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诸神的黄昏[西幻]》二听

34、背影

　　在看到花神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西娅都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些解释的话，就发现自己被花神给拉住手腕带着瞬移走了。
　　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小木屋里。

　　入目所见，上一次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些自然风景画作，竟然都被换掉了，现在摆着的这些，虽然背景也都是大自然，但却都多了一个共同点——有她。
　　这些无疑都是欧林在这半个月的时间内画出来的。

　　“你失约了。”欧林的语气很是清冷，相比于他平时温柔的语调，似乎是有些生气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刚刚特莱顿说的那些话，还有刚到她体内不久的神核，似乎都还在蠢蠢欲动，可是根本没有时间去整理那些想法和情绪，西娅只得是暂时压下那些，让自己暂时专注于眼前的局面。

　　可是，特莱顿那边…………

　　“你还在想什么？刚刚那个男人吗？可是据我所知，你的未婚夫似乎并不是那个发色。”

　　看来花神又把自己给查了个底朝天，毕竟半个月之前，王宫贵族在这里春游围猎，这事儿当地的居民也不是不知道，只要稍微打听一下。

　　对此，西娅已经心如止水，毫无波澜了。
　　不过，更让她在意的是，欧林竟然能够直接定位到她所在的地点。

　　当时她说如果自己不赴约的话，他又能拿自己怎么办，当时他的回复是“你可以试试”，虽然原本也并没有打算尝试，但这也阴差阳错达成了现在的局面。
　　但是她有注意到，她的包闪烁了一下，所以如果没猜错的话，暮山紫不仅仅可以用于传送，同时也起到了定位的作用。

　　看起来最不黯世事，一心自然的花神，不仅有着极具反差的偏执，现在还得再多一个标签——心机。西娅心理默默想着。

　　而且，上次她提到“最重要的东西”，欧林直接说不能给她。
　　看来，想要从他这里得到神核，会困难得多。

　　“抱歉，我本来是想要尽快赴你的约，但是临时有些事情所以耽误了时间，但没想到你竟然还真的亲自来了一趟。”

　　从他的表达中，似乎欧林刚刚也并没有认出来海神，难道他们以前并没有见过吗？
　　还是说他们只能靠神力认出对方？而刚刚海神并没有使用出神力，用的也是人类形态，所以欧林这才没有将他认出来。

　　“我只能在这儿待一晚上，明天天亮之前必须回去。”
　　她可以找借口说自己喝醉了酒，就在外面随便将就过了一夜，虽然或许会受到公爵的训斥，但也只能如此了。

　　“西娅，”欧林拿着画笔朝她走了过来，用笔的一端将他的下巴轻轻挑起，“是不是我平时对你说话太过柔和，所以让你觉得能够不遵守约定，不把我当一回事。”

　　那支笔又游走到了她的脖颈处，然后轻轻挑开了她的衣领，那个未完全消去的痕迹又暴露了出来。

　　西娅心想，黑暗神那家伙真是会给自己惹麻烦，偏偏又医者不自医，她自己没有办法治愈自己的伤口，这种位置这种痕迹，更不可能堂而皇之叫别人帮忙用魔法治愈。
　　可偏偏在痕迹消失之前，一个两个的都发现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这一次确实是我失约了，我很抱歉。”

　　那支画笔终于是慢悠悠的移走了，欧林自顾自走到旁边的画板面前，又继续作画。
　　西娅注意到，其实这许多画，画面里所处的环境以及她的姿态似乎并不是现实中存在过的，明显是欧林通过想象画出来的画面。

　　而且这许多画里面似乎都是画的她的背影，又或者是回眸，只有之前她正正经经当模特的时候画的那几幅不是这样。
　　他偏爱于画背影吗？西娅心想。

　　“现在需要我做点什么呢？”
　　明明是来当模特的，但是现在欧林却把她这模特冷落在一边，西娅以为他是还在生气，于是主动开口，试图缓和一下关系。

　　“你自便吧，但不能离开这间屋子。”欧林头也没回的说了句。
　　他还在画，他的笔下又一个栩栩如生的背影即将成型。

　　西娅虽然一时间摸不清楚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他都这么说了，那就不打扰他画画了，于是自己找了一个沙发躺了下来，打算休息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在这安静的小木屋里，只能听到画笔的声音，西娅渐渐开始有些昏昏欲睡了起来。

　　可当她差点要睡着的时候，却听见什么东西落了一地，像是那一桶画笔洒落到了地上。
　　西娅还以为是欧林不小心碰到了那一桶笔，刚打算继续睡，结果就紧接着听到了更加惊人的动静。

　　睁开眼睛往那边一看，欧林竟然正在把他之前画的那些画一幅幅推倒。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发起疯来了？

　　把那些画全部给推倒之后，只见欧林就那么蹲在了原地，手指插进那一头黑发之中，似乎陷入了某种痛苦而纠结的境地。
　　艺术家们都这么疯的吗………西娅不太懂，但是默默收回了视线，当做自己什么也没有看到，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谁………”
　　西娅听到他像是困兽般的嘶吼，可又像是痛苦到了极致，连声音都是压低着的。

　　过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西娅打算再睁开眼看看情况，结果一睁开眼就对上了一道视线。
　　欧林正站在她床边，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看，但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这简直吓了她一跳。
　　“怎……怎么了………？”

