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打工人上岸指南》一庭寒

54、监控程序

　　“那好吧。”连晓雾耸耸肩，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非常自然地又说回了工作，“几位是要参观工作流程吗？想要看什么，我这边操作给你们看。”

　　“监督检查室只有一个鬼值班吗？”

　　难道全阴间的数据都汇聚在这么一个房间？

　　“不是的，我这边是中控室，做总体把控工作，下属负责监督检查的工作鬼员在其他地方。”

　　“哦好……那监控程序的运行情况我们能看看吗？”

　　“行。”

　　连晓雾说着，就直接在控制面板上调出了监控程序的后台，密密麻麻的数据猛然弹出来，让鬼看得眼花。

　　杨希夷是典型的文科生，这种东西属于她看也看不进去，了解也并不想了解，但看到后又会觉得好厉害的范畴，好比现在，满屏的数据在她看来，净是乱码。

　　紧接着，连晓雾就更加详细地解释了一番通信司的工作流程。

　　在阴间，所有鬼发布的每一条网络数据，全部都会先被监控程序拦截，经过审核确认没问题，才会被发布。

　　但如果一只鬼连接的只是阴间局域网，并在“地府通办”这样的地府官方平台发言，只要监督程序判定发言内容不会引起阴间动乱，便会自动通过，准许发布。

　　程序拦截审查的速度非常快，普通阴间鬼民根本意识不到。

　　并且，程序审查的准确率也非常之高，工作鬼员仅需每天流程性地随机抽取某条数据核查，用以确认程序运行正常，便可以将这部分工作全部交给监控程序。

　　只有出现奇怪的数据，才会被程序标红，转而被工作鬼员重新审核。

　　不过一般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工作鬼员审核通过后，数据就会很快放行发布。

　　站在普通鬼民的视角看来，就是网络卡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了。

　　连晓雾工作起来就像变了个人，不似之前那么随意了，手指在控制台上翻飞时，神色也严肃起来：“这个界面是程序自动抓取审核的，数据过得比较快，准确率很高，所以我们只是偶尔随机抽样核查，不会太过关注。”

　　“通常，只有那些私连阳间网络，未通过程序审查筛选的风险用户，我们才会逐一仔细核查。”连晓雾点入一条被标红的数据，为杨希夷示意，“喏，好比这一只鬼，私自连接阳间网络，我们这边是看得到的。”

　　杨希夷见她先在标红数据上打了“重点关注”的标记，接着又退了出来，通过了那条数据，于是不解地问道：“那这条不用移交酆都网警吗？”

　　“不用，重点关注一下就行。其实大多数时候，我们发现有鬼连阳间网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为什么？不担心他们影响阴阳两界秩序吗？”

　　连晓雾继续点进程序标红的数据，逐一进行核查判断：“这些胆小鬼只是私连阳间网络，最多就是登录生前社交软件，看看亲人最新动态而已，不至于达到扰乱阴阳两界秩序的程度，我们知道他们的确违规，但酆都网警警力有限，这点小事没必要浪费警力。”

　　难怪，之前杨希夷连阳间网络时畅通无阻，直到她和活人视频，酆都网警才找上了门。

　　“看，像这种的就不会通过。”

　　杨希夷顺着连晓雾的动作看了过去。

　　这条被标红的数据同样是私连阳间网络，却不仅仅登录了生前社交账号，还多了一项擅自给活人发消息倾诉思念的操作。

　　“发这种消息，什么阴间的情况都没泄露，也算违规吗？”杨希夷问道。

　　“当然了。”一道肯定的声音传来，回答杨希夷的鬼却不是连晓雾，而是胡苌，“希夷，这不是之前小七老师专门强调过的吗？”

　　杨希夷迟疑地回忆了一下，好像小七当时是说过，不过具体内容她记不太清了。

　　谁和胡苌似的，死之后记性变那么好。

　　“小七老师说过，地府官方是有个阳间网络使用白名单的，只有在名单内的软件才能留言，进行非实时沟通。”胡苌重复着小七当时的话，尝试唤起杨希夷的记忆。

　　杨希夷彻底回忆起来了：“噢，我想起来了！”

　　连晓雾听到她俩在谈白名单的事儿，便顺手从后台调出了白名单：“你俩说的是这个吧？”

　　胡苌看了一眼，确认地点点头。

　　连晓雾筛选出白名单关键词，解释说：“这批所谓的白名单，就是我们权衡后，让程序审查可以直接通过，无需工作鬼员复查的软件。因为这些平台即使有鬼留言，也几乎不会扰乱阴阳两界的平衡。”

　　杨希夷思考一下，便明白了缘由。

　　白名单中这类软件，更多的是浏览器、视频软件等非社交性质的软件，即使有鬼私连阳间网络，也不过是阳间信息向阴间输入，而非阴间信息输入阳间，所以对两界秩序没有任何打扰。

　　而违规的，则更多是通讯软件。

　　毕竟就算鬼发送的信息没有泄露什么阴间情况，但死亡很久的亲友突然登录生前账号，即使什么奇怪的话都没说，只是倾诉思念，对人类来说还是很恐怖吧。

　　甚至，还不如说点什么奇怪的话，那样人类还能自欺欺人，说是被盗号了，而不是亲友诈尸了。

　　“那岂不是所有违规操作，最终都需要通信司工作鬼员确认？”胡苌听罢，问了一个杨希夷没怎么注意到的问题，“这样的话，你们的工作量也太大了吧，难道监控程序不能直接判定违规吗？”

　　连晓雾放慢了手上的动作，做出了肯定答复：“可以的。”

