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还未落》无晴也有晴

7、异国生活

　　Prochay觉得北京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在这里，他需要添置很多不同季节的衣物，需要慢慢适应这里的“奇怪味道”的饮食，需要适应这里干燥的环境，为了尽快熟悉周围环境他不让奇南开车，这样他出门就需要考虑什么样的交通工具比较会顺利到达。总之，衣食住行都需要他重新适应。即使有奇南的照顾，他还是每天在这个新奇的环境中忙忙碌碌的适应着。
　　开学后，中医的博大精深让他着迷，他每天好像都在打开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人体的穴位虽然很多很难背，但他觉得每个穴位对应的功能好神奇；中药品种也很多很难记，可因为他觉得这些中药的名字很美而记得很快；医书、中药柜、中药堂、老教授身上的中药香等等这些他从未接触过的事物和人物，让他的心在异国他乡一天一天的安定下来。
　　有次他不小心着凉感冒，自己用所学的知识给自己抓了副中药，并亲自熬制。喝下去后，每天都能感受到自己身体在逐步恢复的变化，他兴奋的觉得自己就像拥有了魔法。他甚至对奇南说：“你要不要也感冒一次？”奇南无奈的笑，转身将“Prochay少爷今天很开心”这件事报告给家主Prosche。家主Prosche笑的好大声，他对奇南说：“你可以考虑感冒一次！毕竟，你算是Prochay的第一个患者。”
　　奇南竟然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这里的一切，慢慢冲淡了Prochay的哀伤。渐渐的他笑容多了起来。每一周他都会和Prosche还有妈妈视频一次，看看龙纳长多大了，聊聊自己的生活和学习，聊聊这里发生的新鲜的事情。
　　天坤也会时不时的给他发视频邀请发信息，只是时间太不固定，搞的同学们以为他是在谈恋爱。他知道哥哥们都很疼他，因为每次他无意中说到自己想念家乡的什么美食后，他都会在不久以后就收到从泰国寄来的特产。往往他回家后，奇南就已经将特产全部拆除包装摆放好了。现在他的家里就摆了很多phang nga的椰子，让他每天下课后对回家都多了几分期待。

