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来敲我家门》寄蔷薇

8、08

　　08

　　贺不归想死的心都有了。

　　主席台上主任仍在慷慨陈词，他们北中一心抓学习，学习好的没抓出来几个，道德方面这么些年来也就出了贺不归这么一个奇葩。
　　尽管他在校外校内名声都不怎么好，闻名北城到家长见了他都要拉着小孩绕道走，还要叮嘱几句离这个哥哥远一点；但真正说来，贺不归其实没干过什么坏事，甚至经常见义勇为、保护被欺负的老幼妇孺。
　　贺不归生得高大，看上去就不好惹，从前在校外打过几次架、一战成名，自此没有谁不晓得他的名头。

　　而贺不归打架的对象多是北城的混混地痞不良少年，警力无暇顾及甚至是无法顾及的，因此贺不归其实还算在用另一种方式维护北城的治安。
　　因此即使众所周知贺不归整天逃课斗殴，学校老师也多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知道贺不归家里的情况，也知道贺不归大部分时间在做什么，更何况……他还能往学校里挣锦旗横幅。

　　那可是锦旗！
　　台上的年级主任笑得牙不见眼。学校里荣誉不多，北城教育条件本就差劲，只求每年能多送一点一本生，其余多的是想都不敢再想。但是贺不归另辟蹊径，让北中的荣誉墙走了出一条新路！
　　贺不归面无表情地给年级主任去了无数个眼刀子，捂着江鹤耳朵的手始终没放下。

　　自打来了北城就没什么好表情的江鹤难得笑得开怀，对上贺不归不爽的视线又止了笑意，颇为无辜地看着他。
　　他张了张嘴，又无声说道：“见义勇为贺同学。”

　　贺不归只恨自己没有多一只手，再把小江少爷的嘴也捂上。

　　通报表扬归通报表扬，年级主任对时间把握还是有分寸的。多讲一分钟学生们的怨气就得多蔓延一分钟，他见好就收，捧着锦旗乐滋滋地宣布跑操开始，轻飘飘地退居幕后。
　　跑操的音乐响起来，麦克风没关，几个老师的议论声和着激昂的广播音乐一齐传向操场，学生们头一次没有怨声载道，趁着跑操偷听老师们的谈话。

　　无论在哪，听墙角都是一件好玩的事，何况是跟全校人一起听墙角。
　　北中学生的注意力在听墙角上，终于没人再讨论贺不归的事，他松了口气，没什么压力地跟江鹤并排跑。他俩站在最后，班上的人也不会回头看他们。
　　倒是后面班上能一眼看见八班的队尾，转学生的事儿还没传开，但隔壁班是肯定有所耳闻的。

　　他们只知道八班的新同学是个大学霸……但因为江鹤平常懒得出教室，几乎没什么人见过他。

　　“卧槽，贺不归旁边是他们班新同学吗？”议论声在九班蔓延开来，领队扛着大旗、头一次没有跑得气喘吁吁，而是在同学们暗戳戳地怂恿下逐渐接近前面的八班。
　　监督跑操的老师应该还在聊天，毕竟大半个操场都还在听老师们的墙角。一时竟也没人注意到八班队尾和九班队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贺不归一回头，差点和九班领队撞上。
　　他忙把江鹤往旁边扯了扯、离九班众人远了一些。
　　“跑这么近？想罚跑啊？”贺不归眯了眯眼，拍了两把前边同学的肩膀，示意他们提个速。

　　江鹤莫名其妙地偏离了原来的位置，也顺着贺不归的视线往后看，对上九班一群人的灼灼视线。
　　他们……不像是来围观见义勇为贺同学的。
　　像是来围观他这个八班动物园新来的猴子的。

　　江鹤默然半晌，立刻将这个比喻从自己脑子里丢出去。

　　贺不归示意他别管，他倒也真没将注意力放在身后这群人身上。太久没运动，又是早上，要想顺利跑完这八百米于他而言还真不算轻松。
　　但贺不归显然游刃有余得多，一边跑一边还能和身后那帮人插科打诨。
　　江鹤安静地听着，意识到他们在聊他。
　　聊什么……聊八班的新同学真他吗帅，长得又高，还能跟贺不归门当户对地站在一起。

　　门当户对？

　　江鹤冷着脸听贺不归笑嘻嘻地跟他们说话，拳头有些痒。
　　他现在是彻底相信北中的教育水平了……难怪江西看见他跟看见宝贝似的。

　　再路过主席台就要到终点，江鹤抽空抬头看了眼，眼尖地望见有老师要往主席台的栏杆边走。
　　他下意识拽了一把贺不归，同他一起完美融进八班的队伍。贺不归还想说话，江鹤立刻拧了一把他的小臂，疼得人一瞬龇牙咧嘴。

　　下一秒，压过跑操音乐的广播声响彻整个操场：“九班距离没有控制好，九班跑操结束留下来加跑一圈。”
　　听墙角听了一路的学生们发出善意的哄笑声。

　　全操场都在听墙角，就九班挨了罚，他们可不得幸灾乐祸一下。
　　真正的罪魁祸首被江鹤拽着努力往八班的队伍里靠，一声都没做。
　　因为江鹤还拧着他的手臂，力道有些重。

　　“门当户对？”江鹤重提刚刚听见的字眼。
　　贺不归理直气壮：“我们家不就是门当户对吗！”

　　……字面意思。

　　江鹤懒得纠正他，手上力道更重。
　　每个班都各自抵达了各自的终点，贺不归咬着牙用没被捉住的手拍了拍江鹤的手，轻声道：“好阿鹤，饶了我吧。”
　　江鹤不吱声，又听人拖长了声音唤道：“好阿鹤——”

　　眼见着前面同学察觉到动静要回头看，江鹤忙松开手，转而捂上贺不归的嘴，警告地瞪了一眼他。
　　转头过来的同学——好巧不巧还是林眠——看着他俩长长地“噫——”了一声。
　　然后被江鹤瞥了回去。

　　解散铃响，部分去食堂吃早饭的同学一骑绝尘，操场上乱成一团。江鹤蹙着眉环视四周，他从前的学校规矩分明，很少能见到这么混乱的景象。
　　贺不归终于从江鹤手下逃出来，一个劲地揉着被人拧红的地方，叹道：“阿鹤，你手劲怎么还是这么重。“

　　两人并排着往教室的方向走。
　　江鹤瞥了眼他，想起刚才关于“门当户对”的事，脸几不可见地黑了黑，然后淡声开口：“回教室背梦游天姥吟留别。”

　　“啊？”

　　“给你一个早自习的课间背。”江鹤说。

　　“啊？”

　　“再自己去查‘门当户对’的意思，抄一百遍给我。”

　　贺不归想，他就知道阿鹤在报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