　　接着，连晓雾退出当前界面，又点入了监控程序的自动判断界面，解释道：“目前监控程序还一直在自我完善，我们判处违规的每一条数据，程序都会存档下来，下次监控程序就能自行按照先例判定，自动将风险数据移交酆都网警，并联系出警门直接抵达违规现场。”

　　在连晓雾展示的界面里，监控程序自主判断的违规操作，已经有各种类型的了。

　　“越到后面，监控程序的智能度就越高，我们的工作量就会相应减少。”

　　“原来是这样。”胡苌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一旁的杨希夷也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激动地问道：“对了，那现在这鬼算违规的话，酆都网警是不是就要出警了？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通过出警门到现场去？”

　　连晓雾好像也不太适应杨希夷跳脱的思维，闻言愣了一下，才缓缓地点头：“是的。这边审核不通过，就会驳回数据，监控程序会根据数据路径自动连接出警门，开门后，出警门就会送酆都网警直接到达违规操作的鬼民附近。”

　　说罢，连晓雾看着杨希夷的表情，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您是想现在去看吗？”

　　“可以吗？”杨希夷一脸期待。

　　连晓雾没有直接回答杨希夷，而是转身看向一直安静立在一边的青鸟，笑着说道：“如果是领导您亲自带她们去，当然没问题。不过我这边还得值班，要等换班的同事来就太久了，说不定到时候酆都网警已经出勤结束了。如果现在要去的话，恕我不能和各位一起了。”

　　“没事。”青鸟随和地点点头，“你做你的工作就行，我带她们去。”

　　青鸟一挥手，出警门再次出现在众鬼面前，她随意地将鸟翼搭上了门把手，正欲开门，沉默许久的柴凌云却突然出声道：“青鸟大人，请稍等。”

　　众鬼不解地看过去。

　　柴凌云虚扶着杨勇背上的孽镜，笑道：“我们还得拍点现场照片，给我们主任汇报工作。”

　　青鸟无所谓地将搭在门把手上的鸟翼放下，收回了出警门：“请便。”

　　“我们这里面不允许带电子设备。”连晓雾听见要拍照，十分诧异地说。

　　“知道的。”

　　杨希夷见状，连忙为她解释，她们的摄影设备不是电子设备，而是借来的孽镜分身，有摄影摄像的功能。

　　连晓雾听见“孽镜”二字，愣了愣，半天才道：“你们部门挺厉害，连孽镜都能弄到。”

　　“是吧？我也觉得。”杨希夷赞同地想，不愧是柴姐。

　　“那你们要拍什么？”连晓雾又补充说道，“刚才那些东西，你们看可以，拍摄的话，一定要有上面的书面批准。”

　　“连老师您放心，我们正式拍摄时会拿到书面批准材料的。今天暂时还不用拍数据，拍拍中控室环境就行。”

　　一方面是有个东西提交给主任看，另一方面还能算作是提前堪景了。

　　杨希夷飘到杨勇旁边，透过孽镜观察着镜像的中控室。

　　连晓雾似乎没怎么经历过这种场景，神色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摆姿势，只好站起来，离开了孽镜的反射范围。

　　杨希夷拍完中控室环境，看见连晓雾出了画，下意识地说道：“连老师，您能不能坐下，就平常正常工作的样子，我再拍个您工作的背影。”

　　“啊？好的。”

　　连晓雾迟疑了一下，又忸怩地坐下了。

　　看到连晓雾入了镜，杨希夷满意地微笑着，指示着驮着孽镜的杨勇找角度。

　　“可惜光线不太好，要是小七老师能进来打光就好了。”
　　虽然杨希夷嘴里如是念叨着，却还是指挥着杨勇驮着孽镜连拍了好几张。

　　直到瞧见连晓雾的背影都快僵住了，杨希夷才反应过来，忙不迭道歉：“啊不好意思连老师，好了好了，我拍好了！您不太适应镜头是吗，抱歉抱歉，我这鬼有点职业病……”

　　“没事。”连晓雾没回头，抬起手挥了挥，语气沉重，“各位慢走，我就不送了。”

　　“好，连老师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耽误您工作了，多有打扰。”柴凌云又自觉凑过去，干起了收拾社交烂摊子的工作。

　　青鸟立在旁边看了半天，确认这回是真的没事了，于是再次变出出警门，将门一开，大踏步穿过门框，提高道：“走了各位。”

　　众鬼便鱼贯而行，穿过了出警门。

　　飘在最后一个的胡苌，关门的时候，似乎听到了连晓雾如释重负的叹息声。

　　穿过出警门，明明离违规现场还有一段距离，杨希夷却远远地就听见了嘈杂的声音。

　　仔细一看，门的这边，那队酆都网警似乎已经收网了。

　　或许是刚才拍照耽搁了太多时间，带头的那名阴差神情严肃，正将拘魂索捆着的一只鬼，往另一扇出警门里押送。

　　“我们好像来晚了。”青鸟看着不远处的那队阴差，语气莫名地陈述着。

　　杨希夷有些尴尬地挠挠头：“看到抓捕也够了。”

　　毕竟抓捕之前的流程，她曾经都有亲身经历，看不看影响都不大。

　　柴凌云看了一会儿，心想，这似乎是个很方便又很省钱的交通工具，于是好奇地道：“青鸟大人，这个出警门到底有多少扇啊？”

　　“我记不清了，好像每队酆都网警都有一扇吧。”青鸟有些不确定。

　　“青鸟大人，我想冒昧地问一句，这个门是怎么得来的？”柴凌云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我想给我们部门也弄一个，方便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