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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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大燕国立，新帝李舫草民出身，靠前朝末年农民起义得到百姓拥戴，后统一全国。十年之后李舫驾崩，传位于幼子李铭傅。小皇帝早年间被养在江南，坊间传闻说这位皇子的身世来路不明。这些年来李舫也未曾作出正确回应，直到驾崩这李铭傅的身世仍旧不明。这件事暂且不谈，可小皇帝才十六岁，懵懂无知，面对这偌大却又空旷黑暗的国家又能做些什么？朝前大臣蠢蠢欲动，后宫嫔妃却又产下一子，他孤苦无依，仅能依靠李舫留下来为数不多的亲信来处理前朝遗留问题。
再者，一个十六七岁的小毛孩能干些什么？前朝重臣王时已有八十岁高龄，先帝驾崩时委托王时好好照顾李铭傅，希望自己儿子将来能成大器。王时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想要独掌大权，夺取政治权利罢了。
而五年前，江浙地区出了一个状元，他姓沈名敬。一入官场便得到上级的赏识，将他举荐给了李铭傅。二人不过相仿年纪，并且还在一个镇子中同住过几年，彼此什么脾性都了解的清清楚楚。沈敬入京时，李铭傅很是开心，企图将他培养成自己心腹以用来对抗王时。但他仍然后怕王时的可怕手段，于是便随便指了个闲散官职给他，让他去了按察使司。
未曾想，沈敬他是真的用心在做官，光收好怕。不过两年，便坐上了按察使司佥事的位置。
于是，时隔五年，沈敬与李铭傅又相见了。不过不同的是，李铭傅经历了近些年来内斗，外患，来自王时的督促，甚至还有官员劝他早日娶正室，多纳些妾室，为了让他子孙绕膝，早日享受天伦之乐。这简直就是危言耸听！（于是乎，提了这种意见的大臣们无不有好下场。）相比五年前的他，更多的是成熟，多了些杀伐果断，少了些同情怜悯。
再看沈敬，不过仅仅两年时间，他已经在官场里面混的游刃有余，不仅在军事方面天赋异禀，文学方面也是样样精通。
“沈卿，”李铭傅发话，“朕常听百官谈论你极其敬业，是难得一遇的人才。”他微微一顿，把玩着手里北疆上供的白玉杯“朕还常常思考，当初朕年幼无知，随便指了个官职与你，是否时大材小用了？”
这问题着实是犀利。好啊生死局是吧？
沈敬思考片刻，脑海中涌出零碎的记忆，似乎是要将他溺死。他头疼欲裂，却又面不改色，看着当年挑拨他与李铭傅的王时，心中怒火瞬间暴涨回答：“陛下，正是您当初给了臣一个机会，臣才能走到今天这步。”
“若不是没有王太傅的日日挑拨，微臣又岂敢能得到陛下厚爱，走到今天这步呢？”
“臣知道这个想法在众人看来荒唐至极，但臣不得不说。”
李铭傅不言，脸色阴沉。
王时表面丝毫不急，内心却是波涛汹涌。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王令，使眼色让他不要冲动。站在沈敬后面的人默默的将匕首收进袖子。
“陛下，臣斗胆谏言，王时这人———不可留。”
霎时，所有人都安静了。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向沈敬。
沈敬岿然不动。
李铭傅表面阴沉，内心却在欢呼雀跃。
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有何不可留的？王太傅可是功比天高，这等事情可不是你这小小武官一言一行来说了算的。这等重要事情还是交由陛下您来定夺。”此人面目清秀，眉目间充满了文人气质。“沈佥事未免也太武断了些，容易掉脑袋。我奉劝一句，人在京都，还是小心为妙。”那人眉毛一挑，向着沈敬作揖，“忘了说了，在下御史台御史大夫，江业。昨日刚从江南回来，向陛下述职。”沈敬抬头，看见江御史满眼似乎都是——调戏？
这人怎的如此眼熟？好像……是自己的一位故人，只是将他遗忘在心底。
抛开杂念，沈敬仍旧心中不屑，至今还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如此狂妄的话。“江业……”沈敬口中默默念叨着。这名字好生熟悉。呵呵，又是一个活不长的勇士。沈敬心想。
此时，空气中显然弥漫着尴尬的味道，没有一个人接话。
“臣自江南返回，见江南庄稼几乎全部枯死，民不聊生，照理说江南鱼米之乡，不该有这种惨况，臣便暗中调查了一番。
“据当地灾民所说，江南地区府衙收缴重税，还常常莫名其妙多出各种税赋，征兵徭役特别重。
“江南地区怎么可能一下子同时出现这么多几乎完全相同的税收和徭役？臣自觉疑惑，继续深究，却发现这件事背后另有其人。”
“什么？另有其人？江南地区税收严重这是人尽皆知的，怎可凭你一己之言来判定正确与否？真是荒唐至极！”另一御史喊道。
王时听到这已经察觉不对了，额头沁出点点汗珠。
“钱御史莫要急，我去求助于当地县令，真相渐渐浮出水面，而真凶的线索，指向了京都。”
众人大惊，窃窃私语声不断。
李铭傅用扳指敲了敲龙椅，众人安静了下来。
“江卿，想必你已经调查清楚了，这真凶到底是谁？”
江业看着王时，坚定的说道：“是……王太傅王时！”
众人又大惊，激动的人已经开始骂他大逆不道了。
江业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向李铭傅请罪：“罪臣江业，恳请陛下三思，将王时处置！”
“疯了，真是疯了…”沈敬喃喃道。他望向江业，同时江业也在看他，眼神中有一种……读不出的情感。沈敬忽的打了个颤，好熟悉的感觉。
