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夕叹》流灵绅士

10、晒月亮（2）

　　突然，千祭微微侧过了头，似有似无的视线扫向了迪达拉，然后淡淡的说道：“迪达拉，我不记得我有得罪过你，”停顿了一下，“你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

　　她抬起眼帘，直视着迪达拉的眼睛。

　　他那双纯澈的蓝色眼眸纵使漂亮，此时却没有一丝情感可言，甚至比这月光还要清冷。

　　迪达拉显然是没有料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怔了几秒之后，他扬起了一个几乎不可见的笑容，眼中的冰冷也渐渐被玩味所取代，说：“难道你觉得你的眼神很友好，嗯？”

　　“我这是理所当然的。”她毫不介意的反驳道。

　　“理所当然？”迪达拉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样，“你好像不是一个会在意你的族人的人吧。”

　　“他们……与我何关。但是，如果我害得你家破人亡，被人追杀，而后又被踢出宗谱流落外地，难道你还会含情脉脉的看着我么？那我还真要歌颂你的慷慨气度了。”她忍不住冷笑一声。

　　如果没有今天她这番话，迪达拉永远不会知道他的那次叛逃竟会造成这么多的连锁反应——也是，一般的平民的无法体会到贵族内部的倾轧与血腥的。

　　那时的他只知道，想要离开岩隐，就必然要经过被冥夕家族层层围守的边境，更何况，接触了禁术的迪达拉定是不能被村子所容的，他只有叛逃这一条路可走。如此一来，他与冥夕之间的摩擦已是不可避免的了。

　　起初，他只是想冲破这道束缚，并不想与之过多的纠缠，可谁知，那些人的贵族姿态却彻底让他动了杀念。

　　“哼，区区一介草民却总是奢求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要知道，像你这种出身的人再怎么挣扎也都是徒劳。”

　　语调中极度的不屑彻底激怒了迪达拉，同时也在他的心中埋下了对所有贵族的厌恶情绪。所以，在那次战斗之后，二十位冥夕的精英上忍无一生还。这倒不是因为他们的实力太弱——向来走“精英路线”的冥夕派遣出的忍者肯定都是上等高手，只不过迪达拉的实力太过可怕，尤其是他盛怒的状态下。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事情还会牵连到那位千祭大小姐。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千祭继续解释道：“外人自然都不清楚我的处境，从小时候开始，那些长老和高层们无数次的想要暗杀我，以除他们的心头之患。若不是我的父亲、兄长还有师傅的极力保护，恐怕我这条命早就玩完了。”

　　“……为什么？”他只听闻她很“特别”，却不曾想到她已经“特别”到了这种地步。

　　“为什么？”她的笑容含着一种说不出的嘲讽，也不知是在嘲讽这世界，还是她自己。千祭收回了注视着迪达拉视线，再一次移向那灯火闪烁的村子，说道：“因为他们认为我不详——他们认为冥夕族会毁在我手里，岩忍村亦会因我而产生动乱。而你的行动正好就是前者的有力证明，他们一旦找到了借口，便不肯轻易罢休了。所以，你对冥夕族人杀戮，可他们却把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卸给了我。”

　　还不等迪达拉说些什么，她就抬手指着村子：“不过他们还算是有些远见，你瞧，第二个预言也已经实现了。”

　　“那就是你的复仇么，嗯？”半晌，他问道。

　　“没错，”她回答得很是干脆，“那些人，我死也不能原谅！”清脆的声音中充满了无比的决绝之情。

　　“这次冥夕族从倒成了最大的受益者，你这样的复仇方式还真是有意思，嗯。” 听上去像是一句别有意味的试探。

　　千祭微微一怔，暗自惊诧于他对此事的洞悉。

　　让冥夕族捞到足够的好处，这便是她答应与横山明合作的条件。她替他除掉挡住他前进道路的土影，而他则要暗中调动他的势力来替她清扫撤退的道路，顺便给冥夕族安排一个看似功勋显著的角色。而事成之后，冥夕族的地位很自然的被大肆提升，这个从武士时代就一直存在着的家族由此迎来了家族的第二次辉煌。

　　“我会尽我最大的力量来保护它，尽管我恨他们。”

　　千祭就是这样对横山明说的，也不知是横山明急于索要土影之位，还是因为千祭的“感情”太过“真挚”，总之，他暂且相信了。两个人之间的交易一拍即合。

　　可事实上呢……？

　　千寺说，她要看这个背叛了她的种族在绝望中走向灭亡，挣扎在衰颓与生存的边缘，历经苦难之后再消失殆尽。

　　而这世间，最极致的绝望，也不过就是从高高的云端之上坠落地面，然后摔的粉身碎骨罢了。

　　『这是背叛的惩罚。』

　　只有在提及这个话题时，千寺才会将她残忍冷酷的本性显露出来。

　　……

　　第二天的日出时分刚过，迪达拉和千祭便一起回到了客栈。刚走到内廷，就迎面遇到了正匆匆向外走的蝎。

　　蝎有些疑惑的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们两人个人，仿佛在心中思忖道：“这是什么情况？这两个冤家凑到一起居然还能相安无事？还以为他们会斗个你死我活呢。”

　　以那两人的敏锐程度，一眼就看出了蝎的疑惑。昨天说来也怪，千祭居然向自己多年来的仇敌讲述了自己的身世——而且是她始终避讳提及的身世。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可她却也不想深究自己当时的想法。她只知道，他们没有在相互挖苦，而是变得出乎意料的和平。

　　两人各自靠着一块光滑的石板，观望岩隐的夜色，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就这样一直到了日出。

　　离开之前，千祭听到了一句意外的承诺：“如果你还想找我复仇，我倒是可以随时奉陪，嗯。”

　　这也是千祭第一次见到迪达拉的笑，不再带着轻蔑和嘲讽的笑。虽然也只是微微地挽着嘴角，但千祭却觉得，这笑容竟然比探出地平线的阳光还要耀眼。几年之后的千祭再次回到这里，依然是在深夜。可是当她回想起曾出现着这里的那个笑容时，她仿佛看到了，存在于深夜里的阳光。

　　千祭看着蝎，笑道：“蝎前辈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我正要去结帐。”蝎面无表情地回答。

　　“那就好，这里已经不是久留之地，虽然现在安宁，可是在过不了几天，说不定这里也会被动乱波及。”

　　“你就这样离开，没什么问题么？”

　　“那蝎前辈觉得我应该怎样离开？”

　　品着她的话，蝎又开口说到：“……你要把所有的烂摊子都丢给横山明处理？”

　　千祭不置可否的摊了摊手：“土之国会变成什么样子与我无关。再说，如果他连这种局面也解决不了，他的土影之位想必也是坐不稳当了。”

　　“哼，那倒是。”紧接着，他对迪达拉说：“房间里已经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了，你们现在就直接跟我去结帐吧。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省得又遇到一些节外生枝的麻烦。”

　　说到“节外生枝的麻烦”，蝎好象是条件反射般的撇了一眼迪达拉，看样子五年前的事件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知道了！”他对于蝎的表情似乎非常不爽，“不过接下来要去哪里，嗯？”

　　“当然是去找佩恩。”

　　太阳终于爬出了地平线，用它的温暖来驱散黑夜遗留下来的阴冷。由于靠近树林的缘故，无月城的空气中弥漫着树木特有的清新，似乎能够解除倦意似的，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小小千，这就算是开始了么……你的新生活。』

　　“哎，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