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坦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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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厘刚想道歉，林以玖已经蹲下身，捡起那半块烧饼，装到纸袋里，他随手拍拍纸袋，笑了一下说：“抱歉，有点烫我没拿稳。”
“是我没注意——”
“没事。”林以玖打断他，笑容大了些，说：“这下阿厘当真要看着我吃了。”
穆厘看着他的笑容，心里的别扭散了些，“快吃吧，耽搁了这么久，你肯定饿了。这种天气再不吃就凉了。”
半边烧饼没多大，林以玖吃得再慢，也不过半刻钟就解决完了。
烧饼一吃完，沉默是今早的厨房。
穆厘有点受不了这样的氛围，他想和林以玖做好朋友好兄弟，可一旦有过密的举动，他又觉得别扭，即使林以玖还笑着，可他心里没觉得有多轻松。
他如此，林以玖肯定也如此。
莫名被一个男人亲了，而且在被亲完后，还能跟他正常交流，林以玖能克制着自己做这些，只能归结为林以玖的教养实在太好。
但他不能因为林以玖教养好，就忽略了事实。
但他现下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心里一犹豫，脸上也带上了。
穆厘不太敢看林以玖的眼睛，他盯着一旁大锅说：“一会，我想回去补个觉……”
林以玖愣了一下，片刻，他点点头，说：“好，阿厘好好休息，我先告辞了。”
穆厘不敢回答这句话，他把人送到镖局大门口。
林以玖微微欠身，转身撑着伞走了，穆厘站在门口看着林以玖的背影步入飞雪中，漫天雪花将林以玖清瘦的背影一点一点遮住，最后消失在人来人往的街市里。
明里暗里让人离开的是他，可现在看着消失的背影莫名不爽的也是他，害怕和林以玖就此陌路的还是他。
穆厘靠在门框上，脑袋磕门，无比烦躁。
回到房间，穆厘也没真的去睡觉，他只是觉得自己这个状态，若是继续跟林以玖单独呆在一起，情况会更糟糕。
他怕冲动的事情还有下一次，再有下一次，别说好朋友，可能普通朋友都要做不成了。
他也不知道林以玖会怎么想，是觉得他有毛病还是觉得他有毛病。
穆厘在床榻上滚了两圈干脆去练武场打拳。
手臂上那点伤开始结痂，肌肉绷紧时还有些痒。
他打得正欢，台下突然跳上来一人，二话不说就朝他劈了一掌。
穆厘闪身避开，快速回击。
季吒侧身一躲，道：“一个人练拳不无聊？怎么今日不见林公子来？”
穆厘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含糊回了句，“来了，回去了。”
“这么仓促？居然不多呆一会？”
穆厘烦得不想说，总不能说林以玖是被他找借口“赶”回去的吧？
季吒“啧”了一声，笑嘻嘻地说：“这林公子还说喜欢你呢，也不上点心。他要不上心，那我可就要上心了！”
“什么——”
穆厘被这话分了心，受了季吒一拳，正好打到侧肩，他手臂擦过一旁的木桩时，之前的伤口正好戳中木桩的倒刺，把止了血的地方又戳开一道口子。
这可比直接戳伤要疼千万倍，穆厘瞬间痛得面容都扭曲了。
但他没顾得上手臂上的伤，急忙说：“你刚说什么？”
“那我可要上心——”
“上一句！”
“他要不——”
“第一句！”
季吒翻了个白眼，说：“林公子说喜欢你呢，你非要多听一遍？能不能照顾一下我的感受？”
季吒什么感受穆厘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心里有一颗炸弹爆炸了，炸得他头晕目眩，恍恍惚惚。
“林同学……喜欢，我？”
“……”季吒看着他的神情，然后又看了看他身后，过了一会，挑眉道：“要不……你自己问问他？”
穆厘双瞳微颤，猛地回头，去而复返的林以玖正站在台下不远，微仰头静静地看着这边。
房间里一片寂静。
火盆里的火星子都没了动静。
穆厘坐在床榻上看着林以玖去拿药箱，林以玖挺平静的，穆厘不确定刚刚的话他有没有听到，如果听到，会这么平静么？
不应该，解释一下？
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盯着人从里面挑出两瓶药，又拿了一块白布，几样东西放到小桌子上，然后做在了他面前。
林以玖拿着药瓶想给他上药的时候，穆厘蓦地回神，他条件反射地抽了一下手，抽完之后就觉得糟了。
果然，林以玖拿着药瓶的手停在半空，他抬眼看了穆厘一眼，转而把药瓶放到小桌上，说：“两种药一起上，好得快一些。”
说完起身，坐到小桌子的后面，两人中间霎时拉开一段距离。
他听到了。
穆厘看着拉开的距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沉默地拿起药瓶，给自己囫囵撒了些药粉，他没管药粉有没有撒均匀，撒完了就拿起白布要包扎，却被林以玖挡下了。
林以玖轻轻地叹了口气，起身坐了回来，从穆厘手里抽出白布，用刮片把药粉铺开，他包扎时都隔着距离，没有碰到一丝一毫。
穆厘任由林以玖包扎，他的目光从那双过分好看的手移到林以玖的发梢，又从发梢偷偷移到了脸上，林以玖低垂着眼，他只能看到一排浓密的墨色睫毛。
还挺长的。
