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洛故事集》芒斯特尔

36、035--血色迷情

　　昨天和今天都没有捕到称心的猎物，强烈的饥饿感让塔洛蕾的注意力实在集中不起来，她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目光不自觉地落到了那个新来的转校生身上。

　　男生体格高大，长相帅气，一只手放在课桌上撑着脸，面上带着些许无聊神色，另一只手却在底下剥着糖纸，动作娴熟。

　　好香。

　　塔洛蕾看着他白而修长的颈子，有些压不住心底的渴求。

　　或许是她盯得有些过于专注了，安格利亚斯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危险，他向后看去，发觉视线的源头竟来自班里那个最好看也最安静的女孩子，她好像没料到自己会这么做，来不及收回的目光便和他撞了个正着。

　　明显能看到女孩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有些慌乱，像只被吓到的小兔子一样迅速偏过了头假装无事发生。安格利亚斯咬碎嘴里的糖，刚刚还提不起精神的眼中立刻染上了几分笑意，好可爱的反应。

　　老师一走他便起身坐到了塔洛蕾的对面，后者正在收拾东西，对他这样的举动似乎有些不解。

　　“你刚刚一直在看我？”安格利亚斯露出了一个颇为灿烂的笑容：“我记得两个星期前转来的时候你好像就格外关注我，平常也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过，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饶是塔洛蕾也被他如此自信的发言雷到了，她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轻轻开口道：“抱歉，事情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

　　声音轻轻的，带着点凉凉的甜意，这还是安格利亚斯第一次听到她讲话，所以即便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淡淡嫌弃也不恼，反而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不是这样，那难道是在看这个？”

　　塔洛蕾看清他手里捏着的事物，发现竟是一颗草莓硬糖，红红的，裹着透明的糖纸。

　　“想要？”安格利亚斯看她不说话还以为是默认了，便剥了糖纸把它递到了塔洛蕾嘴边。

　　“……”甚至都来不及拒绝的塔洛蕾总不能说她其实是想吃他吧，不想节外生枝的她想了想还是舌尖一卷把那颗糖吞进了嘴里：“……甜的，谢谢。”

　　“喜欢吗，下次送你一罐。”安格利亚斯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被女孩舌头扫过的痒意，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塔洛蕾淡粉色的唇瓣，心道怎么像猫一样……

　　谁知塔洛蕾这次却拒绝得很直接：“不用，其实我很少吃甜的，就不麻烦你了。”

　　“那你喜……”安格利亚斯话还没说完，就见她手底下的动作加快了，三两下装好东西就要走，脸色也变差了一些，然后又见她从书里翻出了一个什么东西递给了自己：“糖不错，这个给你，再见。”

　　之后也不管他反应如何就风风火火跑掉了，安格利亚斯只来得及捕捉到她扬起的校服裙摆和一个男生牵住她的手。

　　手里的东西凉凉的，是一枚精致的猫咪金属书签。

　　安格利亚斯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抬手用刚刚被女孩舔过的地方摸了摸唇：“塔洛蕾……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

　　皱着眉头把柜子里的情书一封封挑出来扔进垃圾桶，塔洛蕾甚至没有耐心把它们拆开来看一眼。

　　迦尔靠在旁边挑了挑眉：“啧啧，你的魅力还真是大，怎么好像有男朋友之后收到的情书还变多了，难道我的威慑力还不够？”

　　塔洛蕾“啪”一声用力关上柜子门，漂亮的小脸上写满了负面情绪：“你才不是男朋友，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迦尔笑笑：“你说了可不算，只要大家是这么认为的不就行了。”他凑到塔洛蕾面前略微放低了声音道：“在吃什么？”

　　女孩张开嘴巴，嫩嫩的舌尖上停着一颗已经融化一半的糖果。迦尔眼神暗了暗，伸手轻轻捏住了女孩的下巴：“我记得你不是很厌恶人类的食物么。”

　　“甜的，偶尔可以。”

　　“吃这个顶什么用，走吧，和我回去。”

