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打工人上岸指南》一庭寒

65、拘留监室

　　所谓酆都监察，顾名思义，就是监督、观察阴间各部门和各部门工作鬼员工作是否合规的部门。

　　其实邵夷姤也不太清楚，自己死后明明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地府的状况，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被鬼代会安排成了地府的监察部部长。

　　而且，若按在阴间众鬼在阳间的知名度来看，阴间四名判官，似乎谁都比她更合适这个位置。

　　不过，后来听齐嘉宜分析了那几位的性格和处事方式，邵夷姤心里便大概有了衡量。
　　她公正不阿，还是很有优势的。

　　罚恶司拘留所就位于罚恶司审判庭后侧不远处，酆都监察的办公场地离这儿要更远一些，所以大家还是按照一开始的计划，先朝着罚恶司拘留所的方向出发了。

　　罚恶司拘留所里边关着的角色，虽不似十八层地狱一般十恶不赦，却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善鬼。
　　因此，罚恶司拘留所还筑起了高高的围墙，预防有鬼逃跑。

　　杨勇之前在这儿待的时间并不长，但似乎也留下了不少的心理阴影。

　　这些天习惯了托着孽镜的杨勇，在踏进罚恶司拘留所大院后，居然擅自把孽镜扔给了小七一个机。

　　杨勇自己那么大一条，却夹起了尾巴，缩到了杨希夷与胡苌两鬼中间，害得胡苌被挤了个趔趄。

　　杨希夷稳了稳身形，回头看了眼小七。
　　机械手倒是稳稳托举着孽镜，但履带前进的速度却慢了下来。

　　杨希夷仔细看向小七头上的显示面板，不知是不是错觉，居然从小七的铁皮壳子上瞧见了几分委屈。

　　杨希夷有些尴尬地冲小七笑了笑，心道，这种同事关系要她怎么处理啊！

　　“怎么了？”

　　还是柴凌云开了口，一边询问杨勇，一边又拍了拍小七的铁头安抚。

　　杨勇轻轻“呜呜”了两声回应柴凌云，柴凌云却因为不会说狗语，没搞懂它的意思。

　　听见狗叫，本来在前面带路的齐嘉宜回转身来，疑惑道：“你在这儿又没受过刑，怎么怕成这幅样子？”

　　杨勇歪着头，似乎在理解齐嘉宜的话，半天又小声叫了几声。

　　“杨勇不是全世界最勇敢的小狗吗？”杨希夷安抚地摸了摸狗头，鼓励着杨勇，“别怕啊，大家都在陪你一起呢。”

　　杨勇的情绪渐渐平稳了下来，慢慢动了起来。

　　柴凌云也蹲下，揉了揉杨勇的头毛，又正视着它的眼睛，认真提醒道：“下次可不要直接扔孽镜了，申请孽镜分身可老麻烦了，万一摔碎了，咱们没设备了不说，维修费也很贵的。”

　　杨勇好像听懂了，乖乖地点点头。

　　倒是杨希夷，听见柴凌云一本正经的话，觉得有些好笑。
　　她想，这柴姐，维修费贵难道比没设备用还严重吗！

　　一旁的邵夷姤虽然没说话，但却把老阴放了过去，让它扑扇着翅膀，分散着杨勇的注意力，帮助杨勇消除恐惧。

　　等杨勇情绪调整好后，众鬼便继续朝罚恶司拘留所的核心走去。

　　围墙之上，不仅有着刀片刺网、高压围栏这样的人间同款物理防护，更有一层堆叠一层的符咒，对罚恶司拘留所内众鬼进行灵魂层面的镇压。

　　此外，层层叠叠的符纸间，每隔一段距离，还夹杂着一些色彩丰富的图像。

　　杨希夷虽然脸盲，但视力可不差，5点3的视力，足以让她隔着老远也能看见那图像上的具体内容。

　　一路上，杨希夷看着各式各样同一内容的图案，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在这围墙上面，放那么多钟天师的照片，究竟是起到一个什么作用？”

　　起初几张还是历朝历代著名的钟馗捉鬼图画像，越往内部走，图像也越随意起来，不仅有审判庭的工作照，连钟馗判官的生活照这种类型的都有。

　　“钟判官的形象天然就有镇压恶鬼作用嘛，不用白不用。”齐嘉宜说来还有些自豪，拿手比划着， “一开始用的是那些经典画像，后来经费不够了，我拿钟判官工作证寸照试了，发现效果一样，就这么用下来了。你看这后面的照片，好多都是我拍的。”

　　得到这么一个答案，杨希夷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毕竟这办法虽然奇怪，但的确又有那么几分合理。

　　继续朝前，便可瞧见一片空旷的草坪，正是平日里所内被拘之鬼的活动场地。

　　草坪左右，分设两个区域，一边是拘留监室以及被羁鬼的生活区，另一边则是阴差办公大楼，也就是平常所内工作鬼员的办公地点。

　　“罚恶司拘留所这边算是钟天师的地盘，按理来说，应该是他带各位进来了解。”邵夷姤带着杨希夷一行鬼来到拘留监室楼下，将机械手放在密码盘上核验身份，同她们道，“不过因为最近几个案子比较复杂，他们腾不开手，有些地方嘉宜没有权限带你们进去，我便只好越俎代庖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这事儿也的确在邵夷姤的职权范围内。

