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你为王》银色蝴蝶结

45、那你呢

　　海棠说完大致的情况，洪典趁着空隙过去给官凤仪行了礼，直起身后，顺势看向元纪萱，笑还没扬起莱，元纪萱忽然抱拳给他行了个礼。

　　“见过表叔，表叔安好。”

　　洪典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一瞬凝固，而后像是无可奈可，点点头应了她。

　　官凤仪对洪典不大熟悉，这么近距离的会面还是第一次，只知道他是洪昭的兄长，年方二十三了还未娶妻，为人谦和温润，忠孝仁义，才干学识极为出众，年纪轻轻便做到了户部侍郎的位置。

　　其父洪守序深受朝中众臣羡慕，儿子聪明能干，继承他的衣钵指日可待，他这个做父亲的清闲又放心，看起来可比同龄的其他朝臣要年轻不少。

　　父皇也曾在官凤仪面前提起过洪典，语气里全是满意和赞叹，只是末了说了句“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迟迟不愿娶亲，醉心公务，可是急坏了洪尚书。”

　　官凤仪脸上维持着浅笑，不露声色、极其自然地用余光撇了撇元纪萱和洪典的神情，心下已然明了。

　　自己这没怎么见过洪典，一见就撞上了这样的场面，难怪不愿娶妻呢，原来是早就心有所属，而他属意的那个人也有自己属意的人。

　　这关系复杂着呢，也实在有意思。

　　凡尘泥的视线一直在官凤仪身上，远远地，他听不见声音，只是清楚地看见她见了洪典后笑意明媚，眼眸透亮，似在发光，整个人鲜活可爱，是以往少有的活泼。

　　这是，心上人？

　　凡尘泥脸上的笑还在，只是多少有些僵硬。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步便朝着那边过去，过去能做什么、要做什么呢，他通通没想好，可就是想过去，挤入他们中间。

　　他刚站定，方才情绪失控奔出去痛哭的贺艺丽回来了，面色平静许多，但许是太过悲愤伤神，身形有些踉跄，元纪萱连忙迎了过去，洪典也跟上，只是刚转身，他便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并未比你大几岁，不用喊我表叔……”

　　不仅元纪萱听见了，官凤仪和凡尘泥也听得一清二楚，元纪萱只当自己没听见，不应声，官凤仪则是又笑起来，这洪典真有意思。

　　凡尘泥看着官凤仪，不明白她在笑什么，心中原本有些酸涩，但近距离看着她的笑颜，根本再也生不出别的想法来，嘴角不自觉就扯了起来。

　　“你也看出来啦！”

　　是肯定的语气，官凤仪瞧见凡尘泥的神情，只当他和自己一样，看懂了这两人之间的纠葛，她挑挑眉，颇有些期待的意味。

　　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萱姐姐心仪沈大人，洪典又属意于她，不知最后她会跟谁在一起。青黛和洪昭肯定能走到最后，希望萱姐姐也能找到能相伴一生的人才好。”

　　原来是这样。

　　凡尘泥对自己的胡思乱想和幼稚的行为深感无语，若不是这些年被凡无畏欺凌得根本没什么自尊心，怕是要脸红了。他连连点头，应和官凤仪的话，“会的，肯定会。”

　　官凤仪忽然盯盯看着他，神色认真，稍微顿了顿，再次开口道：“你若是有两情相悦之人，不便求娶可以来找我，我会去求父皇成全你们。”

　　这话说得有些奇怪，两人近几个月时常在一起，凡尘泥并未跟任何女子有过密的接触，就连元纪萱和尤青黛也是没说过两句话，但官凤仪不是那种会说些无凭无据的话的人。

　　他一时没应声，脑中飞速思索到底是什么事让她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官凤仪见他有些讶异，像是完全没想到自己知晓这事，既没高兴的应下，也没否认，反而是诡异地沉默起来，但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她干脆挑明开来。

　　与此同时，凡尘泥也想清楚了个中缘由，两人同时开口。

　　“昨夜你与郑家小姐游船——”
　　“我和郑紫烟之间并无瓜葛——”

　　果然。

　　凡尘泥可以肯定，绝对是元纪萱看到的，船上那窗户极为隐秘，也只有她这样的习武之人才能看到里面。

　　官凤仪失笑，萱姐姐这是看错了，看凡尘泥这反应，不像是有感情的样子，兴许是朋友吧。她极为自然地继续接上话：“没事，我这话便放在这里罢，等你有了心仪之人随时再来找我。”

