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指定救世主》翠柳河蓝

107、106

　　江云章根据二人的推论，又联想到了些许蛛丝马迹：“林语莲肯定也受到了刘应水的一部分影响。研究所所长死亡这样重大的事情，就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她也不会完全袖手旁观。作为几乎板上钉钉的下任所长，她理应为了研究所的安定前来主持大局，而不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研究之中。她恐怕是在无意识之间被刘应水加强了专心研究的部分。”

　　凌霄赞同了江云章的观点：“仔细想来，同样见到过刘应水的聂雨林也没有沉迷梦境世界到完全不踏入现实。杜队长和队友们的存在早就已经让她鼓起勇气不再逃避，甚至冯舞清和江云光这两个令人操心的队友还转移了她的注意力。真是让人防不胜防的能力，如果不是我们对她们几人分外熟悉，恐怕根本认识不到她们身上发生的变化。”

　　进度飞速前进的计划和逐步明朗的信息都让江云章的精神放松了下来。尤其是意识到自己可以帮助凌霄处理刘应水的后续问题后，江云章欣喜于自己总算派上了用场。

　　研究所中除了林语莲之外一个人都没有遇到过刘应水的惨况让他对自己的贡献度非常不满，当时就没有忍住在心中将研究所除了林语莲以外的人全部痛骂了一遍。同样嫌弃研究所进度的林云章本来十分赞同江云章的言语，直到江云章骂到他头上，两个人才展开了激烈的言语对峙。

　　想到研究所，江云章突然灵光一闪，从心头冒出了可以一箭双雕的美妙计划。

　　“凌霄，你也知道，我从未与林语莲女士有过什么更加亲密的交集……”他的话语不掺杂任何一丝的虚假。生母是他永远都无法迈过去的门槛，只要心头想起林语莲三个字，他便觉得自己开始手足无措。更别说很可能要与对方面对面交流了。

　　他甚至早就已经忘记了林语莲的长相。

　　灵水教圣子模糊的记忆无法在他的心里留下鲜明的痕迹，刀赤城的江云章只有层层叠叠的研究报告和机密文档，甚至连林语莲的照片都已经被销毁。

　　林云章记忆中鲜活的生母像是遥不可及的幻梦。以至于让他不知该如何与对方相处。

　　当然，选择在正事商讨完毕后询问凌霄也掺杂了不少私心。他希望自己和凌霄的距离能够再进一步，所以主动剖开了自己的内心，毫不藏私将自己的情绪全部暴露在了凌霄面前。

　　“我有点担心我没办法在她面前完美扮演林云章。”他低下头，声音沉闷。

　　与生母交谈的机会触手可及，然而他却无法保证自己能够完美扮演生母的儿子。他当然清楚这只是发生在平行世界中的另一种可能，此地的林语莲严格来说并不是自己曾经日思夜想的母亲，也不是自己曾经抱着满腔疑问想要从她那里追寻到一个答案的母亲。

　　但是赋予他生命的人，到底无法替代。到底总是能够动摇他的情绪。

　　凌霄能够理解江云章近乡情怯的心情。倘若她在另一个世界重新遇到了梅凝海，那么她的表现恐怕也不会比江云章强到哪里去。

　　人类总是如此，总是下意识放不下和和美美的幻梦，总是舍不得亲手毁灭自己的念想。总是会睹物思人，总是会自欺欺人。

　　总是控制不住对另一种可能性的妄念。

　　“至少这个世界给了你一个见到她的机会，不是吗？”凌霄安慰他道，“你也是林语莲的亲生儿子。去见自己的母亲，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是啊。”江云章抬头，向后回望，“我也是林语莲的儿子。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

　　有绚丽的花团开在了星光之中，刹那便将混沌汹涌的夜幕点亮。不知从何吹来的风使得原本正盛放的花朵凋零，于是散落的花瓣反而成为了带来生机的使者，不断在所到之处盛放出耀眼的光芒。

　　凌霄注视着梦境世界的美景。欲望与梦境纠缠在一起，才创造了如此奇妙的景色。这让她联想起万花筒中的光彩，也如此刻独一无二，蕴藏着百般变化。

　　而江云章注视着凌霄。

　　透明化的汽车只剩下隐约的轮廓，好让处在车中的人能够拥有些许安心感，察觉到自己并没有直接无依无靠漂浮在梦中。于是他也能够没有阻挡注视着凌霄。

　　周边的宇宙每一秒都在发生如梦似幻的变化，带来无穷无尽的奇迹景象。然而这些对于江云章而言，不过是衬托凌霄的意外之景。更能引起他注意力的，恐怕只是星光投射在凌霄身上的倒影，让凌霄仿佛也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外界绚烂多彩的星河，恐怕还比不过凌霄嘴角细微的笑意。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凌霄一定很喜欢此刻的星海。于是他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个千变万化的梦境中，准备等到空闲时间，便将这片星海画下来送给凌霄。根据星海的特性，做成万花筒恐怕效果也非常不错，更符合梦境的变化特质。

