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不要醋

49、番外贰

　　【壹】

　　“大人，我家少爷对雾小姐可是情真意切啊”

　　“大人，您看看我的聘礼再做决定吧”

　　“诶，看看我，我今年可是中了状元呢”

　　……
　　雾府门前拥满了人，全是各家少爷来提亲的

　　今年雾府千金雾宁刚到及笄之年，便有不少人倾慕，前来求亲

　　提亲的人愈来愈多，雾立亘也愈来愈烦，亲自从院内出来赶人

　　“滚滚滚！都滚！”说着就一脚将其中一人的聘礼踹出了门

　　雾立亘是朝廷手握兵权的重臣，深得皇上信赖

　　众人看到雾立亘亲自出来，又发了火，吓得纷纷散去

　　而闺院深处，恬静美好，传来温柔的嗓音

　　“人少庭宇旷，夜凉风露清”

　　“ 槐花满院气，松子落阶声”
　　……

　　说话者站于院内槐树下，手合着书，仪静体闲

　　“小姐，时辰差不多了，该去上香了”

　　女子将手递给旁边的丫鬟，点了点头“来了”

　　午后的雾清寺人少

　　雾宁一路上没碰到几个人

　　“小姐，今日人少，不用侯着了”琥珀说道

　　雾宁淡淡的笑了下说了声嗯

　　入了寺，水沉钟滴滴的落

　　雾宁跪在蒲团前，双手合十

　　周遭寂静，只有哒哒的木鱼声

　　寺外午风吹起，暖阳照样下金黄翠绿相交的竹叶沙沙作响，吹过堂前少女的发丝

　　“神佛在上，小女雾宁，愿求一位好郎君相伴一生”

　　磕了头上完香，便出了寺庙

　　佛像后外，身穿黑靴玄衣的男子抱着剑看着不远处白衫青裙的少女勾了勾唇

　　“雾宁，雾府的那位千金么…”

　　【贰】

　　清晨，肤白凝脂的少女懒懒地坐在铜镜前梳妆

　　琥珀边梳着发边道

　　“小姐，今日皇后娘娘大寿，那么多人，会不会遇到如意的郎君呢”

　　“哪有这么快，怎会前日才上了香，今日就遇到”

　　“十一，还没梳洗完呢？时间要迟了”方戴在门口催着

　　“马上”

　　琥珀和桃子两人一起帮着忙“小姐，不该睡懒觉的”

　　“没事没事，来得及”

　　琥珀叹了口气

　　她家小姐这般心宽，也不知是好是坏

　　皇宫内

　　“诶，我听我娘说，娘娘那边催你催得紧啊”

　　这次的宴会，说是给皇后庆生，实则为他挑选王妃

　　令珩入了座，沈寺嘉和陆仲屿紧随其后

　　忽然人群骚动

　　“看，雾府千金来了”

　　令珩对各家千金并无兴趣，听到陆仲屿提到雾府的千金，想起了那日寺庙中求佛的少女，懒懒地抬了眸

　　女子淡扫蛾眉，明月皓齿，唇色朱缨一点

　　头上的望仙九寰髻中间安着金丝交错的如意华胜，两侧插入金色海棠镂空云边扇形钗，赤金的绯樱小钗插于两侧发丝中，两条珍珠步摇后压于发后

　　项上的乳白青玉的璎珞勾勒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可见的锁骨，猪磦色的薄纱对襟衫，处处金丝缝纫，红色裙襕上躺着朵朵海棠，法翠色襦裙下一双金线密封的云头锦鞋

　　午风吹拂，宴会外淡黄的槐花飘落，女子微微眯眼，点翠耳饰微微晃动，宛若仙子

　　“难怪提亲的人不断”

　　明明那么多人提亲，却还要去求姻缘

　　一个都看不上么？

　　“怎么，你不会看上她了吧”

　　少年没回答

　　午宴后，雾宁找个了借口离开

　　琥珀跟在一旁，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雾妹妹”一声明朗的嗓音叫住了雾宁

　　雾宁回头，惊喜道“柏姐姐”

　　穿着绯樱色襦裙的柏林和白衣的沈寺嘉站在后面

　　雾宁和另一位宰相的千金柏林雾宁从小便是好友，柏林在前些日子同沈太师之子沈寺嘉订了婚

　　“怎么一人在这呢？伯母呢”

