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之城：永生血族》荒坡槐

6、兰伯特

　　柳松坐在车里，举着电话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

　　电话那头的兰伯特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柳松的谨慎在很多时候都显得那么的优柔寡断且窝囊，这有时会让人感觉非常不悦。

　　兰伯特此时觉得非常头疼，头疼的都感觉对柳松有些讨厌了。

　　听不到柳松的回答，兰伯特终于忍不住斥责道：“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我亲自安排的你去福克斯镇，我亲自给你联系的卡莱尔医生，因为你担心一个看起来17岁的年轻人突然出现在一个偏远小镇引起人类的注意，我亲自给你编造了理由办理了入学！”

　　兰伯特停顿了一下，愤怒且无力的问道：“你现在告诉我，你还要我怎么做？怎样你才能相信我？”

　　柳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并非不信任兰伯特，毕竟如果没有兰伯特自己早就死在了纽约的下水道里。

　　柳松嗫嚅着嘴唇，轻声细语的说道：“我只是…”

　　“只是什么！”

　　感受着兰伯特的怒意，柳松又不说话了。

　　柳松的再次沉默终于引爆了兰伯特的怒火：“说话啊！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去见卡莱尔？你每次都是这样！每次我问你你都沉默着不说话，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啊！”

　　听着兰伯特愤怒的质问，柳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强打着精神说道：“没什么，我会去找那个卡莱尔医生的，这周末就去…”

　　说完不等兰伯特回应就挂断了电话。

　　远在意大利的兰伯特看着被自己捏成碎渣的手机，无力的瘫坐在沙发里，满脸的烦躁与哀伤。

　　他对着身后的那依然好像是不存在的人说道：“我觉得，我需要亲自去一趟福克斯镇，他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了，我担心再拖下去他会撑不住。”

　　兰伯特等了很久，房间里才响起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

　　“他不希望你过去不是吗？要不一个月前他也不会强烈要求自己前往福克斯镇了，他不希望一直在你的庇护下生存。”

　　兰伯特闻言没有再说话，只是烦躁的把手里的手机碎片狠狠的砸向墙壁。

　　“该死的！”

　　福克斯镇，柳松颓丧的靠在座椅上看着车窗外依然阴郁的天空。

　　远山被高耸的剑木覆盖，那些若有似无的雾气笼罩整个山脉，不知怎么的，柳松看着这样的景色会想起兰伯特那永远模糊慵懒的嗓音。

　　“你今天这样愤怒失控的声音，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呢，兰伯特…”

　　柳松无神的看着远山，轻声的喃喃自语着。

　　“我不是不愿意信任你，我只是…我只是我真的很害怕啊…兰伯特。”

　　“我太弱小了，我真的太弱小了…”

　　“没有你的庇护，我真的很害怕…”

　　柳松大约是在二十年前被兰伯特转化的。

　　那是一个冬夜，没人知道他当时被人抢劫后丢在恶臭的下水道里是多么的绝望。

　　动弹不了，爬不起来，体温随着血液逐渐流失，看不见光亮，口腔和鼻腔里满是肮脏的污水。

　　老鼠吱吱喳喳的在他身上爬来爬去，被撕裂的喉咙却发不出任何求救的声音。

　　他当时甚至在想那些人直接杀死自己也许也不错，总好过躺在污水里等死。

　　他最初是被人骗来这个国家做苦工，像是猪猡或者野狗一样，没有家更没有尊严。

　　他打过黑工偷过东西，没有身份语言不通，如同奴隶一般辛苦干了不知道多少年，却一分钱也没有拿到。

　　在遇到兰伯特之前，他从未在这里感受到过善意。

　　如果不是足够小心谨慎，他早在遇到兰伯特之前就会尸骨无存。

　　从那以后他就一直跟随着兰伯特，在他的庇护下生存于血族的世界。

　　柳松清楚的记得自己这二十多年来是怎么过的，清楚的记得那些同类看他的眼神是何等的戏谑与不耻。

　　他知道，在其他同类眼中，自己这个弱小怯懦的新生儿，只是兰伯特带在身边的漂亮玩偶，尽管他尽量与人为善，从不主动招惹是非，麻烦也总是接踵而来。

　　看不惯他的弱小想要驱逐他的，看不惯他的脸想要羞辱他的。

　　甚至于，趁着兰伯特外出时想要杀死他的。

　　只是兰伯特一直都把他保护的很好。

　　这二十多年来，柳松在兰伯特的照顾下逐渐变得自信开朗起来。就如兰伯特之前所说的。

　　“我们拥有漫长的生命，所以我有足够多的时间来重新为你构造一个不同的世界。”

　　兰伯特做的很好，除了最初的那一两年，后面再也没有人找过他的麻烦，他不知道兰伯特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但他知道有那么一段时间，兰伯特每天回家时都很疲惫。

　　而柳松自己就像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孩童一样，快乐且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兰伯特带给他的一切。

　　如果能一直那样就好了…

　　可一个月前，那个兰伯特身后的大人物告诉他，兰伯特对他的感情甚至已经超越了对沃尔图里家族的忠诚...

　　柳松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惶与无措。

　　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如果阿罗知道了这件事情，等待他和兰伯特的只有死亡，阿罗绝不会允许沃尔图里家族卫队里有人的忠诚超越家族界限。

　　柳松并不是很怕死，他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该死了，这二十多年本身就是兰伯特赐予他的。

　　但他很怕兰伯特死，兰伯特已经给他的够多了，他已经无耻且贪婪的拿走了兰伯特那么多的东西。

　　所以他必须离开，必须在事情不可控之前赶紧离开。

　　可他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低估了自己对兰伯特的依赖。

　　他以为在这漫长的二十年里美好生活里，他已经足够自信，足够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

　　但事实告诉他并没有，一旦离开了兰伯特，他那隐藏的本性就会开始慢慢复苏。

　　他开始烦躁易怒，开始畏首畏尾，开始重新变得胆怯。

　　那不安的感觉缓缓的再次蔓延了他的全身，所以他来到福克斯镇后退缩了，他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去找兰伯特所说的可以信任的卡莱尔医生。

　　他担心卡莱尔会和他之前遇到的那些人一样，对自己怀抱恶意。

　　这是属于他柳松的生存之道，在他遇到兰伯特之前的生存之道。

　　“如果自己太弱小，那就要小心再小心，不要相信任何人。”

　　柳松远眺着福克斯镇那似乎永远不会散去的云雾，又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下水道。

　　那是他唯一一次向着并不存在的上帝和漫天神佛祈祷。

　　祈祷有人能够拯救自己，祈祷让自己不要死在异国他乡的冰冷下水道。

　　祈祷…

　　最起码让自己死的体面一点，而不是赤身裸体满身脏污的死在下水道里。

　　回应他的不是上帝。

　　是兰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