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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逃避可耻也无用 ...

  •   21、

      晚饭的地点就在镇上,她们坐在一间家庭餐馆里,平时只有常客的餐厅里多出许多生面孔,送餐的服务生步速都比平时快上很多,这在福克斯不太寻常。

      人来人往,罗莎莉漂亮的脸蛋很快引起注意。

      一个打着领结,发际线十分有商务范的男士来她们的桌边搭讪。

      他像没看见桌上有第二个人似的,端着杯子向罗莎莉问好。

      “这种小地方能见到你这样的美人,我只能说此行不虚,”商务男潇洒地甩了甩头发,递来一张名片,“我是奥特索开发公司的业务经理,负责海岸一带的滩涂开发业务。”

      罗莎莉能给那张名片一个眼神都算她脾气好,她是什么脾气好的女人吗?当然不是。

      科林看见她缓缓抬头,看向自己肩膀左侧站着的,距离过于近挤得科林不得不缩进卡座内侧的不知死活的男人。

      可怜的家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招惹了谁。

      罗莎莉抬起了下巴,科林不是第一次意识到罗莎莉有多么美,但她的脸不光是一眼看过去摄人心魂,而是不论从哪个角度观察她,她都可以在那个角度用美貌把人击昏。罗莎莉美得没有一丝死角。

      那个男人也呆住了,被美貌震惊到失语和污脏的想□□番从他光滑的大脑表面滑过,突然那上面生长出一枚独属于男人的象征器官,死死勾住即将溜走的色欲。

      科林的牙齿缓缓合紧。

      罗莎莉却在此时开了口。

      “滚。”她说。

      紧张感荡然无存。

      科林埋下头,用头发遮住笑意。

      商务男夹着名片的手缩了回去,他退了两步,科林听见他在心里咒骂,随后又被罗莎莉吃人的眼神吓得不敢开口,畏畏缩缩走开了。

      罗莎莉,美丽刻薄又善良的罗莎莉,科林心里轻哼起了歌。

      罗莎莉摆着一副碰到苍蝇的臭脸,提醒她:“你对待男人太柔软了。”

      “额……我们的话题怎么绕到这了?”

      “贱人,就让他们滚。把感情留给好人。”她回复得言简意赅。

      科林怀疑她在骂爱德华。并且她对科林和爱德华的关系判断有误,她面无表情,“感情,哈哈,我跟他就是普通朋友。”

      罗莎莉嘴角微妙地翘了起来:“我是说这种来搭讪的明显不怀好意的贱人,你在说谁?”

      科林脸颊唰地涨红,跟她乱糟糟的红发搭配起来相得益彰。

      她想从罗莎莉那里再听到点什么,可她的心灵像一潭死水,她们聊了这么多,她连一点涟漪都没被激起。

      “你…我……”被套了话,科林手舞足蹈不知所措无能狂怒。

      她就知道他让罗莎莉过来谈心是有预谋的!

      总之,还算一顿愉快的晚饭,提问的人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被问问题的人抒发了郁闷,搭讪的白痴男挨了骂,皆大欢喜。

      罗莎莉提出载她回家,科林拒绝了,一方面她不希望罗莎莉因为爱德华的原因勉强自己对她过分友好,另一方面雅各布时不时带着塞思在她家门口叮叮咣咣地修车……两边都不是什么脾气好的。

      如果不想目睹吸血鬼美人大战狼人小伙,科林是万万不可能答应的,她只说自己想骑车兜风。

      趁着晚风骑车感觉很自在,沿途的风穿过森林,和水汽一起吹在脸上,带走饭后的昏沉,傍晚的光线暗淡,远处云雾后的太阳一点点接近森林与天空的分界线,昏黄的日光溅射在树木尖尖的枝顶,绿蒙蒙的雾气漫射着晚光,今夜多云,但明天或许又要下雨。

      福克斯没有那种红彤彤铺满大地的晚霞,但阴仄仄的跟冰箱灯似的夕阳也有自己独特的美感……吧。

      风里有泥土的味道,朴实又熟悉,科林任由长发飞在身后,她骑得越来越快,心跳一点点加速。

      过于丰富的联想力又让她想起了爱德华·卡伦,爱德华在第一次见面时说过不准备读大学,科林没想过这事的根源,望着若有似无,连替代品都算不上的晚霞,原因像雾气,突然在她心头漫开。

      吸血鬼无法行走于阳光下,他们的行动区域太过有限,全世界像福克斯这样阴云多雨又人烟罕迹的城镇能有几个?他们也许有别的法子避开阳光,短暂地挣脱开身体年龄的束缚,去见识另一种世界,但此时此刻,爱德华·卡伦的身体被困在阴雨连绵的小镇,此前无数次,他搬迁、留在阴雨蔓延的城市、改名换姓。

      搞不好他其实并不叫爱德华,本名可能是艾德温、本杰明、史蒂夫……罗莎琳也其实不叫罗莎莉,科林想叫她玛丽莲·梦露,罗莎莉是剥去甜美的梦露,她一点也不甜,她美丽,刁钻刻薄,自视甚高。

      但她会在心里悄悄地喊爱德华“brother”。

      他们一起守护身份的秘密,他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手足。

      疾行的自行车猛地刹停,科林喘着粗气,低头大口呼吸。

      手机在冲锋衣的兜里,隔着衣服烫到了科林,滚烫的,差点让人误以为那是她急速跳跃的心脏。

      她脚尖撑着地,最终决定拿出手机,给爱德华拨了一个电话。

      拨号声只响了一声,迅速接通。

      科林的呼吸距离完全平缓还有很长一阵子,心跳也是,运动激发的情绪在此刻爆发了。

      “看在罗莎莉的面子上,你还打算躲多久?”她尽量假装自己情绪平和,不像个发疯的跟踪狂。

      “我……”

