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和他的十全大补丸》早八

3、坠楼

　　周水水下楼的时候，陶桃已经在门口挂上了正在营业中的牌子，周霁站在收银台里结账。

　　店里来了几位客人，应该是在这附近上班的白领，来店里买个面包当早餐应付一下。

　　常来店里的几位年轻女士磨磨蹭蹭地在选面包，拿起来看看又放下，换一种再拿起来看看再放下，时不时地偷偷瞥几眼周霁，脸上带了几分羞怯。

　　也有胆子大的不顾周霁的冷脸，结账的时候正在试图跟他搭讪：“帅哥你是新来的嘛？能加你个微信吗，以后想买面包提前问问你店里还有没有，免得白跑一趟。”

　　周霁板着一张扑克脸扫条形码：“一共十八元，谢谢。我没有微信，不加人。”

　　女人不甘心，又道：“那留个手机号怎么样，帅哥你手机号多少？”

　　“我没有手机，后面还有人排队，如无其他事请您让个位置。”

　　周水水暗暗咂了咂舌，这人也忒冷淡忒不解风情了点。不过长得帅就是好啊，平日里他和陶桃在店里也没见那么多的姑娘上来搭讪。

　　过了早上这一会，后面的客人就少了，周水水索性直接给陶桃和周霁放假，叫陶桃带周霁去商场里买手机买衣服去。当然，是预支的薪水。

　　至于周水水，太阳那么大，他才不要出门呢，只有宅着的生活才是最幸福的。

　　陶桃直接带周霁来了本市最大的一个购物中心——万兴商城，鞋包服饰电子产品生活日用应有尽有。

　　陶桃发现，陪周霁买东西是一件非常痛苦的工作，手机还好说，果机最新款不犹豫，衣服鞋子之类的就麻烦多了，这个不舒服，不要；这个颜色不好看，不要；这个款式不好看，不要……最后好不容易选了一身西装一身休闲装，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吹毛求疵、磨磨唧唧、挑三拣四……老板干嘛要把这人留下，好烦啊啊啊！陶桃一边内心吐槽一边带周霁上了五楼，五楼是休闲娱乐吃饭的地儿，逛了这么久了，早就饿的不行不行的了。

　　这会刚好赶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五楼的各个饭店都是人满为患，陶桃取了号码牌，跟周霁俩人在外面等着叫号。

　　万兴商城的最中心是个镂空的圆形，类似于下陷的盆地那般形状，站在楼上可以直接看到一楼。每层楼都安装了围栏，大概一米二三的高度，很多人都在这一片共享空间里小憩。

　　周霁往椅子上一坐，姿势大马金刀颇为豪爽，低头摆弄起手机来。那熟练的架势一点都不像是失忆的人。

　　陶桃坐在他旁边捧着杯奶茶津津有味地喝着。说起来老板也没算骗他，人间界的各种美食确实很值得入世走一圈了。

　　不远处一个年轻男生正在靠着围栏打电话，一副大学生的模样，年轻有朝气。商城里空调打的太低了，他摸了摸胳膊上冻起来的一层鸡皮疙瘩，在电话里抱怨道：“万兴这儿今天空调开得太冷了啊，以前没这么低啊。哎对了，你和老四几点到啊，后天就要开学了，赶紧回来吧……嘶……”

　　男生倒抽了一口气，对方貌似问他怎么了，他回道：“没事没事，就是刚才脖子这有股子凉风吹过来，太tm的冷了，不行，不在万兴呆着了，我回学……啊！！”

　　一阵刺耳尖叫猛然响起，陶桃吓得一哆嗦，手中的奶茶坠到地上泼洒的一片狼藉。

　　但是奶茶落地的速度也没有周霁的反应速度快。

　　在尖叫声响起的瞬间，周霁一个跃起长腿打垮几步，堪堪抓住了那男生的手腕。

　　男生在栏杆外悬空挂着，刚刚手里拿的手机“啪”的一声落到了一楼，摔得四分五裂。

　　他仰脸看了看周霁抓住周霁的手，似是被吓住了，一脸的呆滞木然。

　　周霁轻吐一口浊气，把男生往上拽。周围的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一窝蜂围了过来七手八脚的帮忙往上拉。

　　然而刚刚往上拉了不到十公分，男生忽然“啊”了一声，他刚刚从惊吓中回过神，看了看身下空荡荡的空间，浑身一个哆嗦，结结巴巴的说道：“有……有人……抓住了我的脚……啊啊啊……他在往下拽我……疼疼疼……”

　　不用男生说，周霁也感觉到了下面突然传来一股大力，正在拼命把男生拽下去。

　　刚刚拉升的距离又沉了下去，不仅如此，还把周霁往围栏外给带了几分出去，幸亏周围有其他人纷纷拉住了周霁，要不然刚刚那股力量来的如此突然，他很可能会毫无防备地被拉出去，和男生一起跌下楼去。