李铭傅心中暗喜，却又将手中的白玉杯摔的稀碎，怒道：“既然王太傅不将朕放在眼里，那朕便赏太傅一个全尸吧。”
王时内心早已经慌得一批，慢慢悠悠的跪下来，说：“臣恳请陛下明鉴！这黄口小儿空口无凭，陛下怎可轻易相信！”
江业未抬头，反驳道：“有关县令及嫌疑人臣早已缉拿归案，现正关押在刑部大牢里，经刑部侍郎宋麟宋大人调查，这些人中有四成是王太傅府上的门客。仅仅是一个江南地区府衙就有四成是太傅的人，那大燕全国上下到处都有四成人可能是您王太傅的人！太傅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王时被怼的哑口无言。
李铭傅生气至极，对着身后服侍的陈公公大喊“叫人来，把王时带下去，斩立决！！！”
王时惊恐的抬头，大叫：“陛下！陛下三思啊！老臣对您是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啊！……”说着便被侍卫架着，往外抬了出去。
“你给朕闭嘴！拖下去，杖毙！”
“陛下万万不可！人先留下！”
李铭傅疑惑“明明是你和朕说要将王时好好处置，怎么，又反悔了？”
江业又抬头，对着李铭傅说：“陛下，臣未曾反悔，但陛下您若是您即刻除了王时，不管是朝中还是民间，都会说您不念旧情，罔顾人伦。这其中利害想必陛下也知晓，臣也就不多说了。”
这人说话很直，面朝皇帝都如此口无遮拦，很难相信他是如何活到今天的。大约是家里有钱，或是有权，亦或是实力雄厚，无论如何，这人不可小觑。
李铭傅不言。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呵呵，这真是一出好戏。沈敬在一旁冷眼旁观，倒觉得这江业甚是有趣。这时煽风点火定是有趣至极。
“陛下，臣还有一条证据……”沈敬话还未闭，李铭傅立刻打断他“沈卿，朕累了，这件事情还是与江卿一起商讨一下，再上报与朕。”然又转身离开。
“王太傅便留着吧，关到刑部大牢，由宋麟监管，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可为他求情！”
◎
路上，江业追上沈敬，极其得意，对他道：“不过是区区武官，拿什么和我来比？看吧，你说话哪里有我有用？”
“那在下便谢过江御史的提醒，那句话在下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哪句，我忘了？”
“人在京都，小心为妙。”
“不然，会掉脑袋。”
沈敬朝着江业作揖，“在下受教颇深，在此便谢过江御史了。”然后转身就走。
“诶，别走啊，”江业追上，说“我只是随便说说，你怎么还当真了？”
“呵呵，当真了？”沈敬停下，江业猝不及防，差点撞到他身上。“江御史可是能凭嘴皮子来定夺朝中权贵的生死的，这么厉害的人说的话，在下不得铭记一辈子？信你只是随便说说，还是信我是开天辟地的盘古？”
“肯定信我啊！但朝中之人确实不可信，我可是例外。我可是把你看做是真心朋友的。”
“荒唐，我们才见过一面，怎么可能就成真心朋友了……”沈敬说着，心脏像是被雷劈中一般，根本呼吸不过来，痛不欲生，竟咳出血来。
“明明他们说你沈敬甚是厉害，怎么连我的真心都看不出来。”小孩眉毛一挑，眼底满是清澈的愚蠢和小孩的天真，却看到沈敬满手是血，不禁急了起来：“不就是说了你两嘴嘛……有这么严重吗……”
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递给沈敬。
沈敬摇手，用帕子擦拭嘴角的血迹，却对上了江业关切的目光。适才在殿上争辩，他也未曾仔细看过这人的容貌。面容白皙，眉眼英俊，头发束的很利索，一看就是一个读书人。
江家在京城倒也不是很有地位，能出这样一位才子，也是奇迹。
性子直，不会说话，官职还这么高，这孩子竟如此厉害。
“诶沈敬，你倒是说个话啊，别吓人啊。”
“没事，习武之人内伤终究还是有的。最近一段时日真气紊乱，所以才吐血的。别惊讶。”
无言。
忽的，沈敬似乎又是想起来了什么，抓住江业的手问：“你叫江业，对吧？”
江业觉得莫名其妙 “是啊，做甚？”
”我们之前并未见过，对吗？”
“当然没见过，我江业此前一直在江南调查，回京都多久，怎么可能认识你。”
沈敬又沉默了。
四周一片死寂
回忆又用上心头，令他头痛欲裂。
江业江业，这名字肯定在哪里听过。
他拼命的想，搞的一旁的江业一头雾水。
终于，他想起了多年前一个老瞎子对他说的话：
“你会和一个人相伴一生，彼此不舍。但因为你命太好，上天嫉妒你，没有给你一个好的余生。”
“你们两个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不要尝试去改变事实，这，就是你的命。你改变不了它的。”
“记住，那个改变你一生的人，他叫江业。”
……………
他一向不信命，可是当“江业”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他的心还是漏跳了一拍。
江业，一个小孩？改变他的一生？
他不信。
这换谁都不可能相信。肯定是假的。
所有人都说他命运不好，将来肯定活不长，也干不成什么大事。可他偏偏不服。
不服，才能赢。
他一定要闯出点什么给他们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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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