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酆】相亲》肥夷

4、第 4 章

　　车里的两个人都不说话。
　　任飘渺面色凝重，儿子三天没有回家，只会让快递一堆一堆往家里运吃的，一点都不关心老父亲换了环境会不会睡不好。
　　还有那个百里潇湘，看见他就像看见鬼，真当他死了吗？哼，他还是还珠科技的董事长，分分钟能把CEO撤掉。
　　最气的就是那个该死赤羽信之介，竟然一开口叫他岳父！
　　啊！头发都要气白了！
　　绝对不可以！
　　他余光瞄着酆都月，“那个小子我是不会同意的。”
　　“不用你管。”酆都月直接反驳了他。
　　任飘渺吃了瘪，心里更加不满，还没过门就已经挑拨父子关系了，果然是妖孽！
　　“那种喜欢染发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
　　“他天生就是红发。”
　　“要好好查查是不是基因缺陷，万一有遗传病呢？身体残缺，心理变态。”
　　“他除了不敢吃牛蛙，不吃辣，总体上聪明、能干、年轻有为。”
　　哼。任飘渺更瞧不起赤羽信之介了。
　　连挑衅的资格也没有。
　　“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也还年轻，不要被花言巧语骗了。”
　　“你很闲吗？”
　　“你怎么和爸爸说话的？”
　　酆都月大力甩上车门。他不想和任飘渺吵架，可是一开口就压抑不住。
　　某些东西在破茧而出。
　　不行。他告诫自己一定要忍住。他已经变得足够强大，强者是不能放纵情感的。
　　“酆都月，你不把我当父亲了吗？”
　　不是阿月，是酆都月。任飘渺叫了他的全名。
　　那天，他也是这样对他说：“酆都月，我们走了。”
　　然后，就只剩下了酆都月。
　　“父亲，何来这样的想法？您永远都是我的父亲。”
　　“我不喜欢那个男人。”
　　“那是您的问题，您应该自行解决。”
　　“酆都月，从前的你很听话。”
　　“我已经成年了，有自己的判断。”
　　凤蝶应该是替院子里几盆鸢尾浇了水。小时候去花卉市场，她一定要买，任飘渺嫌重不肯，她大哭一场，还是酆都月买下花又买了蝴蝶发卡才把凤蝶哄住。酆都月不会养花，花死了就买几盆新的，放在花圃里。现在喝饱了水，花精神抖擞地挺直腰板。
　　花犹需要悉心，何况人呢？
　　年复一年的等待，酆都月也渐渐不在意了。
　　“阿月。”
　　够了，不要再叫了！
　　“你们为什么要回来？”酆都月想知道一个答案。
　　“你不想我们回来？”
　　“我在提问！”
　　任飘渺又恢复了懒洋洋的调子。
　　“那边，不怎么有趣了。”
　　身体发颤，酆都月几乎感到数块巨大的冰山在胸膛里撞击，又冷又痛。
　　“这么多年没有音讯，原来如此。”促使他们回来的原因不是他啊！
　　任飘渺没想到酆都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印象里的酆都月，一直是沉稳、温和的，当年他带着凤蝶突然离开，18岁的少年听话地在车外目送他们离去。
　　那身影，现在想来，其实无比寂寥。
　　轻不可闻的叹息，任飘渺终有亏欠。“我离开是有原因的。”
　　酆都月却不愿听下去，他吼道：“为什么不带我走？”
　　话一脱口，他自知失言，任飘渺也诧异地看着他，可是难以抑制的情感如浩荡春潮一遍遍冲刷着身躯，他停不下来心头的冲动。
　　——为什么，不能原谅我？
　　——我知道错了。
　　他冲出家门，坐上车，一脚油门飞快地逃离。他害怕父亲说出真相，这样他就不得不回忆起那段记忆。
　　那时任飘渺天天加班，凤蝶大部分时间由酆都月照顾。有一天晚上凤蝶吵着外面有人，一定是任缥缈回来了，酆都月不肯让她出门，她就又吵又闹，摔碎了任飘渺送给酆都月的生日礼物。
　　那是一只瓷狗，棕色，大眼睛，长长的耳朵看起来非常柔软。酆都月狗毛过敏，任飘渺特意买给他的。
　　酆都月当下就生气了。凤蝶刚被任飘渺带回来的时候，他欣喜过一段时间。一个可爱的妹妹，谁会不喜欢呢？可是时间长了，他也发觉任飘渺对他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年幼的凤蝶身上，十几年的唯一，如今要和别人分享。酆都月明知道不应该，却止不住内心滋长的嫉妒。
　　凤蝶摔碎了瓷狗，还大声说，父亲最喜欢的是她，她一定要出门接他！
　　鬼使神差，酆都月继续没有阻止，他看着她走出门，甚至期待她希望成空时的表情。
　　她什么都不会得到的，然后她就会乖乖回来。他这样想着。
　　任飘渺回来的时候，凤蝶已经在外面等了1个多小时，蒙蒙细雨将衣物浇透。她发烧，紧紧抱着任飘渺的脖子，说：“我看见窗户外面有人，我以为爸爸回来了。”
　　酆都月想接过凤蝶，被任飘渺冰冷的眼神吓到。
　　“你不许出门。”
　　他看着他们消失在黑夜，一夜未眠。第二天任飘渺带着退烧但还未清醒的凤蝶回了一趟家，酆都月看他收拾行李，却不敢说话。
　　直到任飘渺对他说，他们要走了，然后把酆都月一个人留在了那里。
　　他无力阻止一切发生。
　　酆都月的心被回忆过无数遍的刀锋划得鲜血淋漓。
　　十几年来，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句言语，都是对他的惩罚。惩罚一个哥哥的失格。
　　人行道上一个男孩牵着妹妹认真地过马路。他的脑中闪过无数小时候的碎片。他抱着凤蝶，喂凤蝶吃饭，陪她去游乐场。
　　凤蝶不原谅他，他无怨无悔。可是凤蝶好像从来没有事发生一样，几年前还主动联系他。他感觉自己已经被宽恕了，直到今天，他才发觉腐烂的伤口从来不会愈合，他真正在意的是任缥缈对他的看法。那年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他的不甘心，他不相信自己最崇拜的父亲会轻易地抛下他，任他自生自灭。
　　等酆都月发觉自己的所在，眼前已经是赤羽信之介的房间。
　　是了，他一路飙车，跑去前台询问对方的房间号，就是为了告诉他：他答应和他交往。
　　谁也管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