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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脏脏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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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您现在需要帮助,八十六可以帮您摆脱困境。只要您答应八十六,遵守这个世界的剧情规则,不干涉书中人物命运。〕
八十六此时的声音正常了些,只是单纯的机械音,平添了几分威胁,几分冷漠。
小惟的尖牙磕上小舌,整个嘴抿得比尺还直,奶瞟未腿的脸颊绷得很紧,略微浅淡的眉头裹夹着深深的厌弃,似是觉得荒谬。
片刻,云开雾散,竟是意味不明嗤笑一声,脸上又换上桀骜不驯的神采。
荒境中长出的野草,又怎会轻易屈服?
小惟将麻醉枪扯下来,“哐当”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将地上的薄尘颠簸起来,复又跌回地上。一一被吓得一缩,捂着嘴呜呜咽咽。
男人瞧见黑黢黢的枪口缩了回去,下意识瞪大眼睛,不明所以,色厉内荏道:“里头的人,我、我知道你没有麻醉剂了,你现在出来,还可以好受点,要是等会儿,那就不好说了,一顿拳脚都是轻的。”要迈的脚却是慢慢移了回去。
他眼睛本就是四眼白,眼球小而眼白多,此时更像眼珠子快要鼓出来的青蛙,说不出的狰狞恐怖。
那几个被抠出来的小洞很小,自是恁他瞪眼抑或眯眼,也无法窥伺其中内容。男人疑神疑鬼,被小惟的举动弄得踌躇不决,缩在破沙发后不再动弹。这个男人趋利避害的天性太强,潜意识驱使自己规避危险,哪怕只有一点点。
小惟扒着窗子,心下一哂,决定摆烂,这任务他不做了,看狗系统以后怎么对他指手画脚?
而且,这男人他又打不过,与其被揍一顿后绑走,还不如直接被绑走,反正这人图谋着将他卖掉,这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于是大放厥词,“小拐子,我摊牌了。你想的不错,我的确没有麻醉剂了,你进来吧,我……”小惟闭闭眼,沉下心,狠心道:“认栽了,你抓我走吧。”情真意切。
男人并未回复,约莫是在估量这番话的真实性。
小惟浑身像是失了力气,顺着墙滑下来,摊在地上一动不动。一一凑近他,瘦骨嶙峋的小手搂住他的腰,小脑袋窝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小惟回过神,难得生出点怜惜,抱住他,轻轻拍着,算是安抚。
低声诱哄,“等会儿我就走了,你在这里好好的,听见了没?”小惟伸出食指,蹭蹭他的鼻尖。
分出心神同八十六交流,“我不用你救,你把一一送走就行,我可以把所有的功德值都给你,还有……给他留些营养剂。”
〔宿主,他本该是将死之人,这样做是违反剧情规则的。而且,您不是总对烂发好心嗤之以鼻吗?为什么要用您生存下去的资本换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的活路,这不符合您的人设。〕
小惟颇为恼羞成怒,“你懂什么?我……我现在弄走他,不过是少一个拖累,就算我被带走,凭我的能力,早晚也能脱身。”
〔原来如此。但是,八十六还是不能答应您。〕
小惟刚要臭骂这坑货系统,一一将他揽得更紧了些,圆滚滚的泪珠滑下脸颊,难过得在小惟的衣服上蹭了又蹭,抽抽噎噎道:“不要,扔下、扔下一一,我要跟、跟着锅锅,去哪里,都行。”他像个树懒似的,粘得很紧,生怕失去自己心爱的树干。
小惟手指微颤,下一刻又变得凶狠,“你跟着我,会死的,知不知道?”小惟不怕被抓,因为他相信,人只要活着,就有无限生机和可能,除非无路可走,那……他也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拉着恶鬼坠入阿鼻地狱。
但他一个人可以,却不能让别人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一一以前的世界太过单纯,虽然他眼中的世界是黑茫茫的,但他心中的世界是光明的。他的爷爷是个难民,靠捡垃圾维持爷俩的生活。他拥有的并不多,但却把最好的全留给了一一,小到一块食物,大到活下去的机会。
他在黑夜中逝去,仅有一块残布掩着他干枯不堪的身躯。他从未教过一一,死亡是什么。
所以,一一并不懂什么是死亡,他只以为爷爷睡了,像往常一样叫叫爷爷,爷爷总会醒的。