　　看着面前男生的手，塔洛蕾很用力才把要不还是继续饿着的念头压下去，十分不情愿地把手搭在了上面。

　　她的体温偏低，但迦尔的掌心很热，被他牵着的时候还挺舒服的，虽然塔洛蕾很不想承认这一点。

　　他俩出校门的时候正是人最多的时候，塔洛蕾都快把头低到肚子里去了，迦尔这个厚脸皮的反而一点儿都不受影响，仿佛被众人注视的不是他一样。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一个星期了，连一个月的一半都没到，塔洛蕾就已经在心底后悔当初怎么没趁机一口咬死这个家伙了，明明她最怕麻烦来着。

　　“在想怎么咬断我的脖子？”迦尔猝不及防出声：“下次可以试试。”他会这么说塔洛蕾就知道不可能成功，女孩轻叹口气，无比希望这任人拿捏的日子尽快结束。

　　口袋里手机震了震，塔洛蕾掏出来一看又是一阵头疼。

　　“考虑好了吗？”

　　备注名为默维利耶的人发了条这样的消息给她。

　　“再等等。”她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只好这么回答，毕竟一个迦尔都够她受的了。

　　那边很快回了过来：“没空考虑我的提议，却有空和男人谈恋爱吗。”塔洛蕾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匆匆敲下几个字：“你在哪儿？”

　　依旧是很快回复：“抬头。”

　　依言照做之后，塔洛蕾便精准找到了马路对面夹在人群缝隙之后的，淡漠得不像人类的那双浅银色眼睛，她的心一瞬间便激烈跳动起来，甚至让她下意识想挣脱迦尔的手。

　　可迦尔握得很紧，反倒让他察觉到了女孩的异样，他偏过头轻声问道：“怎么了？”然后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没什么，有些眼花。”塔洛蕾收回视线，有气无力地回着迦尔。

　　她这副蔫蔫儿的样子实在有些好笑，迦尔用另一只手捏捏女孩的脸：“饿的？别是我不在的这两天你都没有出去觅食吧……”

　　塔洛蕾点点头，可怜巴巴的。

　　“再忍忍，回去就喂你。”

　　“话说你也太乖了，就这么害怕那些吸血鬼猎人？早说了如果没搞出大乱子，他们也是不敢乱抓的，没必要这么害怕。”

　　管家来接他了，迦尔取过塔洛蕾的包扔进车里，后者还盯着手机没有动弹。

　　“请尽快考虑，为了你自身着想。”默维利耶发来了最后一条消息。

　　迦尔拉起塔洛蕾的手就要把她拉进车里，却听见背后有人喊了声女孩的名字。二人一同回头看去，才发现来人竟是珂辛克。

　　皱着眉看了一眼面前两人牵着的手，珂辛克又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塔洛蕾，你去哪儿？”

　　问到的人还没回答，迦尔先开了口：“当然是和男朋友出去玩了。”

　　男朋友……珂辛克一点儿也不信他的鬼话，虽然塔洛蕾是半路才成为他妹妹，但是他自认还算了解她，女孩脸上的不情愿他看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是这样的关系。

　　珂辛克无视迦尔的话，继续问着塔洛蕾：“是这样吗？”

　　迦尔捏捏她的手，女孩才从喉间挤出一个音节：“嗯……”

　　“这样可以了吧。”就算是塔洛蕾名义上的哥哥，迦尔还是很不喜欢珂辛克。

　　巧了，珂辛克也是这么想的。他露出一个甚至谈得上温和有礼的笑容，然后很果断地拒绝了迦尔：“不行。”

　　说完便伸手扯开了他俩，握住塔洛蕾的手就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平常我管不着，但今天是妈妈的生日，你们可以约改天。”

　　迦尔抓抓空荡荡的手心，皱着眉头看向塔洛蕾：“这……”女孩悄悄冲他点了点头。

　　“行吧，你说的，下次可管不着了。”迦尔脸上少见的有些郁闷，只能自己坐上车走掉了。

　　珂辛克拉着女孩的手朝家的方向走，老实说，他平常和塔洛蕾之间其实根本不那么说话，对方几乎从不主动与自己交谈，一度让他以为女孩讨厌自己，只是看到她和外人站在一起才稍微有些失了分寸，现在人走了，他俩之间便又回到了平时那种尴尬的气氛。