　　周霁的胳膊上肌肉暴起，整条手臂上的青筋都鼓胀起来。那股力量大的惊人，饶是他拼命撑着，也被带的一点一点往外滑去。

　　那空中的男生更是疼痛难忍，上下两股相反的力量把他的身体完全拉开，有股撕裂一般的疼痛，生理性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他咬了咬牙，把痛感给憋回嗓子里，另一只手拼命往上伸，勉勉强强够到了五楼的地板。

　　两只手终于都有了着力点，他两只脚互相踹了一下，想把脚上那双无形的手给踹下去，然而毫无作用，他只能踢到空气，但那看不见的手还在把他往下拖去。

　　下面的力量猛然加大，周霁一声爆喝，硬生生地止住下滑的趋势。

　　就在将要力竭的时候，他的眼睛忽然灼烫了一下，眼前乍然一亮，紧接着又回复正常。

　　他呆了一下，那男生刚刚还是空荡荡的脚下，忽然现出了一个飘忽的身影，壮年男子的模样，一身褴褛的黑衣黑裤，后脑勺上破了一个大洞，头上身上都是血迹斑斑。

　　仿佛感觉到了周霁的目光，他抬头冲他咧嘴一笑，示威一般抓住男生的双脚晃了一晃。

　　男生惊得“啊……”了一声，又把后半声给吞了回去。

　　陶桃在一旁急的团团转，可怜他一个刚刚修成人形的小树妖，唯一能够掌控的就只有自己的枝条花叶，大庭广众之下总不能祭出树枝来把那男生给缠上来吧？

　　手臂一阵酸胀，周霁咬紧牙关，下颌骨的线条硬生生凸现出来。

　　因为长时间的弯腰用力，原本贴在胸口的敛气符隐隐有些松动，一股常人闻不到的勾人香气飘散开来。男生脚上挂着的阿飘嗖的一声飘了上来。

　　没有了下面的阻力，周霁一个吐力，与周围的人一起把男生拽了上来。

　　一旁的陶桃眼疾手快，迅速钻到了周霁身边，在了他胸口拍了一巴掌，把敛气符重新拍服帖了。啊，香味终于没有了，要跟自己的欲望做天人交战真的是很不容易啊。

　　周霁却是一脸的肃容，揪着陶桃迅速摆脱了人群的包围，一路拐着弯的往远离阿飘的地方疾行。

　　陶桃反应过来，轻“咦”了一声，小小声问道：“你能看到他们了？”

　　按理说周霁阳气十足身强体健，又不是通灵体质，应该看不到阿飘的呀，怎么就忽然开了天眼了？

　　周霁带着陶桃闪入了楼梯间里。万兴商城里有多部直梯与手扶电梯，很少有人会选择走楼梯，这里非常安静冷清。

　　只周霁二人与一鬼。

　　那阿飘盯着周霁桀桀怪笑：“原来不过是想着拉一个替死鬼来，没想到倒是遇到了你这么个奇怪的东西。虽然不知道你身上那是什么，但是吃了你绝对会让我修为大增。去TM的天道轮回，老子要在这里横行霸道！”

　　话音未落，那阿飘猛然扑向了周霁。陶桃一个箭步上前挡住了周霁，右手一晃就要祭出桃枝来，却被周霁一把拍了下去，顺手带着陶桃一个转身，躲了开来。

　　他瞥了一眼角落，简洁道：“摄像头。”

　　陶桃一时语塞，呆了一呆又立马手忙脚乱地掏手机：“我给老板打电话！”

　　来不及了。

　　阿飘双臂忽然爆长，十指指甲尖尖，足有寸长，一把扼住了周霁的脖子。

　　周霁的反应也是极快，双手攀住阿飘胳膊，借力一个起跃一脚揣在对方腰腹，趁着他弯腰的瞬间挣了出来，旋身到阿飘身侧，曲臂，手肘狠狠落下，猛然砸中了阿飘的后颈，将他砸趴到地上。同时脚下用力，狠狠踹了他后腰一脚。

　　陶桃伸手脱了托下巴，把嘴巴给闭上了。真没想到啊，周霁这身手这么好，上次被围攻估计是因为看不到阿飘吧，现在看到了就跟开了挂一样厉害。看样子是用不着叫老板过来了，他一个人就能搞定。

　　这厢陶桃刚放下心来，只见阿飘的双手忽然扭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抓住周霁的脚踝用力一拽，周霁一时不查，咣的一声摔倒在地，后脑勺重重地撞到墙上。

　　眼见着阿飘一个暴起便要扑到周霁身上，陶桃唰的一脚踹在他脑袋上，将他踢翻出去。阿飘的脑袋在脖子上绕了两圈，将脖子扭成一股麻花，他似乎晕了一下，双手扶着脑袋晃了晃，不知道该怎么扭正过来。

　　陶桃匆忙跑到周霁身前伸手将他拉起来，急急问道：“你怎么样？还好吗？有没有伤着？”

　　周霁摸了摸后脑上撞起来的鼓包，微微皱眉，回道：“还好，问题不大。”他推开陶桃，盯着还匍匐在地上转脑袋的阿飘，眯了眯眼，怔住了。

　　他，似乎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