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长奋斗史》乌斯娅

145、看起来复杂的事原因可能很简单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以前——
　　戴秉成从来没有这么焦头烂额过。
　　先是前地区发展规划部秘书庾年的辞职事件，让高级文官之间的气氛变得十分微妙。内阁各部文官之间的沟通，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信息的流通比起以往滞后许多。
　　但再滞后，想找到人的时候，还是能及时联系上的。
　　而且戴家和余家是邻居，他跟余悯从小就认识，一起上了利卡图公学，又一起被推荐到蒂恩大学，同年考上文官，关系不是一般的铁。
　　除了他自己的传媒部，他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就是宫务部。
　　但现在，宫务部失联了。
　　传媒次长正好是前宫务大臣的公派秘书桓季，对宫务部比较熟悉。但桓季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宫务部的座机突然全部失灵，像是被剪掉了电话线一样。
　　“总不能是国王陛下真的意图复辟，发动宫变了吧？”
　　桓季随口讲了个宫务部出身才懂的地狱笑话。
　　戴秉成正要提醒桓季，作为高级文官不要做这种不负责任的猜测，他手边的固话就开始急促地响铃。
　　他接了电话，听了几句，脸上的血色尽褪。通话结束以后，桓季看到，戴秉成像是提前得了帕金森，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听筒成功挂到座机上。
　　“桓次长。”戴秉成哑声道，“你说对了，皇家军团有雇佣兵混了进去，占领了中部宫殿跟宫务部。各个皇族领地的皇家驻军也都失联。礼顿公国，可能要发生内战了。”
　　桓季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难以置信地问：“什么，真，真的……天哪，天哪。”
　　乍一听这个消息，他瞬间联想到，三年前，在前任宫务大臣卢菡离职之前，他做的一次，卢菡跟楚家姐妹密谈的会议纪要。
　　不会吧……难道就是因为那次，楚家的实力有所保留……
　　那份会议纪要已经被归档。
　　在内阁部门，一份被归档的文件，跟消失没什么区别。
　　所以，他的选择是，把嘴闭紧。
　　过了一会，桓季才重新开口问道：“这种丑闻，怎么会这么快就被通知到传媒部？”
　　戴秉成疲惫地瘫在座位上：“是王子殿下，要求传媒部跟礼顿广播电视台给他开一个直播端口，他要直播。”

　　今天中部宫殿有小型宫宴举行，主要目的，是为了欢迎前来进行私人访问的，来自可可公国的加斯顿王子。
　　虽说是私人访问，但他的来访也是向多个部门，以及可可公国大使馆报备过的，场面不小，国王夫妇也亲自到场了。
　　五位王储候选当中，周芸等另外三位，近期都开始避免入宫，以表放弃储位的态度，只有还在坚持参与王储竞争的周苓和周蔓参宴。
　　最让人感到意外的是，一向低调的王子周其传，也来了。
　　“殿下，您邀请我今天进宫做客，不是说，要把您的妹妹介绍给我吗？”加斯顿王子轻浮地对周其传挑眉，“也许幸运的话……我今天还能见识一番公主的香榻？”
　　周其传对他咧嘴一笑：“快了，她们马上就到。”
　　“她们？”加斯顿兴致更浓，“难道还有其他美女？那您真是太够意思了。”
　　在宴会厅里言笑晏晏的这几位宾客不知道，现在整个中部宫殿，都被皇家军团和雇佣兵包围。更外围的宫务部大楼，更是悉数落入皇家军团的掌控。
　　在中部宫殿区域的更外围，蒂恩警察厅和军务部全数出动，正在跟全副武装的皇家军团士兵对峙。
　　参与宫变的士兵没有惊动宴会厅里的客人们，所以直到谢小池被以一种近乎粗暴的姿态押进来，宴会厅里的宾主才意识到，他们所在的宴会厅，已经变成了一座孤岛。
　　外面的世界，变天了。
　　周其传没有如意料中见到周绮茵，情绪有点暴躁。
　　他一把揪住谢小池的衣领：“公主呢？你刚刚不是在给公主上课吗？”
　　“不清楚，一下课，公主就告辞去别处了。”谢小池缓声回答。
　　周其传厌恶地看着谢小池，一把将她推开。他又拿起手机，再次拨通传媒部的电话，声音暴躁：“我要的直播端口呢？好了吗？”