　　“待会儿回家换套衣服，我们出去吃。”珂辛克打算说点儿什么缓和一下：“那个……刚刚那个人是不是欺负你了，要是这样的话可以和我说，我帮你解决。”

　　塔洛蕾没有回答，珂辛克都握着那软软的手走出好一段距离后才反应过来像被烫到一般松开了，本就不妙的气氛顿时更奇怪了。“咳……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问过。”珂辛克白皙的耳朵尖有些红了。

　　塔洛蕾换了一侧与他并排走着，正当他后悔不该那么问的时候，珂辛克却觉得左手一痒，竟是女孩又牵过了自己，细嫩的手指凉凉的，很舒服很软。

　　“不用担心，他没有欺负我。”塔洛蕾开口，语气轻飘飘的：“但他也不是我男朋友。”“那为什么……”女孩抬头与他对视一眼：因为交易……”珂辛克正要追问，又听她继续道：“我做他舞会的女伴，他假装我的男朋友，看看能不能让那些胡乱给我塞情书的人少一些。”

　　听她这么说珂辛克稍稍放心：“有用吗？”“没有，反而还变多了，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脸上浮现出了一些独属于小女孩的天真，好像真的很烦恼这件事，珂辛克很少见她这样，也放松地笑了笑道：“那不如和他中止交易，让我试试怎么样？”

　　“啊？”塔洛蕾没想到他也会开这种玩笑：“可以是可以，但你不是我哥吗？”

　　珂辛克硬着头皮继续鬼扯：“你平时既不和我一起回家，也不在别人面前喊我哥哥，学校里大概都没人知道你是我妹妹吧。”虽然一不小心把真心话讲出来了，但这么说应该也没错……？

　　塔洛蕾跑到他前面仔细看了一会儿，语出惊人：“我怎么觉着你这话，像是在指责我从来没叫过你哥哥这件事。很在意？”

　　“不，不是……”小心思被戳穿，珂辛克还在嘴硬：“没有那样的意思。”

　　“这样啊，我知道了。”塔洛蕾冲他浅浅笑了笑：“回去后帮我挑件衣服吧？哥哥？”

　　这笑容衬得她本就好看的脸更漂亮了，珂辛克的脑子都因为这一套连招有些发昏，他嗑嗑巴巴道：“可我不太会挑女孩子的衣服……”

　　“随便选选就好，我记得前段时间刚买了几套新裙子，你觉得，白色，红色，黑色哪个颜色好？”

　　“红色吧……你穿应该会很好看。”

　　“那先试试红的好了。”

　　———·———

　　穿着红色吊带礼裙的女孩赤着脚，双手用力扶着洗脸池边才不至于让自己跌坐在地上，她的脸因为强烈的呕吐反应变得很憔悴，像一只美丽，但马上就要碎掉的薄瓷花瓶。

　　“我还以为你的身体终于好些了呢。”珂辛克打开灯，好看的脸上此时写满了心疼，塔洛蕾连看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手渐渐撑不住自己滑落的身体，又被高大的男生接住。

　　珂辛克忍不住掂了掂女孩的重量，原来她比肉眼看到的样子还要轻。看到今晚她吃得还挺多升起的一点开心又被这一幕浇灭了个彻底：“你这样下去真的不行，就告诉爸爸妈妈，带你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塔洛蕾抓住他替自己擦脸的手一直摇头，眼睛湿漉漉的，紧盯着他不放，生怕珂辛克真的去告诉他们。

　　“不行的，哥……”塔洛蕾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可怜得像是快断气的小猫崽：“我不想，再被丢掉一次了……”

　　这话听得珂辛克难受死了，不由想起了他见她的第一面，十岁出头的女孩只穿着病服满脸是血倒在他家花园里的样子，也是像现在这样可怜巴巴地求他不要把她交给那些人。

　　这是连父母都不知道的事，在第二天他们看见塔洛蕾的时候珂辛克已经替她清理干净了，并旁敲侧击地说服他们收养了她。

　　他轻轻摸着女孩的头发安抚着她的情绪：“没事的，不用担心，不会再有人抛弃你了，相信我……”语气甚是温柔。

　　等到塔洛蕾的反应稳定下来之后珂辛克便抄起她的膝弯将她抱回了房间，摸着女孩的额和脸陪了她好一会儿：“不说也可以，至少有什么事情先告诉我好吗？我永远会替你保密的。”女孩蹭蹭他的手：“好，我答应你。”