　　“我嫌闷得慌，就跟母亲说了声，便出来了”

　　“我和沈寺嘉也是”

　　忽然一位公公从不远处走来

　　走近后行完礼道

　　“沈公子，柏姑娘，皇后娘娘召你们呢”

　　“有劳公公了，我们这就去”沈寺嘉应着

　　“那雾妹妹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道过别后雾宁朝御花园走去

　　”琥珀你看，这花开得真漂亮”

　　”是啊，花色鲜艳，香气四溢……”

　　”花美，也比不上雾小姐美啊”说完手就将刚刚雾宁夸过的那朵牡丹摘了下来

　　雾宁一看是一位面脸通红喝得醉醺醺的男人，倒吸一口气，准备转身离开

　　谁知那男子一手抓住雾宁的手腕，使她不得挣脱

　　”别走啊雾小姐，都说鲜花赠美人，我把这花送你怎么样”

　　”不…不用了”雾宁一边挣脱一边说着

　　”我赠与你，你就嫁给我，如何啊”

　　”你…你放开！”

　　“你放开我家小姐！”琥珀一边用力掰开

　　“放开她”一道低沉有磁性是声音传来

　　一位男子走了过来，他着一身黑金玄衣，腰上挂着玉佩，手上戴着一枚方戒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红齿白

　　那男子看到来人瞬间惊醒，立刻放了手，朝一旁的男人跪下

　　”聂…聂政王殿下”

　　雾宁怔了怔

　　令珩？他怎么会在这？

　　雾宁来不及思考也随即行了礼

　　男人扫了她一眼嗯了声示意她免礼

　　随即看了眼喝醉的男人，眯了眯桃花园哼笑一声
　　“柳林尚，醉成这个样子，这是在喝酒壮胆？”

　　“小的不…不敢”

　　令珩旁边的林鹤忍不住骂道

　　”我看你胆子大的很，竟在宫内调戏朝廷重臣之女”

　　目光又扫到地上的那朵牡丹

　　“还敢毁坏御花园的花，这可是死罪！”

　　跪在地上的男人惊了，连忙磕头

　　“殿下，小的……小的一时喝醉，误了事，饶了我吧……”

　　雾宁抬眸看着一旁的令珩，依旧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地上的男人

　　终于男人开了口，“拖下去”

　　“啊啊……殿下！饶命啊！殿下……”柳林尚的声音渐行渐远，渐渐没了声音

　　雾宁看着柳林尚被拖了下去，心里舒了口气

　　回过神才发现令珩正似笑非笑看着她

　　“不害怕？”

　　雾宁回“不害怕”

　　“小姑娘胆子倒是大”

　　换作别的千金看到犯死罪的人被拖下去，早就吓得魂都没了

　　雾宁淡淡一笑，行礼打算告别

　　“今日多谢殿下出手相祝，臣女感激不尽”

　　雾宁原以为令珩会放她走，没想到

　　令珩：“雾小姐打算怎么感谢”

　　雾宁想了想：“…殿下想要的，臣女有的，一定答应”

　　“你，怎么样？”

　　令珩这话一出，震惊的不止是雾宁，一旁的琥珀和林鹤也惊了

　　“……什么”

　　“我说，我要你”

　　“前日不是要求一位好郎君么，求佛不如求我”

　　“当然，雾小姐也不必求本王，是本王求你”

　　令珩看着雾宁诧异的眼神轻声解释道，“那日不小心在寺庙中听到了雾小姐的话，抱歉”

　　“殿下还是莫要拿我开玩笑了，臣女还有事，先走了”雾宁行完礼后打算直接离开

　　却发现手臂被人抓住

　　雾宁回头疑惑得地看着令珩

　　令珩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个小盒子，盯着她的手腕把药递给雾宁

　　“回去上药”

　　雾宁这才发现刚刚在跟柳林尚挣扎的时候手腕被他弄伤了

　　“多谢殿下提醒，药不能收，谢谢殿下的好意”

　　说完就走了

　　令珩：“……”

　　林鹤：“殿下，这……”

　　“晚点儿给她送去府上”

　　【叁】

　　夜里雾宁在房内温书

　　忽然窗户被敲了敲

　　雾宁心一惊，小心翼翼地走到窗户边

　　打开窗户后看到的是林鹤的那张微笑脸

　　雾宁：“……”