　　周末，傍晚。
　　Prochay由于刚考完期中考试，就在家狠狠的补了个觉。醒来后已经五点半了，他睡得有点发懵，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傍晚的阳光金黄而辽远，鳞次栉比的云朵宛如沉沉大海中的游鱼，绚丽多彩的晚霞倒映在小区荷花池的河面上，闪着点点金光。三三两两的人群在小区人行道上聊天、遛狗、散步。
　　他打开落地窗，晚风徐徐的拂送来花木夹杂的幽香。Prochay忽然感到很落寞，他不可抑制的又想起过去，想起那个家伙。思念和痛苦双重袭来，Prochay重重的呼吸着。
　　作为一名医科生，他明白午睡到傍晚，醒来后会感到“落寞”，其实只是“睡眠惯性”在作祟。可他更明白自己必须为此时的情绪寻找一个出口，否则将是一个不愉快的夜晚陪伴他。
　　他不能这样。
　　Prochay打开衣柜准备换身最喜欢的衣服出门。翻找衣物时，蓦地发现衣柜深处立着的那把Kim送的吉他。他犹豫了几秒后，取出吉他。换好衣服，出门。
　　Prochay对奇南说，他想一个人去什刹海走走。奇南明白少爷“一个人走走”的意思，于是他远远的在后面跟着。
　　天渐渐擦黑，路边越发热闹起来。Prochay经过银锭桥时，被银锭桥的美景吸引住了。他用手机调好角度拍了几张满意的风景照发到了微博上。可能由于他长的太过显眼，背着把吉他，又用着最时尚的手机在拍照的缘故，旁边几个姑娘驻足边看他边议论。
　　“他头发好黑好多啊，还带着自来卷，真可爱！”
　　“是啊，他眼睛好大，睫毛好长！哎，睫毛也是卷卷的哎！”
　　“他的手真好看，又细又长！”
　　“他看起来好小啊，高中生吗？”
　　......
　　当然，这些Prochay都是听不太明白的。他刚开始学习中文，只能听懂个大概。他隐约觉得旁边的几个姑娘是在说他，只好急急忙忙的走了。
　　奇南跟在后面，看着Prochay有点窘迫的表情，觉得太可爱，实在没忍住就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Prochay走到了后海。他知道这边有很多酒吧，听同学说会有些不错的歌手在这里唱歌。他很久没有弹吉他唱歌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想来听歌，还是想唱歌，总之就是很想到这样的环境中来。
　　他顺着一间间酒吧往前走，想找一个看起来顺眼的进去。奇南见人越来越多，不敢怠慢，紧紧盯着Prochay，亦步亦趋的跟着。
　　Prochay走到一个拐弯处，看到酒吧门口的一大片空地上席地而坐着几个外国人在弹吉他，可以听出来他们的水平挺不错。其中一个亚裔面孔的小姐姐看到Prochay背着吉他，主动招呼他过去一起唱歌。Prochay在异国他乡认为自己是外国人，所以看到其他外国人也就不分彼此了，反而有种亲切感。他走过去坐下来，取出吉他。
　　这种场合，大家都是因为喜欢音乐才凑到一起，所以也没必要一本正经的做自我介绍。小姐姐让Prochay弹唱一首。Prochay想了下，弹出一串音符，唱出歌词：“Fly me to the moon,Let me play among the stars......”
　　奇南第一次看到Prochay自弹自唱的样子，他的目光透出欣喜和赞赏。
　　Prochay弹完最后一个音符，忽然听到远处隐约传来一阵很熟悉的吉他旋律，然后他听到一个更熟悉的男声开始吟唱。Prochay顿时好像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完全忽略了身边其他人对他歌声的赞美。
　　“we’ll be fine ,Hold me close and we’ll just leave it all behind.why don’t you stay......”远处高音刚落，想起鼓掌和叫好声。
　　Prochay猛然站起身朝前跑去，边跑边四处张望。
　　他抱着吉他跑进了路边一间酒吧，但很快又跑出来，然后继续跑到下一间酒吧，又很快跑出来......他好像是......丢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脸上的表情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奇南快速拾起地上的吉他盒，紧张的大喊“Prochay”，边追边快速观察周围环境。
　　没找到......没找到......Prochay站在道路中间喘着粗气，哽咽地拦住旁边路过的行人逐个问：“请问你们听到刚才有人在唱歌吗？你们知道唱歌的人在哪里吗？”被拦住的行人看到这个红着眼睛的漂亮男孩，都关切的问他怎么了。可惜他反复重复的都是泰语，被问的行人都只能抱歉的摇头。
　　Prochay茫然四顾，掉下泪来。
　　路边两位中国姑娘主动用英语问Prochay：“What have you lost?”
　　Prochay喃喃的说：“I have lost P’kim......”
　　两位中国姑娘不明白“P’kim”的意思，商量着这国际友人的事要不然还是报警吧。一直跟在后面的奇南赶紧上前，用中文和两个姑娘解释说这是他的朋友，他会处理，谢谢姑娘们的好意。然后拉起Prochay的手腕，把他带到路边。
　　刚才奇南在后面听到Prochay说“我找不到P’kim”时，就明白了一切。他想起Prochay少爷滑过了脸庞，最后落在小龙纳头顶的那滴泪；想起了在Prochay少爷家外面来找他对他说“履行好你保镖的职责”的三少爷kim；想起了在曼谷的大学里碰到远远看着Prochay少爷的Kim；想起了Prochay少爷平时会和他说起几个哥哥，却绝口不谈三少爷Kim；想起了每次拆泰国来的快递时，会发现上面大部分的地址并不是本家或分家，应该是三少爷Kim寄来的。
　　奇南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Prochay少爷。大颗大颗的眼泪正从Porchay的眼眶中涌出，他压抑着哭声，哭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奇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的身份让他不敢抱住少爷安慰，可他又不忍心看着少爷一直哭。他犹豫了片刻，上前把吉他拿过来背在自己身上，然后抱住了少爷，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大约过了十分钟，Prochay终于止住了眼泪，抽泣着说：“我们回去吧。”
　　“好。”

　　到家后。
　　已经夜里快十二点了，奇南仍端坐在沙发上，一直看着Prochay少爷紧闭的房门。他知道少爷还在难过，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潜意识里他认为这套房子是Prochay少爷和他的疆土，Prochay少爷就是他要守护的君主。他对主家的Kim少爷萌生了一丝不快。
　　手机亮了一下。奇南打开手机看到一条短信：“重申一次，履行好你保镖的职责即可。”来电号码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奇南却已经猜到这是主家的Kim少爷发来的。自从他顿悟到两位少爷之间的关系后，当然也明白了这条短信的意义。

　　心情不佳的Prochay在凌晨一点多迷迷糊糊睡去，却在凌晨五点不到大脑忽然清醒。他脑中浮现出昨晚后海的情景，随后胸口一阵钝感袭来。
　　“P’Kim，有时候我在早上醒来，都不愿睁开眼睛，因为我的灵魂还没有醒。我不敢面对没有你的世界。”Prochay喃喃自语，一阵鼻酸袭来，他闭着眼睛用被子蒙住了头。
　　十几分钟后，再无睡意的他起身走到阳台，看到天空已经开始渐渐变白。
　　他打开卧室门走到客厅，竟然看到奇南立刻从沙发上站起。奇南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对他说：“少爷，早！”
　　Prochay看着还穿着昨晚出门时的衣服的奇南，惊讶的问：“你整晚没睡吗？”
　　“......是的。”
　　“为什么？”
　　“我怕您有事要吩咐我。”
　　“啊？哦，没有。你去睡会吧，不然白天也没精神。我想去公园走走。”
　　“不用，还是我陪您吧。”
　　“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