　　这场宫变由国王的好基友楚氏，以及王子殿周其传下共同策划，前宫务大臣卢菡背后的卢菡系财阀，也被迫掺了一脚。
　　三年前，楚氏与国王密谋复辟，向王子提供非法课程，被谢小池揭发，被迫交出手头的宫廷订单。
　　这件事由前宫务大臣卢菡，跟楚家两位小姐对接。卢菡本来想牺牲谢小池的前程让楚家配合，却被谢小池以推翻两桩宫廷大案的报告为威胁，反将了一军。
　　但卢菡为了保持自己在卢菡系财阀中的威望，必须让楚家满意。
　　只有卢菡，两位楚小姐，以及当时负责会议记录的桓季知道，卢菡最后的解决方案：
　　既然只有她经手过楚家交出来的订单和账目，她可以允许楚家扣下来一部分不上交。反正卢菡系财阀也不知道楚家的详细经营状况，最后的资金、技术人员和设备如何罗列清单，还不是卢菡自己说了算。
　　卢菡通过向楚家出卖内阁和财阀的利益，保住了自己在卢菡系财阀面前一时的脸面。
　　而后就陷入了漫长的，被楚家绑架的深渊之中。
　　楚家本身保留了实力，加上有卢菡系财阀输血，很快偷偷恢复了元气，继续替国王谋划复辟大业。

　　其实国王经过“军粮倒卖案”和“王子课程案”案发的双重打击，已经没有什么心气再折腾什么复辟了。他已经从宫务大臣那里得到准信，王储考核的试题已经出好，自己女儿的储位稳了。
　　虽然国王对周绮茵这个女儿的态度，称得上是厌恶。但好歹自己这支留在了中部宫殿，没沦为旁支宗亲，他觉得没必要再冒着让女儿失去储位的风险，再搞事情。
　　楚家本来想来一出“黄袍加身”的戏码，等他们准备妥当，国王再不愿意也得配合。但他们很快就发现，比起消极怠工的国王，王子周其传比他父王的态度积极得多。
　　太积极了，积极得有点急躁。
　　他们的原计划是，等到王储考核结束，只剩下周绮茵需要解决的时候，再把加斯顿王子请到宫中捆起来，并向外界通报，让可可公国有个陈兵边境的借口。
　　——捆起来这个待遇，还是加斯顿王子的长兄，如今的可可公国王储的意思，他想给这个爱到处乱跑的弟弟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他们想要的，就是再重复一遍，一百年前下议院和周氏皇族之间的谈判流程：
　　在可可公国皇家军团制造的外部威胁之下，下议院不得不向皇室妥协。上次可可公国出兵，皇室保住了皇家军团和皇家领地，还保住了作为皇室的优容地位；
　　这次，他们还要更多，除了要替周其传把储位拿回来，他们还要帮皇室恢复对皇家军团军工产业的分配权，好让楚氏跟卢菡系财阀一起分赃。
　　当然，如过能帮上议院拿回部分立法权跟行政权，踏出封建复辟大业第一步，那就再好不过了。
　　整个计划的关键，就是可可公国那边的军事行动。
　　可可皇室也跟礼顿皇室有着丰富的“合作经验”，两国哪边皇室想搞事情，就会跟隔壁皇族私下串联，派兵到边境制造“外患”，逼迫惜命又惜财的财阀老爷们妥协。
　　和平年代，不管是普通选民还是财阀政客，都恐惧本土战争，无论能不能打得过。
　　然而正因为需要起到威慑效果，可可公国派出的军力和装备，都要够看才行。
　　光可可公国那边发力还不行，两边又不是真的想要打起来，可可公国皇家军团不会真的轻易跨过国境线。要控制礼顿公国境内的局势，还得靠礼顿皇家军团。
　　但礼顿皇家军团的驻扎地，主要在礼顿公国北部边境，秘密调动需要时间。
　　两边原本都还想要准备得再充分些，这个时间点发动宫变，就他们目前的兵力和军需储备而言，太赶鸭子上架了。
　　按说周其传肖似其父，是个谋定而后动的主儿，很惜命也很怂，他不该这么着急发动宫变。
　　但这天皇家军团突然接到王子殿下的指示，称加斯顿王子已经被他请入宫中，要他们今天，马上，开始行动。
　　两边皇室都对王子突然发疯摸不着头脑，但王子声称，不管他们是否协助，他今天都要在宫中动手。
　　虽说王子在整个计划里只起到吉祥物的作用，但吉祥物一旦支棱起来，能够轻而易举地让所有人陷入被动。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皇家军团团长尽管困惑不已，但碍于王子一动手，他们后续就再也没有先发制人的时机了，于是勉强修改了行动方案，先在中部宫殿发难，拖延到北部驻军到场，再做打算。
　　这位军团长的疑问，只能从《琉璃风月》读者论坛上找到答案：
　　王子突然开始积极参与复辟计划的这两个星期里，周其传不是周其传，他的身体暂时由玩家“萧氏千金”接管。
　　“周其传”着急发动宫变的原因也很单纯：
　　他快到时间下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