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商野

1、该与不该

　　段羿喜欢男人。
　　这是他在青春期时最大的秘密。
　　他对着女人的任何影像都无动于衷，却会对男人的不经意的露出有生理反应。
　　比如…比如大他两岁的哥哥
　　第一次慌乱的掩饰，懵懂的心跳，奇怪的反应，好像都因为是他，段青。
　　人如其名，哥哥长得很清秀，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该死，就是这样，哥哥变得不像哥哥。
　　就是这样，段羿夜夜想着那张脸辗转。
　　可是，他不能说。谁都知道，哥哥和弟弟怎么在一起？一定是疯了。这个问题的假设本就不应该存在。
　　于是，他憋着，他忍着，他努力不被他亲爱的哥哥发现青春期的小心思。
　　他也想过改变，是不是把对哥哥的依赖当成了一种错误的感情。
　　是自己太缺爱吗？
　　自出生，段羿就没有爸。在他妈喝的烂醉的疯言疯语中，他好像拼凑起来几个关键词。他那个不曾见过的爸，从哥哥出生后性情大变，把这个拉扯兄弟俩长大的女人当作自己泄愤的玩物，在十月怀胎之际，欠了一屁股债扔了这个破家就滚了。
　　后来，再也不知道他的踪迹。
　　一个瘦弱的怀孕女人，她能有什么出路，有什么法子收拾烂摊子。街坊邻居的老人看着她可怜，帮她带着段青。她想过自杀，想过不要肚子里的段羿，想过带着段青一起了结。可是看着段青楚楚可怜的双眼，心软了。
　　这个小孩太乖了。一两岁时，基本不哭闹。安安静静。街坊邻居的阿婆们都欢喜他。
　　段羿却不同。可能是他妈怀他的时候开始无止尽的谩骂那该死的男人；可能是怀他的时候跑东跑西东凑西借交上了债款；也可能是挺着个大肚子在饭店勤快的忙活时根本来不及顾及自己还是个孕妇。
　　他一生下来就大哭不停，气的他妈扇了他好几巴掌，闹腾了半天。

　　他和段青，好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他羡慕他这个哥哥，温柔绅士，成绩优异，冷静懂事，好像优点全占了。他呢，不折不扣的坏学生。别说作业了，课都没听过几节。更是在家和他妈吵的天翻地覆。
　　一个家，有一个哥哥好就够了。是他的哥哥，他好开心。是他的哥哥，只能是他的。段羿的哥哥很厉害。段羿的、哥哥。
　　段羿把脸闷在枕头，手熟练的摸索下去，“只能是我的，哥哥…” 他轻喘，直到最后一丝欲望爆发。最后颓废的平躺望着旧旧的天花板，不该这样的，好像。
　　可是，什么该，什么不该呢，哥哥？

　　“小羿，上学去了。” 敲门声中，段青迷迷糊糊醒来。条件反射的，他想躲着他哥。
　　他害怕见到那张脸，那双眼睛，盯着他，魂牵梦绕。
　　“不去。”他大喊一声。泄气的把被子一蒙。夏日燥的慌，段羿身上起了一层密密的汗珠。不知是夏天太闷，还是他太心虚。
　　一喊，门外没了动静。段羿竖起耳朵。好像能听见收碗的碰撞声和关门的吱呀声。
　　总是这样，总是。一副没脾气的样子。一副好说话的样子。一副不问世事毫不关心的样子。
　　让人讨厌。又让人忍不住去靠近。
　　段青趴在床上，气不打一处来，猛的锤了两下床，打开电风扇就对着头吹。破旧的电风扇吱啦啦的转动着，一时间惹得他躁得慌。
　　“草！” 他一拳打翻风扇，下床换上校服，背起书包，也不顾手上不小心被尖物划出的血痕，踹开房门，打算下楼骑自行车去学校。
　　“上个学撒你妈的什么气？”几个酒瓶倒在沙发上，半醒不醒的女人冲他吼着，手里的瓶子就要向他砸过来。
　　“没空和你吵，你别喝死了。”他转身砸门而去，身后是玻璃被砸碎的声音，和一声尖锐的谩骂，“小兔崽子，养你养肥了我看是……”
　　“呵…搞笑…” 段羿轻笑了一声，单肩背包，骑上自行车，对着隔壁阿婆的狗嘘了两声，然后摆摆手，“林婆，早啊。”
　　“哎呀，小羿啊，快去上学啊，怎么没和你哥一起啊？”
　　又是哥。
　　“我起晚了，先让哥走了。”段羿招呼着，单手骑的飞快，一下没了身影。
　　“这孩子，还是风风火火的。不像他哥。” 林婆和身边择菜的老人絮叨着。“哎育，快到则，十几年过去咯。俩娃都大喽。”
　　段羿掐点到的教室。他哥已经在教室安静学习了。他站在窗户旁，正好看到他哥的侧脸。微泛黄的头发，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低着头只看着书，旁若无人，好像一靠近他气压就秒变低。该死，今早哥熬的粥忘了喝。他突然想起来，桌上哥给他留的那碗粥。哥每天都会提前做好早饭给自己，自从那个不省事的妈开始沾上酒瘾，哥瘦弱的肩膀好像就撑起了整个家。而这个世界上对他唯一真心好的人，他认真的想过，好像只有他，他亲爱的哥哥。
　　段羿招摇的走进教室，“弟兄们，好久不见，想没想我，” 高二学期伊始，一听段羿的招呼，教室顿时躁动起来。
　　“可以啊，哥们，今天没迟到。”裴喻文跳到他身边拍拍他，在他耳边戏虐的低语，“你哥早来了，不学学你哥，段弟弟。”
　　“哪敢和好学生比啊,” 段羿故意使了下小孩子脾气，调高了声音，想惹起段青的注意力。但他哥看都没看他一眼。
　　“哎呦呦，同一个妈养的。”裴喻文没脸色的阴阳怪气着
　　“滚，少烦老子” 段羿一把推开裴喻文，泄气的把包往桌上一砸，又是这副样子。
　　从他记事开始，他哥好像就没有太多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