　　并且，放眼四位判官所辖，她对各部门所有工作流程熟悉程度，并不亚于任何一位负责鬼。

　　邵夷姤方一打开拘留监室大楼的门禁，一阵刺目的强光便打在了众鬼身上。
　　一刹那，竟然让杨希夷有种回到阳间的错觉，类似于生前，灯光师调光时突然被晃眼的时候。

　　刺眼。

　　太亮了！

　　但这么亮的灯光，却并没有让头一次进来的工作室众鬼，想起生活在阳光下的温暖，而是感受到了些许不适。

　　拘留监室内部的白墙形成了天然反光板，杨希夷站在走廊上，眯着眼适应着监室内的高色温光。

　　杨希夷通体升起寒意。

　　她的感受似乎被齐嘉宜察觉到了，对方贴心地解释说：“监室大楼的灯光是特地设置的高照度冷光，目的就是为了给被羁押鬼一些心理压力，也为了更好的管理。”

　　的确挺让鬼有心里压力的，这杨勇今天都怕成啥样了！

　　“是的，正如嘉宜所说。”
　　邵夷姤点点头，有齐嘉宜替她介绍，她也乐得轻松。

　　“不仅如此，罚恶司拘留所的灯，必须时时刻刻常明，不论是任何一个工作时，都没有休息时间，绝不熄灭。”

　　听着齐嘉宜介绍，杨希夷倒是想起来，为了方便管理，阳间类似的部门，晚上似乎也是不关灯的。

　　合理，非常合理。

　　只是这样的话，耗电量应该不小吧，何况这儿的灯功率看起来都挺大。

　　杨希夷的思维又发散起来，看向一边呆愣的机器人小七，琢磨着，不知道小七老师作为酆都电网分区系统观察者兼她们工作室的灯光师，等到时候正式拍摄，能不能调度到像罚恶司拘留所这么多的灯与电。

　　长长的走廊两侧，羁押着无数鬼魂。
　　这其间，死不悔改者有之，幡然悔悟者亦有之，更有数不胜数的像庄娉、马缨丹那样临时羁押，等待判决结果的鬼。

　　值班的阴差来来往往，看见邵夷姤带旁鬼进来，也只是隔着老远匆匆地打了个招呼，又紧锣密鼓地投入了自己的工作，逐一对各个监室里被拘留的鬼进行查点、讯问。

　　这里其实和杨希夷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邵夷姤忽略掉周遭的声音，耐心地看向身旁这个小鬼。

　　听见邵夷姤的问题，杨希夷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将心声吐露了出来。

　　“我本来以为，这里的装潢会更像罚恶司审判庭。”杨希夷坦言，“设施更原始一些，像生前听过的那些传说。”

　　什么地牢酷刑就不说了，至少得同审判庭的复古风配套吧。

　　众所周知，审判庭的装修是根据各个判官的工作习惯设置的，像崔判官那边，就比钟判官这边更现代化，同属崔判官管理的电子生死簿开发中心，也是非常现代化的装修风格。

　　齐嘉宜明白了杨希夷的意思，帮忙解释说：“但拘留所并不全由钟判官一鬼管理啦。”

　　虽然这里叫做罚恶司拘留所，但实际上，四个审判庭需要临时羁押的鬼都关在此处，当然不能全凭罚恶司一方说了算。

　　“一方面是为了便于管理，另一方面也是少数服从多数，拘留所最终建成了这样。”

　　杨希夷点点头，表示理解，又接着说道:“除开装潢，这些鬼的状态……和我想象的，也不太一样。”

　　“你指的是什么？”齐嘉宜不太明白。

　　杨希夷的耳边，不停传来各个监室里阴差与被拘鬼的谈话声。
　　那些被羁押的鬼，他们或是沉默着，或是自省着，或是怨恨着，或是怒骂着，众鬼百态，嘈杂纷乱，却唯独没有杨希夷想象的哀嚎。

　　杨希夷看向走廊朝左前方数第三个的监室，那里有只阴气极重的恶鬼，正恶狠狠地咬住门外阴差的手：“我以为，针对那些恶鬼，会用刑什么的……”

　　“这儿又不是地狱，拘留所只是暂时羁押而已，还没走到处罚的那一步。”邵夷姤虽然进过躯壳机械化，换上了机械义眼，视力不比杨希夷差，但并不知道杨希夷看的是哪一个监室，又针对什么做出这样的陈述，只好如是说道，“用刑是地狱的工作，不是罚恶司拘留所的。”

　　旁边的齐嘉宜本欲说些什么，但是听见邵夷姤的话又闭上了嘴。

　　可是，纠结了半天，齐嘉宜终于还是张嘴说道：“说是这么说，但是这里和阳间还是不一样，并没有禁止这个。所以，我们也不是完全不用……不过，即使用刑，和十八层地狱肯定也不能比啦！”

　　用不用刑，主要是还看阴差的性格，反正她就会用。

　　杨希夷说今天没听见哀嚎，大概是个巧合——只是正巧今天值班的阴差，都比较好说话而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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