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黄衣服女人》嘎米派

6、第 6 章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李迟慢慢不再伏于惊恐。
　　她每天醒来，先跑到门前看看门有没有锁上；每天都要给妈妈发消息；每天睡前都会祷告。
　　遗留的习惯，没有改变李迟的生活，改变了李迟的想法。
　　她的记忆力来到巅峰，能记住一天中绝大时候的事，甚至对话，神情。
　　慢慢的没有旧人愿意接近她，没有新人愿意了解她。
　　她清楚的记得她慢慢跟所有同学不熟，开始跟所有人有内心隔阂，开始疯狂跟身边人说话交谈开始隐藏封闭自己。
　　她记得那天妈妈突然回来了。
　　她回家，一进门就被领到衣帽间，她看到妈妈的背影。
　　她记得妈妈所有的样子，清楚她每一个角度的模样。
　　妈妈穿着束腰的黄色裙子，背过手系绷带，看着面前的镜子，通过镜子看到进来的我。
　　我们在镜子里对视。
　　在想问妈妈怎么突然回来了，但妈妈太美了。
　　妈妈今天很美化了漂亮的妆，很白可以是没有血色，我这么矮小都可以轻松环住妈妈的腰。
　　我视力极好，我能看清能记住她眼睛每一小块的颜色形状。
　　黄色的蓝色的。
　　亚麻色的头发。
　　这是她的象征。妈妈是混血。
　　她穿一件黄色的裙子，很素，没有那么多繁琐夸张的设计，袖子很长，裙子也很长。因为太瘦本该修身的礼服有点松垮的挂在身上。
　　戴着珍珠耳环。
　　她见我进来，转身弯腰抱我。
　　我没想到，马上抬手抱她。
　　妈妈好香。
　　我不想松手，又怕弄疼妈妈。只能看着她。
　　极仰的视线，妈妈是衣架，裙子一览无余。
　　跟我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她给我换衣服。
　　说，我要乖乖的。

　　妈妈带李迟问好，一手拿着酒杯一手牵着李迟。
　　李迟很高兴。她记住了所有人。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回头看到了爸爸。
　　妈妈松开李迟的手，李迟跟上，轻拽着妈妈的裙子。
　　刚才的周叔叔又过来了，夸爸爸妈妈般配。
　　李迟笑。
　　周易云低头，李迟看着他，“周叔叔好。”
　　他夸李迟长得好记性更好。
　　以李迟为中心聚集过来。
　　李迟最近瘦了很多，人群中愈发瘦小。
　　帕特被周边人说生了个好女儿，帕特一直笑。
　　旁边有人把李迟拉开，摸她的头发，见过面的李迟一一问好。
　　所有人都在笑。
　　一个不知名的叔叔走近，拉过李迟，把她在众目下带到空地，又走来一个男的，站立，手里捧着一条项链，一对耳饰。
　　“好不好看？”叔叔指着项链问李迟。
　　李迟答，“好看。”
　　叔叔问李迟想要吗？
　　李迟不看项链，看他。
　　旁观的顺势安静，李迟觉得自己要被烤化。
　　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回应。
　　没有多等，拿起项链戴到脖子上。
　　珍珠一颗颗听话的躺着，那人把项链理好。
　　推向人群，都附和说好。
　　叔叔站起来牵着李迟，走向帕特，又把手交给她。
　　“剩下的耳饰，就送给帕特了。
　　女儿戴不了。”
　　随后看向李广。李广适时开口，“那我替李迟谢谢您了。”
　　“谢谢常叔叔。”
　　“谢谢常叔叔。”

　　常停醉酒跟司机交代，要好好送李广回去，临别还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说会带上他的儿子，让李迟见一见。

　　到了车上，李广在副驾一直笑，笑得不可思议。
　　回头看李迟。
　　李迟躺在帕特怀里，也看李广。
　　看了看，李广得出结论，也不怎么好看。
　　“喜欢这个项链吗？”
　　“……喜欢。”
　　李广又开始笑，她觉得这次是在笑她。
　　帕特问李广下次是什么时候，李广笑答，这周二。

　　第二天，李迟没去学校。
　　去了山里，她看到了常停的儿子。
　　常示很会跳舞，周围的人也都两两成群，除了他们两个。
　　常示邀请她，李迟道歉说她不会。
　　常示对她说没关系。

　　李广带了一个摄影，扛着一个长摄影，跟他们一起上下山。
　　他们两个又被安排去对面的山坡，说要拍照。
　　常示跟她并肩，上坡时又加快。三两下爬好，转身拉李迟。
　　李迟伸手说谢谢，常示说没关系，我不介意你做我老婆。
　　李迟没有说话，笑脸拍照。

　　“笑得很好看！”常示的妈妈拿着照片，“过来让阿姨抱抱。”

　　吃完晚餐，已经暗下来了，秋天山里很冷。李迟穿的小裙子，已经提前坐到车里，有些困，正靠在车窗上睡觉。
　　她感觉有人在拍她的肩膀，睁眼看人，是帕特。
　　车门外的常示说，“今晚你跟我们走，你住我们家。”

　　常示比李迟大两岁，李广给常停常示回礼两块手表。

　　没有住客房，李迟跟常示一起。
　　这两个人仿佛认识了很久，或者说，小朋友的友谊就是如荼似火。
　　两人一见如故，李迟发现常示并没有外面看起来那么淘气，他是很细心的人，两人一起画画一起跳舞，李迟在常示的引导下进步飞快。
　　他们是朋友了，李迟想。
　　常示跟她分享他最喜欢的一本书，李迟跟他分享她最喜欢的一首曲子。
　　他们互相熟悉彼此的过去。
　　直到常示说，他爸爸妈妈不爱他。

　　“为什么？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我知道的。
　　他们不爱我，但我必须的爱他们。”
　　两个天真的人，在讨论天真的话题。
　　“你爸爸妈妈爱你吗？我看你一直抱着你妈妈，我妈妈不喜欢我抱她。”
　　李迟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安慰更不知道怎么回答。
　　“还是爱的吧。”常示拍拍她的肩膀，“父母都会爱孩子的，不是吗？都是这么说的。应该只有我不是……你爸爸妈妈肯定是爱你的。”

　　爱是很禁忌的话题，李迟也说了自己的秘密，她再次提起那栋房子的事情，常示吓了一跳，问她怎么回事还好吗。
　　李迟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没人问过她怎么回事，还好吗？
　　她说了那么久，那么多次，没有一个人问过她。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第一次无视后还要继续说这件事，为了什么？
　　现在突然知道了，她可能就是为了听一个人对她说怎么回事，对她说还好吗。
　　她努力了那么久都没有结果的事情，现在随口一问得到了。
　　李迟哭了，常示赶紧安慰。

　　李迟说不知道。
　　常示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