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和他的十全大补丸》早八

6、好坏

　　周水水用一顿儿童套餐成功诱拐了小正太。

　　吃饭的时候陶桃还是心惊胆战的，总担心小孩吃完了不打招呼就上雷击木剑。

　　周水水看不下去了，悄悄拈了个指诀，暂时封了雷击木的力量，陶桃冲他感激一笑，也大快朵颐起来。

　　趁着小正太吃的开心，周水水问他：“哥哥都请你吃好吃的了，你还不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嘛？”

　　“我叫宋湛。就算你请我吃饭，待会我也是要打他的，我是不会被你收买的！”

　　小正太宋湛一脸的刚正不阿、坚定不移，逗得周水水差点笑出声了，又问道：“那你师父是谁啊？为什么他没跟你在一起，让你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

　　宋湛警惕：“你想干嘛，干嘛打听我师父？我师父可厉害呢，他才不会怕你，你就不要想打败我师父了。”

　　周水水：呦嗬，戒心还挺强的。

　　“我才不要跟你师父打架呢，打打杀杀的多危险啊。就是问一下，你看你师父连雷击枣木剑都给你了，他一定是个有很多法器的高人，我说的对不对？”

　　“那当然了！”宋湛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师父他最厉害了！好多人都专门请师父去降妖除鬼，没人比师父更厉害！”

　　陶桃在旁边发出一声冷笑：“呵呵。”

　　宋湛对他怒目而视：“你笑什么？”

　　周水水踹了陶桃一脚，止住了陶桃说话的欲望：“别管他，他是妖嘛，别理他。你还没告诉我你师父叫什么呢，他那么厉害，改天我得向他请教一些道法上的问题去。"

　　宋湛被周水水恭维得高兴起来了:“我师父叫方兴运，可惜他去B城了，要不然师父还能指点你一下。”

　　方兴运……周水水默默咀嚼了一下这么名字，记下了。他们一派的人之前很少下山，也很少参合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有寥寥几个一直相熟的大家族遇到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神奇事件时候，会请师门里的人去解决一下。

　　方兴运这个名字，他并未听过。

　　但是，一个片面武断的把所有的妖都归类为坏的一方，这个人未免有些太过刻板了吧。

　　虽然不知道这人道法如何，但是就这一点上，他真的比不上自己的师父，他们师兄妹几人在学道法之前，师父就先跟他们强调，妖鬼人是一样的，有好的，也有不好的，万万不可因为他们是妖是鬼是怪而将他们一竿子打死。

　　甚至在陶桃修行的时候，师父和小师叔还助他良多，不然的话陶桃想修成人性没准还要再过上五十年。

　　可是这个方兴运呢，竟然还跟一个孩子说什么不容二话就打杀妖怪。小孩子没什么是非观，他怎么教，他们就怎么长。

　　若是资质一般般也尚可，反正也除不了妖降不了魔，就怕这些孩子的资质上佳，被方兴运带歪了，真学成了出师了，到了外面就大开杀戒怎么办？难不成真让他们不分好歹斩杀所有的妖鬼怪？

　　这可真的是造孽了，而且孽缘还不浅。

　　看这孩子的雷击枣木剑，探他的资质与修为，想必这方兴运也是不简单的一个人，修为道行深也就罢了，再加上各种厉害的法器，那可真是个麻烦。

　　周水水心中暗忖着，口中却对宋湛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前两天刚在网上看到的。有一个小女孩，放学回家的路上呢被一个坏人盯上了，那个坏人对路上的其他人说自己是这个小女孩的哥哥，来接妹妹回家，然后就扯着小女孩往一条小巷子里走。

　　小女孩不认识他，就开始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救命啊救命啊’，路上的好多人都准备过来查看情况。

　　这时候忽然冲出来一个大个子的男人，他跑上去狠狠揍了那个坏人一顿，把坏人给打倒了。这个大个子男人的女朋友也跑了过来，护住了小女孩。

　　这时候那个大个子男人把坏人给绑起来了，他说：‘这个人太坏了，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抓小孩子，我们一定要把他送到警察局里去。让警察去制裁他。’

　　他女朋友也在一边说：‘就是啊，这人太坏了，一定要送警察局里。小妹妹，你跟我们一起去警局作证吧。’”

　　周水水顿了一下。

　　宋湛一边吃薯条一边不屑地撇了撇嘴：“我才不是小孩子呢，你这故事吓不倒我，我没那么笨。你这个故事太弱智啦。”