　　凡尘泥看着她坚定认真的双眼，处处替身边人着想，之前那些猜测她想要讨好自己，让自己再次替她抵命的想法通通被推翻，她就是心善宽厚，将爱民如子刻在骨子里。

　　凡尘泥不相信有人能面对生死抉择时还能如此坦然，更何况她是金尊玉贵的云和公主，万人敬仰，活得肆意潇洒，怎会想去死呢，怎么可能不想方设法地换命。

　　所以，事到如今，凡尘泥只能想到一种可能，能解释官凤仪费尽心思找到自己，处处对自己好，而只字不提换命这件事。

　　她根本就不知道可以再次换命。

　　她只知道凡尘泥救了自己，所以寻他报恩，但不知道只有一年时间，一年期至凡尘泥不肯换命，她就会死去，可她不知，所以才能如此坦然。

　　终于想清楚这件事，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凡尘泥反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官凤仪救过他，他还了她一命，在凡尘泥看来两人已然互不相欠。若是她这些日子对他的好是为了哄他抵命也就罢了，可偏偏不是，她是在感恩自己救了她。

　　官凤仪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这让凡尘泥如何不替她难过，她拼命肃清霍乱云庆的奸佞之臣，甚至连外敌入侵都考虑到了，重筑边城，建立禁军，把身边的人都安排好，自己却要死在一年后。

　　何其残忍，何其不公。

　　不过好在凡尘泥看清了这一切，还好他当时到底是进宫做了她的伴读，若是真的躲藏起来看官凤仪一年期至死去，那他便永远错过她了。

　　为心爱的人赴死这件事，都只出现在话本里，凡尘泥还没想好，这个决定很艰难，他的心跳会因她而加速，但到赴死那一步了吗？

　　他也不确定。

　　元纪萱搀着整理好情绪的贺艺丽走过来，她的声音已经哭哑了，眼睛红肿得不成样子，在她行动之前，官凤仪就出声免了她的礼，但她还是轻轻扯开元纪萱的手，规规矩矩地跪了下去。

　　磕了个极为庄重虔诚的头，“贺艺丽多谢各位对小女的救命之恩，大恩难以言报，我先给诸位磕个头，待小女恢复好了，我再带她一一谢过各位恩人。”

　　贺艺丽毕竟是贺自勇费心教导出来的女儿，虽说目的不纯，但她们三姐妹确实还算聪慧，基本的事理自然是明白的，云和公主出现在这里，在座之人肯定都与她有关，谢她不会有错。

　　她也大概能猜到，不管目的是什么，他们会替女儿查明此事。但贺艺丽自己怕了，繁华闹市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必不是宋家能得罪得起的。

　　丈夫和父亲对自己大张旗鼓找女儿一事本就不满，若是再牵扯出其他更大的事来，她们承受不住，自己和女儿毕竟还得活下去。

　　到此为止吧。

　　她拼尽全力扯起点嘴角，声音松快道：“小女如今已无大碍，多谢诸位恩人，她贪玩将自己磕碰成这个样子，我日后定会好好管教。”

　　言尽于此，官凤仪等人也都明白了，元纪萱却是皱了眉，不懂贺艺丽为何要这么说，她想提醒她：“堂妹并非——”

　　“萱姐姐”，官凤仪朗声打断她，而后伸手亲自将贺艺丽扶了起来，温声应她：“这间房内的事不会传出去，但失踪一事城中早已传遍，你要面对的还很多。”

　　贺艺丽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但她也有非这样做不可的理由，“臣妇明白，多谢殿□□谅。”

　　官凤仪自然是尊重她的选择，这对女儿家来说不是什么易事，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等会你坐我的马车回去吧。”

　　云和公主亲自送她们母女回去，城中百姓的非议会更少不说，丈夫宋清明也不敢当面有什么不快，这个提议简直太好了。

　　贺艺丽霎时又落下泪来，感动得俯身就要跪下去，官凤仪拉住她，温声又给了个承诺：“往后若是需要帮助，找萱姐姐带你来寻我，切记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是身外事。”

　　贺艺丽哽咽着应好，愣是跪下去又重重磕了三个头。

　　凡尘泥脑中反复默念那句话，“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对呀，活着才会有以后才会有希望，那你呢？他无声看向极力宽慰别人，替别人打算的官凤仪。

　　你肯定也想活下去吧。

　　将贺艺丽母女送回宋府，凡尘泥也跟着官凤仪进了宫。他想算了吧，心意已然明了，躲是躲不过去的，不如顺着本心，想见她就见吧。

　　总归，两人注定没结果，趁着一年之期未到，将她的身影和面容记得更加清楚些，余下的几十年漫长岁月再也见不到了。

　　马车直接驶去皇城，两人一同去了养心殿，是时候该去找皇上合计合计那日说的，针对凡骁义的“骄兵之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