　　珂辛克轻叹了口气，伸手关掉床头灯：“晚安，好好休息。”随后便带上房门出去了，但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着塔洛蕾的房间深深皱起了眉头，是错觉吗？她的眼睛怎么……

　　女孩紧闭的眼睛在听到细微的脚步声离去后就悄然睁开了，与刚刚只透出些微赤色的眸不同，如今那里面已变成了深深的红色，瞳孔危险地竖起，洁白的小犬牙也从粉粉的唇边露出。

　　塔洛蕾翻身下床，猎食本能让她勉强回复了一部分体力，于是很干脆地便打开窗户跳了出去。再不吃点儿什么的话，她就真的要对可爱的哥哥下手了。

　　———·———

　　凌晨的大街上行人依旧不少，但塔洛蕾很少这样没有准确目标地搜猎，她心中有些忐忑，想着要不随便抓个人得了，但是，不好闻的血对她来说实在没有吸引力……

　　身上的红裙有些扎眼，那就速战速决吧。她轻轻巧巧跳上好几米高的树顶，仔细辨别着空气中的各种味道。忽然，塔洛蕾的眼亮了亮，快速朝某个方向移动起来。

　　半长头发的漂亮男生还在举着相机拍着什么东西，丝毫不知道危机已离他很近了。

　　塔洛蕾用尖牙划破自己的小臂肌肤，却不见有血流出，而是散发出了奇异的花香味，男生似有所觉般轻轻朝着塔洛蕾的方向扭头，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女孩扑倒了。

　　浓烈的血香味让塔洛蕾饿昏了的脑子实在没有余力再去思考这里会不会有人看到这件事，直接跨坐在男生的身上便咬向了他细白脆弱的脖子。

　　锋利的尖牙轻易便突破了皮肤的防线，鲜甜的血液流进了塔洛蕾的嘴里，好喝到她差点哭出来，于是伸手抱紧了男生的肩膀更加沉醉地舔食着。

　　塔洛蕾终于吃到了这几天来于她而言的第一口正经食物，此时正是最控制不住自己行为的时候，尽管脑子十分想要克制索求的冲动，但这稀有的高品质血液实在让她欲罢不能。

　　她答应过默维利耶自己以后也会乖乖遵守规则的，这么快就要食言了吗？

　　一口一口已经不知道喝掉了多少，塔洛蕾像个失温的人疯狂汲取热量般贪婪吞咽着血液，渐渐地眯起眼睛，露出餍足的神情，四肢也越缠越紧，她太专注了，因此就没注意到，男生的手也圈在她的腰上，将她推向自己。

　　单就这幅画面看来，简直像极了年轻小情侣在路边肆意亲热的样子。

　　感觉到自己没有那么饿的时候塔洛蕾就强迫自己停下了动作，毕竟她只想好好活着，一点都不想杀人，更不想给默维利耶借口来抓自己。

　　她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会儿被自己咬出来的两个血洞，没过几下伤口便神奇地愈合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这就吃饱了？”好听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塔洛蕾呆愣了两秒之后才意识到是她的猎物在说话。

　　“！？”

　　她惊了，不太理解为什么会有人类不受她的幻香影响，想要起身逃跑，但用力挣了两下才发现自己被抱得很紧。

　　“唔！”一截针头刺入塔洛蕾的颈侧，有冰凉的液体缓慢注入。她抬头对上男生的眼睛，才看到那里面一片清明，根本从头到尾都醒着：“你做了什么……”

　　司佩弯了弯眼睛，收回空空的针管：“好无情啊，刚刚才吸了我的血，连句谢谢都没有吗。”

　　塔洛蕾很害怕，她抖着嘴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个人类，好像很厉害……

　　用拇指抹掉女孩唇上残留的血迹，司佩低头亲了亲她，仅是蜻蜓点水的触碰，却让塔洛蕾浑身发毛。她听见男生张了张嘴，说：

　　“终于抓到你了，吸血鬼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