　　周水水：“我还没讲完呢，继续听。小女孩跟着大个子男人和他女朋友还有坏人一起上了车。然后她在自己的朋友圈发了一条状态：还好遇到了好心的大哥哥和大姐姐。

　　警察最后在河边找到了小女孩的尸体，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后来通过调查才知道，那大个子男人和他女朋友，原来跟坏人是一伙的。”

　　“啊……”宋湛呆了一呆，然后小脸慢慢皱成一团，“原来他们也是坏人啊……”

　　周水水：“是呐，他们是坏人。我们以为是好人的，也许不一定是好人；我们以为是坏人的，没准也并不是坏人。你知道世界上什么最复杂吗？就是人心。你看外面。”

　　宋湛顺着周水水的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年轻的妈妈带着一个小女孩，女孩不过四五岁的样子。路边有一只脏兮兮黑白花小猫，瘦瘦弱弱的，看上去有点丑有点可怜。

　　小女孩像是很喜欢小猫的样子，蹲下去伸手想摸一摸小猫，被妈妈一把拉了起来，看样子妈妈训斥了她几句，她瘪了瘪嘴，一脸要哭的模样。

　　妈妈不为所动，强硬地把她给拽走了。小女孩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小猫，恋恋不舍的样子。

　　周水水：“你觉得，这个妈妈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她……”宋湛语塞。

　　周水水也没看他，视线还留在那只小猫身上：“也许小女孩没把这只小猫带回去，小猫就会死掉；而且不能带回去小猫，小女孩也非常伤心。可是带回去呢，她妈妈又会担心小猫身上有没有有害的东西，这些东西会不会对小女孩的身体不好。仅仅就这一件事来看，你就可以说她是坏人，也可以说她是好人，对不对？”

　　宋湛没说话，隐隐有种感觉，像是明白周水水的意思，又像是没明白。

　　这跟他以往知道的有点不一样，以前大家都是说这个是坏的，就要打杀；这个是好的，就要护着。

　　为什么会有好的又有坏的呢？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啊……

　　周水水低头看了看宋湛纠结在一起的小眉头，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头：“所以说，人心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了，别说是你，可能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够真正了解人心。你要慢慢去读它，别人告诉你的，都只是他们自己的想法，他们的想法不能代替你的想法，不然的话，你跟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宋湛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看一旁的陶桃，“你说这么多，其实就是为了让我放过这个小妖对不对？”

　　周水水失笑：“当然不是了，你想得倒是多。我都已经在这儿了，你还真觉得自己能伤他吗？”他屈指一弹木剑，“雷击木对我可无效哦~那你觉得你的修为能打败我吗？”

　　宋湛气呼呼的：“师父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坏人，太无耻了，你以大欺小。”

　　“是啊，我就是以大欺小，你能拿我怎么办呢？”周水水在他的脸蛋上揪了一把，“我还请你吃好吃的呢你怎么不说？那我还是好人呢对不对？我也是有坏有好哦~”

　　“你……我……我，不是很明白。我之前没遇到过这样子的事，我遇到的人，要么很好，要么很坏；遇到的鬼和妖，都很坏。但是我觉得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可是，可是这样的话，那就没有好人坏人了吗？那你说他，”宋湛一指陶桃，“他是好是坏呢？”

　　周水水笑：“当然也有好人和坏人啊，就比如说水，等冷到一个温度的时候，它就会变成冰。人也好妖也好，也都有这样子的一个度，在这个度以上，他们就是好的；在这个度以下，他们就是坏的。至于这个度该怎么找呢，这就是你的事情了，你要自己去找才行，我不能告诉你，你的师父也不能告诉你。

　　至于他啊，我觉得他不是坏妖哦，他天天帮我做面包、卖面包，辛辛苦苦赚一点点钱，只能勉勉强强养活自己，你看他现在吃儿童套餐都吃的这么香，就因为平时吃不起的。”

　　“咳咳咳……”陶桃被周水水的话呛住了。

　　什么叫吃不起啊，他明明吃得起的！不过赚钱辛苦是真的，谁叫周水水这个老板不给力，面包店的生意那么差。

　　宋湛看向陶桃的目光有点怜悯。原来这个小妖混的这么不如意，连饭都吃不起了。

　　周水水：“但是他活得这么辛苦，也没有想着去做坏事，每天就任劳任怨地辛苦工作。那你说算得上是坏妖吗？”

　　宋湛握了握木剑，没说话。

　　周水水一笑，也没有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