穆厘赶紧截止了这个念头，只听林以玖说：“结痂的皮块不要扣，等它自己掉。”
穆厘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忽然问道：“是真的么？”
他问得没头没尾的，跟上一句话也没什么关系，但林以玖听懂了。
当然是真的。
但是现在还不是承认的时候，穆厘对他还没有喜欢之情，如果不想搞砸，就不要承认。
从朋友做起，一步一步来，循序渐进，徐徐图之，得有耐心，织一张网，等猎物入了网才好慢慢往回收。
现在心太急，只会功亏一篑。
要否认。
林以玖说：“是。”
穆厘不是他的猎物，是他喜欢的人。
他太过坦然，反而让穆厘吃了一惊，“为、为什么？你怎么会……喜欢我？”
“穆厘，你很好。”林以玖抬眸看着穆厘那双金褐色的眸子，温柔且真挚，“你没来，我的世界只有被延长的黑暗，你来，我便有了光。喜欢你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林以玖说得太重了，穆厘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嘴张了半天，又给闭上了。
林以玖太认真，穆厘不由得坐直身体，他有点慌，不，他很慌。
因为他震惊之余，隐约带了一丝喜悦，就这一丝，让他从心底开始发慌。
穆厘不敢深究这一丝喜悦从何而来，他害怕深挖出一个他无法接受的真相。
一旦慌乱，就开始变得不像他自己，说出的话都觉得别扭，但穆厘不得不说，“林同学，你是个很好的人，但是我……不喜欢男人，所以——”
“阿厘，我知道，你不用解释。”林以玖打断了他，“现在这样就很好，还是朋友。”
穆厘的眼睛固定着一个不相关的位置，胡乱地点头。
沉默再次侵袭，林以玖想说些什么，都被穆厘回避的眼神给吞了回去。
需要时间，更需要空间。
林以玖暗叹一声，起身告辞，穆厘有些错愕地抬头，触及林以玖的目光，又避开了，再一次点头。
他本想问一下林以玖为什么去而复返的，但他没敢问，现在这种沉默、别扭、尴尬的氛围让他有些难以呼吸。
林以玖走后，穆厘倒在床榻上只觉得，完蛋。
林以玖不喜欢他，那这个吻就还能假装忘记，但现在，站在林以玖的角度，就像是他给了希望又一刀断了希望，他都不敢猜林以玖会是什么心情。
他也不敢猜自己是什么心思，他只想逃离目前的状态。
真是一团糟。
后来，连续几天，林以玖过来找他的时候，他都找了借口避开，他想让自己走出这个让他一团糟的圈子冷静一下，站在圈外，兴许更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冬雪不停，下了课的林以玖从书院出来，他把油纸伞撑开，站在白墙下犹豫着要往哪个方向走。
是回家，还是去镖局。
若是以前，他定要买点好吃的东西往镖局去，但现在，他吃了好几次的闭门羹，忆起穆厘不自然的神情，又担心他的出现会给穆厘压力。
脑子思考的东西多，等他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做出了选择。
林以玖撑着伞望着前方两座老虎雕像，脚步停了一下，片刻又继续往前走去。
镖局的大门一直敞开，他刚进去，便遇到了三队的镖师季吒。
季吒见了林以玖惊讶一瞬，转过头时，脑袋上的小辫似乎都露出一丝惊讶，“林公子怎么来了？”
季吒惊讶的神情过于明显，让林以玖有些疑惑。
“穆厘今早走镖去了，他没跟你说？”
林以玖愣住，“没……”
季吒说：“也是，他今早自己请镖去的，可能没来得及跟你说吧。”
林以玖又是一愣，“自己请镖？”
“对，天刚亮就去找孙哥了，按照时间，现在都走挺远了。”季吒说完，忽而想到林以玖的目的，问他：“难道你是要给他写信？”
林以玖还未说话，季吒自己接了话，“这趟镖不远，来回就三天，你鸽子飞过去他都要回来了，虽说镖局有规定长镖短镖都要写，但是这么短的一般也不会真的写。”
“是吗？”林以玖淡淡地笑了一下，顺着季吒的话说：“那便，不写了吧。”
“不过穆厘手臂不是还受了伤，怎么就请镖出去了？”季吒有点想不明白，又问了一句，“你这几天不是一直来找他？你不知道吗？”
林以玖没说这几天来都没见到人，他敛下眼眸，说：“也许……知道吧。多谢季公子相告，小生打扰了，告辞。”
雪越下越大，地上渐渐堆起一层薄薄的雪，路人走过，松软的雪花被踩得结实，第二个人踩上去时，便成了冰块。
这样的雪路很滑，一个不慎就能摔个四脚朝天。
林以玖走得很慢，目光定格在三米远的前方，肩上落了不少雪花，小小的雪花趁他愣神的时候悄悄把他身上洁净的白袍一点点润湿。
路过的行人见他拿着伞不撑，又见他一副神游的模样，提醒了一句：“小公子怎么拿着伞不撑啊？风雪大寒，别冻着了，得了风寒，有你受的。”
林以玖侧首一笑，说：“多谢姑娘提醒。”
他一笑，便是冬雪都不及他半分萧索，但他长得清俊，勾起的嘴角好似要勾起他人的心，提醒他的那位姑娘顿时脸颊泛红。
年近五十了，居然还能被称一声“姑娘”，这公子嘴巴可真甜，但那个笑容又实在令人难过，那姑娘笑起来时带了些担忧，“小公子不开心就回家睡一觉，一觉起来就好嘞！记得到家喝一碗姜汤嚯。”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坦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