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与飞贼》沉默的小飞鱼

65、迷路医女

　　不久前，苗萱灵向一名猎户打听了前往定安县的路。根据那名猎户的指引，只要她顺着一条小路往前走上半天，就能在傍晚左右抵达定安县附近。

　　一切本该十分顺利的，但是嘛…

　　苗萱灵看了眼已经快完全黑下来的天色，扫视一圈周围几乎没什么区别的山林景象，心中有一点点懊悔，“嗯…早知道就不采药了。”

　　可现在后悔显然是来不及了，今晚她肯定是要在这山林中睡一宿的。

　　“唉，希望不要碰到什么豺狼虎豹之类的野兽吧…”苗萱灵自言自语着。她寻到一处相对空旷的地方，找来一堆枯枝干柴，用打火石点起火堆，又在周围利落地洒下驱除蛇虫鼠蚁的药粉。

　　一切准备就绪，她拿出药箱行囊中的干粮和水袋，坐在火堆旁吃起了晚饭。

　　“呸，好硬好难吃！”苗萱灵刚咬了几口干粮就想抬手直接扔掉，但她在半空中举了半晌，最终还是放了下来，老老实实地把干粮重新收好。

　　唉，这可是她为数不多的食物，万一明天走不出这片山林，那么她就得靠这些干粮充饥。

　　“还是早点睡觉吧。”苗萱灵草草地喝了几口水，在地上平铺好毛毯，确保火堆能持续燃烧到后半夜，便闭上眼准备睡觉。

　　算算日子，她离开秦王府已有两个多月了。这段时间她虽然风餐露宿，居无定所，但也因此救治了不少在路上碰到的病人，这让她很充实。

　　希望接下来在定安县的日子也能这样吧。欸…不过仔细想想，好像得先说服云心的弟弟让她留在定安县才行…

　　苗萱灵想着想着便进入了梦乡，直到后半夜——

　　“噼啪”“哗啦”“呼哧”

　　一连串急促、杂乱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快速地朝她这边接近。

　　“扑通！！”莫名巨响传来，彻底惊醒了苗萱灵。

　　“什么人？！什么东西？！”原本躺着的苗萱灵整个人跳了起来，她迅速摸向腰间银针，提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呼、呼…”不远处的黑暗中先是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声，片刻后又传来一个年轻男人断断续续的疑惑声，“这个方向真、真的、有人？姑、姑娘你就是、是能帮我们的人、人吗？”

　　“帮你们？你们是谁？”苗萱灵十分不解，她拿起一根树枝点燃，边说边壮着胆子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缓步走去。

　　待她稍微走近，便见草丛中躺着一个气喘吁吁、满头汗水的年轻男人，他的怀中还抱着另一个没有任何动静、不知死活的黑衣男人。
　　这两人此刻都异常的狼狈，刚刚那一声巨响应该就是他们摔倒时发出来的。

　　“呃…你受伤了？他，是中毒了吗？是燕子眠的毒？”身为大夫的苗萱灵一眼看出了两人的异常状态，不像装的，她的警戒心也因此消减了大半。

　　“姑娘你能看出来？你懂这些？”年轻男人仿佛看到了救星，他不待气息喘匀，忙挣扎着半坐起来，激动地快速解释道：“姑娘别担心，我们不是坏人。我是定安县衙门的县令苏云牧，他是我衙门的捕头狄云飞。今天我们遇上了山匪，他为了救我，中了山匪的毒。”

　　“欸？！等等！你说什么！你说你叫苏云牧！？”苗萱灵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着苏云牧两人。

　　苏云牧果断道：“没错！是我！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姑娘你既然能一眼看出来他中的是什么毒，想必对这毒很熟悉，不知可否有解毒之法？若有办法，还请姑娘一定要帮他解毒！日后我必当予以重谢！”

　　“哦哦、好好好，我知道怎么解毒，你们快跟我过来！”苗萱灵忙不迭地上前帮忙，和苏云牧一起把狄云飞扶至火堆旁。
　　接着她动作熟练地往火堆中扔了几根枯枝，拨弄几下，让火堆重新燃烧大亮起来，便开始借助火光检查起狄云飞的状态。

　　苗萱灵先是翻开狄云飞的眼睑看了看，又检查了一遍他的脖颈和伤口两处地方，最后则是搭上他的一只手腕诊起脉来。

　　怀中半抱着狄云飞的苏云牧看得着急，忍不住问道：“姑娘，怎么样？”

　　“嗯，症状确实是燕子眠的毒没错，这种毒寻常大夫是很难处理的。”苗萱灵收回手，点头道。

　　“那他…”苏云牧闻言不由担忧起来，生怕眼前的年轻女子说自己也没办法处理这种毒，这样一来狄云飞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苗萱灵看出苏云牧的担忧，拍了拍胸脯自信一笑道：“噢，请苏公子放心，本姑娘可不是寻常大夫，这世间就没有我解不了的毒，治不了的病。”