　　林鹤双手呈上白天的那盒药

　　“还请姑娘收下，这是殿下的意思”

　　“…让你从窗户递药也是你们殿下的意思？”

　　“是，殿下说正大光明给姑娘送东西恐玷污姑娘清誉”

　　雾宁叹了口气，“…那药我收下了，替我谢谢殿下”

　　“是”

　　说完人就不见了

　　坤宁宫内

　　苏箐喝着茶，不紧不慢地问着“今日可有心仪的女子？”

　　令珩想到今日的女子

　　“倒是有一位”

　　苏箐顿了顿，展笑道“哪家的千金啊”

　　“放心说，只要是你喜欢的，母后一定答应”

　　“我想迎娶，雾府的千金，雾宁”

　　苏箐想了想今日坐在宴会上的那位女子

　　“雾宁，嗯，端庄得体，举止大方，不错”

　　“你要迎娶，母后成全”

　　令珩起身给苏箐行了个礼

　　“多谢母后”

　　“那人家可心仪于你？”

　　“还未”

　　“那可要赶紧，我听说给雾府提亲的人可不少”

　　“儿臣遵旨”

　　【肆】

　　雾宁爱听戏，空闲时便悄悄去戏馆子里听戏

　　锁灵阁二楼，带着面纱的雾宁坐在一旁喝着茶，听着下面的戏子唱着

　　“姑娘，我们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雾宁吃了块零嘴，“不会，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

　　“可万一，被主母发现您没房内可怎么办啊”

　　“嘘—别吵我，最精彩的来了”

　　“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出帐去且散愁情”

　　“轻移步走向前中庭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

　　旁边的香旋着往上升着烟

　　……

　　戏唱完后雾宁起身，摇了摇头

　　“怎么了姑娘”

　　“总觉得头晕得很，心口也堵着慌”

　　“莫不是病了，要不现在去看郎中”

　　雾宁摆了摆手，“快走吧，回去温书，别被发现了”

　　琥珀紧跟其后

　　红檀木廊上，穿着鹅黄襦裙的人快步走着

　　怎料走得快了些，头更晕了，突然觉得脚下一软，直直撞了人

　　被撞的人下意识揽着她纤细的腰身

　　鼻尖传来一阵雪松香，冷冽又静谧，好似浑浊的头脑也清明了许多

　　头上传来轻笑

　　“娶你你也不愿意，那雾小姐抱我又是何意？”

　　雾宁看清人连忙从怀里出来，“实在抱歉，唐突了殿下”

　　令珩忍不住笑了，还是第一次从一个女人口里听到唐突这个词

　　“悄悄出来的么？还戴着面纱” 他嗓音轻而低，说着伸手就拨下了她的面纱

　　令珩看着她怔了怔，又看了眼她旁边看台已经燃烬的香，“你中计了…”

　　面纱下的人面色潮红，呼吸深重，眉眼间渐渐无神

　　雾宁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上越来越热，“殿下…救救我…”

　　令珩一把抱起她朝锁灵阁深处走去

　　“诶，小姐！”

　　林鹤拦下了她　“你家小姐中了沉香，殿下会想办法救她”

　　随即琥珀被送回了雾府

　　【伍】

　　锁灵阁深处的看台内，有一间极为隐蔽的密室，是令珩平时出来办事所用

　　令珩将她放在床上，看着她面色潮红，媚眼如丝
　　转身去桌前倒了杯茶

　　正想着怎么解这毒时，后面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

　　“我好热…好难受…我该怎么办”

　　令珩滚了滚喉结，声音低哑“嗯，你先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我…我睡不着…好难受”

　　令珩闭眼深吸了口气，转过身重新将她抱回床上

　　转而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颗药丸，捏着她的下巴将药丸塞了进去

　　“这个可以暂时缓解你的症状，让你好受点”

　　谁知刚将药丸塞进去，雾宁就要往外吐，令珩将手堵在她的唇上

　　恶狠狠地盯着她“吃下去”

　　好似真的被吓住了，不情不愿的含在了嘴里

　　令珩看着她艰难的喘着气，不断的掐着自己的手保持清醒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中的应该是沉香”

　　“但是应该不是本土的沉香，是西域那边的原沉香”

　　“原沉香，药劲更大，你嘴里的那颗治标不治本，你现在会好一些，你待会可能还会比现在更难受”