　　“林语莲女士应该会喜欢莲花吧？”凌霄突然想起了什么。

　　正在速记梦境景色的江云章立刻给出了肯定答复：“没错。她确实很喜欢莲花，私人记号也有运用。”

　　“那就好办了。”凌霄伸出手，任由金光化作绳索，顺着自己的指尖飞速延伸出去。正在不远处绽放的洁白莲花周围逐渐浮现出点点金光，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般，没有像其他的花朵那样迅速凋零。

　　金光凝成的金色绳索很快就触碰到了白莲花瓣，随后自动凝成圆圈，沿着白莲花的外围层层缠绕堆叠起来，将白莲牢牢的束缚在了内部。仍然保持着自己原本形状的白莲随着金色绳索原本的轨迹，迅速飘回了凌霄的手边。

　　凌霄轻点绳索，束缚着白莲的存在再次改换状态，化为薄薄的一层金色球形结界，并逐渐凝实，最终成为了玻璃般能够反射光芒的光滑质感。

　　她检查了一下白莲的状态，对自己的造物十分满意，确定毫无问题之后将其交给了江云章。

　　江云章原本正在感叹凌霄的梦境力量运用熟练不愧是凌霄，短短几天就达到了如此程度，根本看不出来是新手。他原本以为凌霄选择白莲的原因是想起了雪百合，因此多看了几眼能让凌霄出手的花朵形态，准备成为自己日后作画的材料。却没有想到这个装着白莲的金球最终被递到了自己手里。

　　他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小心翼翼接过金球。触碰到金球的手指甚至在颤抖。

　　凌霄很满意自己的作品：“很好，看来状态也彻底稳定下来了。后续要往这个金球里增加什么元素就看你自己了，毕竟你是艺术家，肯定比我这个业余选手更加擅长如何表现这朵白莲的美。把这个作为礼物送给林语莲女士的话，你就不用担心你们的交谈氛围了吧？”

　　江云章的心情经历了如同过山车一般的起伏。他刚在为自己收到了来自凌霄的礼物激动了一秒，凌霄的下一句话就将他重新打回了地底。

　　哦，原来这个金球是送给林语莲的，和我无关。

　　林云章没有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又在他的大脑里嘲讽他自作多情。

　　江云章没有理会同位体的嘲讽，快速转动自己的大脑，迅速找到了两全方案：“这确实是个非常好的主意，除了过节的纸钱与祭奠用的白花，我还没有真正送给过她花束。”

　　他十分清楚凌霄的脾气，所以毫不犹豫表明了自己的想法，丝毫没有隐藏：“不过我自己也很喜欢这个金球，还有些舍不得你自己亲手制作的礼物。所以、所以我能用梦境力量自己制作花束送给我母亲，将这个白莲留在自己手中吗？”

　　说道最后，他的语速也变得缓慢了起来。用十分渴望的眼神祈求着凌霄。

　　“既然已经交给了你，那么自然任由你决定了。”凌霄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不过下意识刻意往更加生疏的方面引导了几句，“送给林语莲女士的礼物，也确实最好全部由你自己来制作比较好。”

　　目的达成得到了金球的江云章心满意足，根本不在意凌霄口中十分疏离的借口：“谢谢！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随后，他顺着凌霄的心意，岔开了话题：“既然你喜欢这朵白莲盛开时候的状态，还有这个梦境里的景色，等我们回去了我就再多给你画几幅画。你最喜欢哪个瞬间？”

　　提起了兴趣的凌霄对能够再现回忆的画面十分满意：“你觉得最能够衬托星海与花团色彩差异的是哪个瞬间？”

　　她与江云章兴致勃勃开始讨论起该用什么样的颜色来复制这一瞬的美梦，于是也从江云章写满了欣喜的眼瞳里看到了星海的倒影。

　　有同伴在身边分享这一刻的喜悦，确实是一种令人无法拒绝的美好。

　　更何况她所希望的距离，他为她保持了下去。

　　至少现在，凌霄明白一件事情。

　　她并不讨厌他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