关心吗?

      他收敛心神,声音朗润清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无需关心我,我没事。”

      “没事就不能关心你了?”江徽司的声音也柔和了,薄唇抿了抿说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说没事。”

      说话间,三人来到一家医馆跟前,门关得紧紧的,还挂上了锁头,看得出,这户人家是住在这里的。

      季澜海上前,猛敲了几下门,“开门,开门,快开门!”

      江徽司拧起眉峰,心道要唤别人出来,这态度起码要稍微好点。

      这里不是都城盛京,他们只是路过而已,不能仗势欺人。

      “季澜海,不得无礼,好好请人出来。”她寡淡道。

      “是。”季澜海听罢,连忙向江徽司赔罪,“王爷教训得是,奴才知错了。”

      王爷的脾气变得这么好,换做平时早就直接踹门而入了。

      但现在,王爷有了王夫,估计是顾及到了王夫的面子,才会收敛一二吧。

      过了片刻,门内传出一个苍老妇人声音,“谁啊?三更半夜的,有事明早再来。”

      季澜海换了副语气,诚恳地说道:“老人家,我们是从盛京来的,途经此地,不想遇到了山贼,我家主子受了重伤,还请您开门救治。”

      里面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来回踱步,“稍等片刻,我马上就来。”

      须发花白的老妇人提着灯笼,缓缓推开了房门。

      映入她眼帘的,是急头白脸的季澜海,以及弱不禁风的江徽司。

      在她的身后,还有一辆轮椅,上面坐着一个鲜血淋漓、额头布满冷汗的男子。

      几个人都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她一愣,问道:“敢问为谁医治?”

      按理来说,当以女子为先,然而医者以救人为本,观那男子伤势更重,因此她多问了一句。

      “给他。”江徽司看向君怀伤,她气若游丝,却又放不下君怀伤。

      自己没什么事,就是身子羸弱,有些体力不支罢了,君怀伤通身伤口迸裂,万不能让他出事。

      他低低垂着眼睑,不言不语,瞧着不大对劲。

      江徽司心里一沉,他不会疼昏过去了吧?

      她素手探向君怀伤的额头,掌心触摸到了一片滚烫,他不但昏了,还发起高烧。

      大夫不再多问,目光扫过,心里已经明了,她道:“请随我来。”

      说罢,她转身引着三人进屋。

      医馆内简陋寒酸,桌椅都是用粗木拼凑,拼接之处略有不平。

      桌上燃着一根蜡烛,微光摇曳,使屋内略有昏暗。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滴答”、“滴答”,几滴水珠从房梁的缝隙中滴落,击打着地面。

      君怀伤被抬到一张陈旧的病榻上,那病榻看上去颇有些年头,被褥洗得泛黄,看上去尚算干净。

      大夫褪去他的外袍,一条条狰狞可怖的伤口显露出来。

      触目惊心,这四个字,用来形容君怀伤,再合适不过。

      大夫粗糙干瘪的手微微颤抖,她行医多年,也未曾见过哪个男子身上有如此严重的伤口。

      只是,这般骇人的伤势,她要如何下手?

      她取出一排纤细的银针,置于烛火上炙烤,还未想好往哪个穴位刺入,便忽听得一声惊叫,“王爷!”

      又昏了一个。

      季澜海急声叫着江徽司,手忙脚乱,神色慌张,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恐怕还以为潇王薨了呢。

      这声突如其来的叫喊,实在让人惊吓非小,幸亏老妇人没患有心疾,否则这一叫,估计得把她活活吓死。

      她慌忙放下手中银针,转而去察看江徽司,只见她面色苍白,呼吸相当微弱。

      “王爷,王爷?”季澜海用力摇晃着江徽司的双肩,想将她晃醒。

      大夫为江徽司诊脉,一查竟是气息紊乱,脉象虚弱。

      身份显赫之人,身体怎会差至此等地步。

      大夫沉吟道:“你家主子常年体弱,忧思过度导致气血不足,发热病晕厥了,须得静心调养,多喝几副清热的药。”

      季澜海心焦火燎,急得说话都结巴了,“我家王爷她、她何时能醒过来?”

      “这得看她自己了,情况好转的话,明日即可苏醒。”大夫有条不紊地回应着,“但她身子骨太差,日后切勿思劳过度。”

      “好,多谢大夫。”季澜海连连道谢,谢天谢地王爷安然无事,他的目光转向躺在病榻上的君怀伤,“那他呢?”

      “他的伤势太重,不过好在体魄还算健硕,应当不会有事,只是那伤口,也得需一些时日,才能重新结痂愈合。”大夫说完,又拿起银针炙烤。

      季澜海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言道:“银两的事不必担忧,多少都有,他就交给您了,我家王爷最疼爱王夫,还请您务必设法使他尽快康复。”

      “这是自然,把这位王爷也扶上榻吧。”

      她独居村头,行医多年,救治村民无数。

      村里人大多是农户,囊中羞涩,无钱看病,只能以鸡蛋、糙米等物相换。

      她从不拒之门外,有求必救,时至今日。

      因此,年至耄耋,也仅有一间陋室,更无多余床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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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专栏预收文求个收藏~ 1.《披着救赎文的皮(女尊)》 2.《大佬捡到小白兔(女尊)》 都是小甜饼,这本完结后开!!!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