　　“这毒总共发两次，如果在下一次毒发前还未找到解药，你就会死”

　　雾宁趁现在嘴里的药起着效，艰难的起身，拉住他的衣袖，两人离得极近

　　“还请殿下救救我”

　　令珩勾了勾唇轻声道“拿什么交换呢”

　　“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让你嫁给我也可以？”

　　雾宁笃定地点了点头

　　“逗你的，还真信”

　　“我要你自己愿意”

　　“……”

　　雾宁觉得可能是毒的原因，她现在的脸又烫了几分

　　“给你下药的人我已经让林鹤去查了”

　　“找到了呢？”

　　令珩轻笑了声，眼尾上扬，“当然是杀掉了”

　　敢动她的人，不是找死么

　　药效终究还是去了，毒性又上来了

　　雾宁为了保持清醒，一直掐着自己

　　“令珩…药…”

　　“啧，殿下都不叫了”

　　说完又拿了颗药塞到她嘴里

　　这药刚开始吃哭得要命，刚塞进去雾宁又想往外吐

　　令珩见状立刻俯下身按住她的唇，温声道“别吐啊，祖宗”

　　毒性比刚才更加强劲，雾宁吃药也难受不堪

　　雾宁知晓他君子，不是乘人之危的人，一直没给她说最直接了然的办法

　　但现在她难受得快死了，身上愈来愈热，令珩在给她找其他的药丸

　　“殿下……”

　　令珩抬头看着她

　　“别找了…就先那样吧…”

　　令珩听到她的要求怔了怔，“…你”

　　“我知道…我好难受……”

　　“……好”

　　令珩起身坐到床上，将她抱到面前

　　“你…真的想好了”

　　雾宁嗯了声，随即吻了上去

　　【陆】

　　那日之后，雾宁醒来时已在雾府

　　她叫来琥珀询问当时的状况

　　“当日傍晚殿下将您送了回来，我和桃子在后门偷偷的将您带回了房”

　　“父亲母亲没发现吧”

　　“没，当时主母前来看您还没醒，以为您已经睡下了，便走了”

　　雾宁这才舒了口气

　　又想起那日的点滴，顿时脸热

　　她好像模模糊糊间听到他说了句

　　“我不会让雾小姐破瓜的，放心”

　　她怕毒发，后面几日都没再出门，当天夜里，她早早打发了琥珀，穿着薄薄的中衣坐在桌前

　　熟悉的感觉渐渐涌了上来，令珩这几日也没给她送药来，不知是还没配好还是想背信承诺

　　相比之下，她更觉着是前者

　　渐渐发热的身体，模糊的意识，她紧紧掐着自己，以保持清醒

　　她光着脚起身在院内寻找纳凉处，又怕被丫鬟们撞见又回了房内

　　她伏在桌前，喝了口睡前没喝完茶，又回到床上躺着

　　在意识快要被吞噬的那一刻，窗户有了动静

　　随后模糊的视线内出现了熟悉的人

　　唇被覆上，一颗药丸顺着他的唇被渡了进来

　　“抱歉，来晚了点”

　　这药比上次的更苦，雾宁刚想吐唇再次被覆上

　　“乖乖的”

　　……

　　雾宁清醒后，看清坐在床前的人

　　令珩挑了挑眉，轻声说

　　“醒了？”

　　雾宁起身坐了起来

　　“今夜多亏了殿下”

　　“我这个人向来守信，只是最近忙着朝中之事，配药也有一定难度，来晚了些，不会怪我吧”

　　“怎会，殿下言重了”

　　“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

　　“做我的王妃，如何？”

　　令珩本也只是想逗逗她，见她迟迟未说话，刚想开口便听见这姑娘回了句好

　　“什么”

　　“我说，好”

　　令珩兀地凑近盯着她的眼睛确认，“你说真的？”

　　“真的”

　　“明日我便同父亲说”

　　“为什么突然愿意了，是因为第一次毒发的时候…”

　　雾宁笑了笑，“是，也不是”

　　“殿下心仪于我，毒发之时，从未和我提过最直接的法子，只是不断的在给我寻药”

　　“在我说什么都愿意报答殿下时，殿下说要等我愿意”

　　“现在我愿意嫁于殿下了，那殿下还愿意娶我么？”

　　【柒】

　　霜华时节，聂政王府上迎来了一位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