　　“姑娘此话当真？”苏云牧赶紧确认道。他不是不相信眼前年轻女子的话，只是他现在心急如焚、焦急万分，已经顾不上说什么客套话了。

　　“苏公子别急，我这就动手替他解毒，麻烦你先把他的上半身衣服解开。”苗萱灵说罢转身去药箱行囊中翻找东西。苏云牧则没有迟疑，依言去扯开狄云飞的上半身夜行衣。

　　衣物脱落，火光映照之下，是狄云飞矫健结实的上半身躯体。苏云牧犹记得上次看到这副躯体时的情景，那还是捉拿辛三娘时候的事。

　　狄云飞当时为了救出柳如梦的妹妹，被人打伤了左半肩，自己发现后把他强行拉到房间里检查上药。
　　那时候这小子还故意恶心自己，说什么“大晚上孤男寡男”这种不着调的话，也不知是不是被这话影响，自己在那时看见他袒露的上半身后确实有些心神荡漾…

　　如今情景重现，苏云牧才发觉自己原来在那时候就隐约对狄云飞动心了。

　　“唉…”苏云牧微叹一口气，看着现在怀中了无生机任凭摆弄的人，心中已全然没了那时候的杂乱心思，有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后怕和担心。

　　苗萱灵寻到一包银针回来，蹲到苏云牧跟前，又快又准地扎入狄云飞身上的几处穴道，并解释道：“我暂时延缓了毒的蔓延速度，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得冒一点险，先把他伤口里面的毒血吸出来。”

　　“我来吧！姑娘你是唯一懂怎么解毒的人，不能冒这个险，万一我中毒了，姑娘你再替我解毒便是。”苏云牧又回看狄云飞一眼，沉声道：“若是我有什么不测，劳烦姑娘替我转告他一声，我是自愿这么做的。”

　　“苏公子言重了！有我在，你们谁都不会有事的。”苗萱灵忙保证道。

　　“有姑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苏云牧点头一笑，没有任何犹豫，果断俯下身去吮吸狄云飞胳膊伤口处的毒血。

　　这个举动让苗萱灵整个人都惊了。你这么着急干什么！人一时半会又死不掉，你好歹先吃颗解毒丸再去吸毒啊！

　　没办法，她只得快速地去药箱行囊中翻找出一小壶药酒，等苏云牧吸毒吸得差不多之后，立即递过去，“苏公子，快用这壶药酒漱口，注意别把毒咽下去。”

　　你可千万别死在本姑娘面前啊，不然让云心知道了，她得念叨我一辈子。

　　苗萱灵如此想着，而苏云牧暂时还不知道她和自己三姐的关系，用药酒漱完口后，又问：“我没事了，接下来呢？姑娘你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接下来就全交给我吧，你好好把他抱着就行。”苗萱灵可不敢再让苏云牧插手。

　　一是因为接下来熬制解药这种事外人把握不了火候，帮不上忙。二是因为云心的弟弟看起来好像不太聪明啊，他做事怎么这么不管不顾，这么冲动不考虑后果呢。

　　她可不敢让他熬制解药，万一笨手笨脚地让解药失效就不好了。现在这黑灯瞎火的，解药失效了可就找不到第二份了，到时候救不活人，那她身为大夫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不行！这种事绝对不可以发生！

　　苗萱灵动作利落熟练地把今天采集到的药草研磨捣碎，用一块干净的纱布包好，在火堆上摆放好煮药的药罐，倒水、控制好火候。水烧得差不多之后，便把包着药的纱布丢进去。在等待熬药的期间，她还抽空贴心地帮狄云飞把胳膊上的伤口包扎好。

　　这一系列动作都是那么的有条不紊、井然有序，显示她身为一名大夫的能力，这也让苏云牧原本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

　　约莫小半个时辰的时间，药总算熬好，苗萱灵动作小心地倒进药箱行囊中找出来的白瓷碗中，端到苏云牧两人面前。

　　苏云牧看着白瓷碗中淡青色的药，又看了眼怀中昏迷不醒的人，犯难道：“姑娘，他现在根本醒不过来，该怎么让他喝药呢？”

　　“当然是你嘴对嘴给他喂进去啊。”苗萱灵理所应当道。

　　“……”苏云牧愣了半晌，没有动作，也沉默着没有说话。

　　苗萱灵疑惑一会，突然明白了什么，“哦、那个，苏公子你要是不愿意，就让我来吧，反正我是大夫，治病救人这种事是不分男女的。”

　　“！”这让苏云牧直接震惊得回过神来，赶忙拒绝道：“…不了，还是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