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哄着他说话,他感到心慌、寂寞,但他却理解不了这种情感,只能茫然地难过。遇见霍惟,让他以为抓到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但霍惟睡得太久,让他在懵懂中似乎明白了睡觉和睡觉是不一样的,有的会醒,有的却不会醒。
但他固执地守着霍惟,赌一个会不会的醒的不确定。
等待得越长,人的期望便会被削弱,也越容易妥协掉太多,哪怕是不那么好的结果也会被接受,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人心中的恐惧占了大头,他们害怕最坏的结局,所以,只要稍微好一点,他们也会接受。
所以,在小惟醒来的那一刻,他搭上了所有的信任和依赖。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一个人的感觉并不好受。
“不要丢下一一,不要……”一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尖尖的小牙咬上小惟的衣服。
小惟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抬起小臂用袖子替他将眼泪擦干,可一一的眼泪似是流不尽的,将小惟的袖子打湿了大半。
“行了,你别哭了,本来就是个脏脏包,你再哭下去,非得变得奶油脏脏包不成。我带你走,满意嘛?”小惟刚生起的那点良善全被他给哭没了。心里嘀嘀咕咕,这可是他自己选的,出了事儿全怪他自己吧。
小惟心烦意乱地抱紧一一,想咬一口泄气,但……实在对脏脏包下不了口。
抱着他移到门口,周遭鸦雀无声,也不知那男人躲在何处。
“小拐砸,你……进来呀!”这拐子怎么做事如此磨磨唧唧,一点也不干脆。
男人踮起脚,折叠刀握得更紧了些,一时怀疑屋里头那小子是不是在屋里头弄了什么不该弄的东西,想引他进去,再弄死他。
冷哼道:“谁知道你动了什么手脚,我可不会轻易上当。”
小惟颇为无语,耐心劝导,“我没动什么手脚,没有子弹,也没埋地雷,更没有……”
每一样东西都叫男人心惊肉跳一阵,不禁一身胆寒,这屋里头的人听得年纪小小,知道的东西实在多,他都不需要验证,便确信这小孩定是个心狠手辣之辈。
小惟的声音还在继续,却叫男人畏意越深,稚嫩的童音仿佛催人命的魔音。男子舔了舔嘴唇,死死盯着破屋的小门,生怕有什么东西从里头射出来。
小惟的声音停了,男人放松警惕,缓口气,揉揉发酸的颈项。
他额角青筋暴起,动作僵硬,转过身子,往女人的方向瞄了几眼,明显生了退意。
“哐当”一声,一柄长枪被扔出来,静卧在小门前。
“喏!我的枪。”小惟不信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诚意。
诚意的确很足,吓得男人一缩。
小惟的这一举动,让男人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当人的心里对某种趋向生出猜疑之时,凡此后或怪异或不怪异的动作,都会被影射成证明其猜想的证据,尽管这个猜想与真相背道而驰。
男人也是如此,快速地起身,僵硬地拔出腿,扛着女人溜了。他可没有那么傻,一把枪说扔就扔,肯定还藏有更厉害的东西也说不定。也没必要为了两个饲料,将自己命搭进去,不值当。俗话说得好,有命挣也得留着命去花不是?
小惟扔完枪后,就透过小洞瞧外头的动作。没成想,那男人扛着女人直接慌不择路地跑了,好似后面有洪水猛兽,追着他怎么都不肯放。
男人速度很快,稍许,便消失在小惟的视线之中。
小惟:……
小惟捡起剩余的营养剂,撕开道小口,喂一一吃了一支,自己吸了一只。待两人不再腹中空空,小惟深觉此地不是久待之处,当机立断,决定带一一离开这里。
“锅锅,不带爷爷走嘛?”一一的声音怯生生的,伸出自己的小手,摸索着放进小惟同样不太大的小掌中,小惟起初略微有些不适,但渐渐放松下来,回握住他送来的小手。
“不带了,他要睡很久很久,久到……”再也看不到你。
小惟话到临头,像是被莫名的东西扼住喉咙,发不出声。
一一眨眨眼,声音放得很软,“那……等坏人走了,再回来叫醒爷爷,爷爷睡着,肯定不知哒坏人来,等爷爷醒了,让、让他打坏人。”一一跟在小惟旁边,嘀嘀咕咕个不停,一会儿一个想法,“算啦!不让爷爷打坏人,坏人好坏,会欺负爷爷哒……”
小惟不说话,谁知道再次回来,这堆枯骨在不在呢。
拉着一一钻过门,往与男人相反的地方走,时不时看一一几眼,眼瞧着他话多起来,又恢复了活泼模样,莫名心情好了些。
两个人身影小小,逐渐踏上了新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