　　但是欧林没有回答，见她醒了，在他旁边半蹲下身，然后捧住了她的脸。
　　西娅一动不敢动。

　　在这些神明里面，她发现自己最难以拿捏的就是这位花神的心思。
　　紧接着欧林开始像是摸骨一样探索着她的脸庞，神情严肃，像是在判断什么，寻找什么。

　　他修长的指尖在触碰她的背脊的时候，停留的时间格外长。
　　然后，他又捡起一块还没有被完全弄脏的画板，在上面画起了人体构造的大致示意图。
　　依旧是一个背影。

　　最后那个仅存的画板也被扔到了一边，和地上其他的画以及颜料都一并被抛弃。

　　“你是在找一个背影吗？”西娅试探着问道。
　　扔了那块画板之后，欧林看起来有一点垂头丧气，听到西娅的问题也只是随意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他找背影是为什么，那个背影又到底是谁，但是看欧林这个反应，显然背影应该不是她自己。

　　“很久以前，我就感觉自己在寻找着什么，可是我又实在记不起来，脑海里怎么想都只能想起来一个模糊的背影，而且一想就头疼，我只记得那个背影很美，应该是个很美丽的存在，可是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所以我放弃了寻找，只让自己沉溺于各种美好的事物中，直到遇到了你………”

　　“那天你走之后，我的头又开始痛了，明明已经没有去想了，却偏偏痛了起来，于是我开始画你的背影，我发现这能让我好受些，我当时几乎想要去找你，想看你的背影，可是因为和你的约定，我忍住了，一直忍到现在。”

　　大概是头又痛了，欧林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眉头紧紧皱起，竭力压抑着疼痛。
　　西娅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儿，突然也能够理解为什么刚刚欧林态度那么差了。

　　“然后呢？”西娅的声音非常轻柔，生怕惊扰到了欧林，“你刚刚画的最后一幅背影………”
　　也就是刚刚现场对照着她来画的那个背影……

　　原本还在捂着自己头的欧林此时突然抬起了头，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是你。”

　　他只说了两个字，可是整个屋内二人都沉默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你，那背影在我遇到你之前，就已经存在于我脑海中，这些我都没有办法解释。”
　　欧林都没办法解释的，西娅更解释不了。

　　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有什么预示，这让她又无法避免地想起了那个末日预言。

　　“那，你先别去想了，好好睡一觉，好吗？”
　　西娅想要将他就近扶到沙发上去，但欧林只是轻轻挥开了她的手。

　　欧林：“神明是不需要睡觉的。”
　　因为神明的睡觉是沉睡，一旦沉睡，或许就再也没有办法醒来，所以他们或许会闭目养神，但那绝对不是睡觉。

　　“那你就坐着休息一会儿，这半个月里画了这么多画，你该不会一直在画都没停吧？”
　　欧林没答，但似乎是默认了。

　　这让西娅更觉得他疯的可以，似乎精神状态不太稳定的样子。
　　欧林终究还是到沙发上坐下了，只是视线一直盯着西娅，几乎都要把她看出个洞来。

　　“你再盯着我看，你也得不到答案，我也没办法给你回答。”
　　“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你可以过来问我，当然，如果非要来的话一定要小心避开别人，”西娅从旁边找了一块干净的毛巾，用水打湿帮他把手上的颜料擦拭干净，“明明瞬移一下就能得到答案，就这么一直憋着忍着，你也真是够能忍的，该绅士的时候不绅士，可以变通的时候又非认死理。”

　　欧林有些局促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上次让你泡在溪水里的事………”

　　“行了，我没有要翻旧账的意思，就这么一说，不过这次我失约，我也有错，这一来一回的，咱们现在就算扯平了，怎么样。”

　　欧林点了点头。
　　他头还没有完全点完，就感觉到有一个温柔的手掌触碰上了自己的头发，是西娅，在帮他把刚刚自己头痛时弄乱的头发重新理顺。
　　也就拨弄了那么一两下，就已经理顺了。

　　以前，他一直为自己这一头丝绸般的黑色长发而觉得得意，自认世界上没有比自己更加优越的发质，可是现在又突然觉得这并不是一个优点，因为如果头发不那么顺的话，西娅就得多理几下才能理顺。

　　西娅看了看这一地的画，问道：“是不是今天我就不需要当模特了？”
　　“那你也不能走，你要遵守约定。”

　　西娅：“那我待在这做什么？”
　　空气沉默了一瞬。

　　“陪我睡会儿吧。”欧林终究是说了句话。

　　“可是你刚刚不是说神明不需要睡觉吗。”

　　欧林：“那就陪我闭目养神。”
　　说完，欧林真就闭上了眼，两人就这么一起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现在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会叫你的。”
　　西娅刚要扭头去看窗外的天色，结果就听到这么一句。

　　“好。”
　　时间本就不早了，虽然心里也有些操心王都那边的情况，还有各种事，但终究是困意上了头，原本说是闭目养神，结果就这么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听着旁边均匀绵长的呼吸声，知道她已经熟睡了，欧林这才缓缓睁开了那双墨绿色的眼眸。
　　他朝着西娅靠近了一些，然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睡梦中的西娅似乎感觉到了这个动静，眉头稍微皱了一下，但终究还是处于熟睡中，并没有醒过来，于是也就更不知道，睡在她旁边的那位神明，那一时间流露出的紧张情绪，以及没有被发现之后的松了一口气。

　　然后将手握得更紧了。

　　他想起了自己当时见到她时说的第一句话——
　　“我终于等到你了。”

　　原来阴差阳错，他真的等到了要等的人，这是即便他的记忆消散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身体的直觉也让他在等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