      “我的恐惧戳伤你了,是吗?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恐惧感就能逼退你。”

      电话里只有科林一起一伏的呼吸声,爱德华连一点呼吸声都不存在,如果不是通话尚未中断,她会以为他整个人都不存在。

      “我在和电子幽灵对话吗?说话。”

      他们对于读心的认知截然相反。

      他认为自己听到的就是真实,而她只信自己看见的,这就是问题所在。

      爱德华说:“你的确害怕我,科林。”

      看吧,这就是他逃走的终极原因,不是什么自我异化担心被视为杀人犯,无所谓道德良知底线——他感受到了她的恐惧,所以他走了。

      他胆小到连别人的一点恐惧都承受不住。

      科林捏紧了手机,竭力忍着不要把东西摔出去。

      “你这个、这个……”她气到手指都在颤抖。

      “我他妈如果害怕,我连你家门都不会进,你这个白痴!”她停在路边,对着电话那头的人怒吼。

      科林跳下自行车,“你这个绝无仅有的蠢货!你、你——你问我我怎么看你!然后用我心里那一点恐惧定义我的感情!”

      “让我猜猜接下来你要干什么——举家搬走,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就因为我对你展现了一点恐惧!”

      “你的家人,他们爱你他们任由你胡来,罗莎莉为你来找我谈话——罗莎莉!那是罗莎莉·黑尔!你完全不顾他们的感受,就任凭自己被一点别人的恐惧击退!”

      “哦!你那次怎么说来着,你不解决别人的想法——你他妈只解决你自己!”

      “你以为这样很帅吗?你表现的像个第一次谈恋爱的蠢货,完全陷进自己的想法里无法自拔,不论我说什么你都固执己见!两次!你从我这逃了两次!”

      “科林,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的想法……”

      “你什么都不知道!杀人一点也不可怕!尤其是杀死那些恶棍,你知道什么更可怕吗?至亲的人因为你而死,你还得怀揣着他的遗言日复一日地活下去!那才叫恐惧!它永无止境!”

      活在伤害别人的恐惧里,活在被丢下的恐惧里,活在受伤痛折磨的恐惧里,这些永远都不会消失,她无法摆脱噩运,她能做的只有承受。

      然后有个人出现了,他和她一样活在世界边缘,他们有共同的秘密,区别是他有个她羡慕的大家庭。

      他看见了她的恐惧,接着他逃走了,又丢下她一个人。

      “你这个混蛋、胆小鬼、懦夫。”

      “勇敢的心?我根本没有那种东西,我害怕这个世界,你拉我走出去,告诉我世上有很多我这种人,然后又因为我一时的害怕把我丢下——”

      爱德华被骂懵的脑袋终于反应过来,他的语速变快:“我…我没走,我没打算走,我就在福克斯。”

      “等你想清楚了你就会彻底逃跑,我不会再信你了。”

      “我保证,我现在就去找你,当面向你承诺——诅咒,我不能违背它,我们一起找出调用它的方法,你可以用它锁着我确保这辈子都不会离你而去——”

      科林擦了擦眼睛,蹲下扶起自行车,“朋友总是渐行渐远的,没必要绑定一辈子。”

      “我们不是朋友。”爱德华声调变高了,他接着解释:“我是说,我们关系远在朋友之上,足以这辈子都不断绝来往。”

      骑行拉高的心率终于回归平静,科林后知后觉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悔意缓缓升起,逐渐深刻……

      晚饭吹拂面庞,她摸着自己滚烫的脸,试图终结话题:“先不说了,我得回家了……”

      “我能去找你吗?”

      “不用了,明天上学再聊也是一样。”

      “可明天是周日。”

      “……你非得来吗?”

      “我有话想当面说,除了道歉和感谢以外的话,恐怕等不到周一。”

      科林:“哦,这样,那为什么你成天跟死了似的,躲着我……”

      “是的没错,但如你所见我确实是死了的,所以……”他说着说着笑了出来,“现在我完全了解你的看法了,是我想太多——我们可以见面慢慢聊这个。”

      福克斯没有晚霞,但公路边,推着自行车的女孩像一朵被落日染红的蒲公英。

      她抿了抿嘴唇说:“我还在回家路上。”

      “如果我现在出发,我们可以在差不多的时间抵达你家。”

      科林心头一跳,雅各布搞不好还在她家门口,他俩上次没打起来,这次再碰面肯定也不会和颜悦色。

      她急急忙忙说:“知道了,先这样,一会见!”随后挂断了电话。

      科林捋着汗水打湿的头发把它们裹起来扎在脑后,骑上自行车,打定主意要在爱德华之前赶回家。

      如果能有人让她搭车就好了……果然不应该拒绝罗莎莉的援手。

      惋惜没能搭成罗莎莉便车想法出现的下一刻,一辆眼熟的伐木车从科林身边驶过,司机远远地停下车,摇下车窗,那是个戴着墨镜的中年人,他戴着一顶油腻的鸭舌帽,身上是一件洗到起毛边的夜光背心,科林知道那件背心的胸口印着“SIFLC(Seattle Infinite Forest Logging Company)”的白色logo。

      他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回头:“科林?你的自行车终于抛锚了?”

      她刚抬上车座的腿又放了下来,开心地冲司机挥手。

      “威尔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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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逃避可耻也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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