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行路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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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客栈，小二就迎了上来堆着笑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原来公子是丛大公子的亲戚，小人真是该打，该打。既然如此，公子去考试必定一考就中，能做大官的。”凌泓站住了，瞟他一眼，上楼去了，留下小二在原地不解自己帮人讨彩头的话怎么不管用了。
次日是春闱第一日。凌泓带了个书匣，里面只装了一盒墨锭，一块砚台，几块约一寸长宽的云片糕，外加两支羊毫而已，这在考生中甚至可以算的上寒酸。他也不介意，向小二打听了考场的地方，慢慢地走了过去。
门口三三两两的考生已经聚集在一起，神情多少都有些紧张。一群士兵懒洋洋站着，看到有考生想要进入就横枪一拦，又有几个穿着略鲜艳些服色的监察来来去去。天色已不早了，差不多可以进场。凌泓提起书匣向其中一个门走去，却被一个士卒一挡：“等等，干什么的？”上来就把凌泓书匣夺了过去一通乱翻，眼不住往凌泓身上手上乱觑，见他没有贿赂的意思，冲天上翻了个白眼：“你这个糕点太大了，规定要切成正正好一寸见方的，你偏要带这么大一块，怎么想作弊么？！”凌泓一皱眉，伸手去拿书匣，就要向里走。那士兵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没口子大叫：“有人夹带啦！要硬闯啦！来个人帮帮忙呀！”周围四五个和他相熟的兵痞样的人一拥而上，扯衣襟的扯衣襟，抓头发的抓头发，揪领子的揪领子，把凌泓弄得狼狈不堪。一个穿皂罗袍一脸疲色的年青将领走过来不悦地道：“你们这儿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乱？我刚刚似乎听到谁在喊有人夹带？夹带的人抓住没有？？”凌泓听他说话干脆，一串话蹦出来，精精神神，多看了他两眼。那将军起先没注意他，被那士兵一指戳过来：“丛中郎将，就是这个人扰乱考场秩序！”
那人就是丛思？和丛恩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人么。凌泓蹙了额看他，自顾自整顿仪容。样子倒是挺清隽，可他手下怎的会有这种士卒？！莫非...莫非自己想左了，他的的确确是个纨绔？
丛思不知凌泓想法。他这两日忙着训话，催兵器监和粮草监那帮子根本就是不催不动整天吃白食的皇亲国戚发盔甲武器，又要告诉手下士卒们考场的规矩，一遍遍骂这帮嘻嘻哈哈不像话的，反复说明科考之重，已经好几日未曾好好睡过觉了，青色的胡茬长出来了也来不及去刮，用丛恩的话说一看上去和老了两三岁似的。这会儿他正烦着，另一边有个夹缠不清的考生正和他胡缠着问东问西的，吵得他额角隐隐地跳，这会儿听到这边居然还有夹带的，火气“噌”的一下就直往上冒，大步流星走过来。那考生有些衣冠不整，一边束发一边用一种说不上是探究还是鄙夷的眼光看着他，又听到士卒说：“这考生的糕点里夹带！”丛思觉得，他今天心情实在不能叫好，于是说话也比平常冲了几分。凌泓张口欲辩，那士兵抢着向丛思说：“中郎将，这人实在有辱那个四什么的，早点把他赶走是正经！”丛思“嗤”地一笑，踢了他一脚：“是有辱斯文，你个不学无术的臭小子！罢了，你走吧！”
凌泓眉头蹙的越发死紧：“丛...中郎将，你不打算让我解释一下么？”
丛思眼珠子往下斜他一眼：“这还要解释么？念你是个穷书生，快些走吧！”
凌泓不理他，转向旁边一个看热闹的书生：“兄台，你方才应当是一起看在眼里的，劳驾帮我解释一下行么？”
书生眼光有些游移，碰到士兵在丛思后面杀鸡抹脖子地，畏惧地一缩头：“这，这我也没看大清楚，大约是这位军爷拦住公子你查了你的书匣，然后说你夹带了罢。”说完有些歉然看他一眼，低了头快步走进了考场。
凌泓百口莫辩，怔怔望着丛思：“我找不到人能帮我证明，可是我的确没有夹带，中郎将若是信我，我可以将这些糕点都掰开给你检查！”
丛思闻言回头看他一眼，不知怎么想要答应他，可最后还是一挥手：“张三，把他打发走！”不回头又向来时的路走了过去。凌泓一阵气苦，脸上一抹红晕，眉一立，恼了。那张三偏偏回过头狞笑：“哼，小爷在这儿呆了两年，斗不过你一个平民？！你今年这试，不考也罢！”凌泓要绕过他去追丛思，却被张三一帮人严实拦住路，个个摩拳擦掌，只能咬牙半途折回客栈。小二惊异地迎上来想要说什么，凌泓却摆摆手，径自上楼去了，小二上赶着问他要不要送饭上去他也不回头道“不用”。
凌泓过了一个时辰后拿了一个布兜下得楼来，往翰墨轩去。仍旧是先前那个小厮迎出来，这次直接低声道：“凌公子是来找我家爷的么？”凌泓垂了睫摇头：“不了，今天我来是想找你家掌柜的。”小厮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他一眼，神色中越发显得恭敬，躬身一伸手引他望另一边去。到了东园中，穿过一片香圃，到了一处小小角门。出了角门就到了另一座繁华的大街上，街对过就是一家门面，上书“翰墨轩”三字。小厮朝他点点头：“凌公子见谅，我家主人有个怪癖，上门的学子先要见了他的面以后才能决定是否引来这里。”然后自行后退进门去了。
凌泓原地站了站，最终走了进去。进门才发现里面是一间不大的门脸，三面粉墙，墙下半截和地面上都铺着水磨方砖，灰白相映，十分淡雅。墙上一面尽是已经装裱好的书法，有的笔走龙蛇，疏狂天然；有的端谨凝肃，正气凛然；有的外圆内方，刚柔并济，种种样样，气象万千，字里行间都能看出书写之人脾性品格都是人中翘楚。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行路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