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倒霉 ...
-
穆厘在美不胜收的“落落大商”用草皮裹着睡了一晚，第二天起来腰酸背疼腿抽筋，彷佛这辈子都要交待在这了。
他一瘸一拐地去河边洗了把脸，想着一会是去韵膳斋还是先去找工作；韵膳斋离城门远，走过去一路上也能碰到不少店铺，朝韵膳斋走也不耽误他找工作，反正都是碰运气，只可惜回来时不够幸运，没碰到城中员外郎施粥。
幸运技能没点开，直到韵膳斋都没能找到工作。
到韵膳斋门口时，正是接近午饭时刻，进出韵膳斋吃饭的人很多，但都没见到有书呆子的身影。
穆厘正想着是不是他理解错了，就见一人从远处跑来，依旧是白衣，依旧背着竹篓背书箱，正艰难地从行人的缝隙里穿行。
“抱歉抱歉！恩人久等，小生有事耽搁了，还望恩人见谅。”林以玖跑得额上全是细汗，见到穆厘面前连汗都来不及擦，就是一顿道歉。
“没关系，我也是刚来到，我还怕你来早了呢。”
林以玖闻言松了一口气，他平复了喘息，作辑道，“昨日得恩人相救，小生才能安全脱身，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小生想请恩人吃饭，以报答恩人大恩，还请恩人能赏脸。”
一句话下来，穆厘听到了无数个“恩人”，他都快不认识“恩人”这两个字了。
“平常人碰到都会帮忙的，这算什么大恩。”穆厘说：“你也别叫我恩人了，我叫穆厘，叫我阿厘就行。”
“不可不可，恩人……”见穆厘瞪着眼看他，林以玖从善如流，“那，阿厘可否赏脸？”
穆厘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能有人请吃饭就是天大的好事，怎么可能不答应？
两人正要进去，有一人横冲直撞地撞上来，林以玖正想避开，又怕避开了会碰到旁边的穆厘就打算站在原地不躲不避，谁知穆厘眼疾手快一把拉开他，这才使得冲撞过来的人只是轻轻擦肩而过，要是迎面撞上，估计得受伤。
那人撞了人也不道歉，穆厘这小暴脾气哪里能忍，指着人就骂，“卧槽！你他妈大街上的跑什么呢！撞到人了连句对不起都不会说？”
“撞到你了吗？受伤了吗？你缺胳膊少腿了吗？呸！”
“我是没有缺胳膊少腿，但我得让你知道什么是缺胳膊少腿！”
穆厘撸起袖子就想追，那人见状立即转身跑了，途中又撞倒了一个小女孩，那孩子一脸发懵地看着追过来的穆厘，愣了几秒，嘴巴一瘪，仰起头嚎啕大哭。
“哎哎哎！别哭别哭！哪里疼啊？”穆厘见小女孩哭得凄惨，也没顾得上追人，把小女孩拉起来想看看她哪里受了伤，又怕会吓到她，僵着手也不敢动。
小女孩哭声一停，看了看穆厘，“不疼……”说完仰头继续哭。
“哎不是！不疼你哭啥呢？你爸爸妈妈呢？”
小女孩眼泪一收，“爸爸妈妈是什么？”
穆厘被她问得一愣，这时林以玖过来蹲在那女孩面前，问道：“小姑娘，别害怕，你爹娘呢？”
“爹娘……”女孩见林以玖长得好看，声音又好听，顿时不哭了，有点害羞地躲到穆厘旁边，乖巧地说，“爹娘买菜去了，叫我在这里等他们。”
穆厘见状，弹了弹她那颗小发髻逗了她一句，“小屁孩儿，见大哥哥长得好看就不哭了，难道我长得不好看？”
小女孩见他那一头红毛还有奇怪的衣着，嘴角往下一拉，又是一个哭的模样。
穆厘瞬间头大，“哥哥跟你开玩笑呢！别哭别哭！”
“哥哥也好看，但是哥哥太坏了！”
“除非……”小女孩的小拳头放在脸颊处，偷眼看穆厘，“除非哥哥给我买冰糖葫芦，哥哥才是好哥哥！”
“？”不是，在这儿等着呢 ？穆厘目瞪口呆。
小女孩见穆厘无动于衷，小声啜泣变成鬼哭狼嚎。
“停停停！好好好！给你买冰糖葫芦！”穆厘起身看了看周围，正好在不远处有人卖摔冰糖葫芦，他正要走过去，忽然想起自己身无分文，身上那五十个铜板还是林以玖给他的，但又答应了小女孩，总不能转头就食言。
一食言，指不定能哭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天崩地裂宇宙毁灭。
“林同学，跟你商量个事儿？”他回身小声跟林以玖说，“我身上只有你昨天给的五十个铜钱，想借两文去买个冰糖葫芦，可以吗？”
“自然可以！”林以玖连忙点头：“那个钱本就是给阿厘的谢礼，阿厘尽管用。”
“那不行，你的谢礼是今天这顿饭，吃过了就行了，这钱我借两文，回头还你。”穆厘从钱袋里取出两文钱，剩下的丢进林以玖的背书箱里，为避免他拒绝，穆厘连忙去买冰糖葫芦。
“谢谢哥哥！哥哥不坏，哥哥最帅！”
把小女孩送回她爸妈身边，两人到韵膳斋吃饭。
韵膳斋在锦城算是上等的酒楼，比不上千味阁，但锦城也没有几家能比得上千味阁。
“二位客官，想吃点什么呀？”
穆厘抬头去看木牌菜单，一看不得了，又是繁体字，顿时感到一阵头昏眼花。
“你们这里有什么好菜呀？”
小二一听，将布巾往肩上一甩，不知从哪里掏出两个竹节快板，笑眯眯地说，“客官您听好了！咱家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
“停停停！”穆厘震惊，“你这不是《报菜名》吗？”
“小的这就是在报菜名啊客官！”
“……”
就在《报菜名》里，穆厘点了四个菜一个汤。秉着不要浪费的精神，穆厘又划掉一个，然后被林以玖以能吃完不差钱的理由又给加了回来。
韵膳斋有三层楼，除了第一层是大堂满座外，第二第三层都是“回”字结构的楼层，他们就坐在第二层的围栏处，探个头就能看到一楼的情况。
一楼大堂还搭了个台子，供人唱曲说书，此时楼下正有一位说书人拿着扇子说得唾沫起飞。穆厘仔细听了几句，发现讲的还是他感兴趣的江湖故事。
穆厘正听得起劲儿，对面却传来吱吱叽叽的声音，停一会，响一会的，偏过头正好看到林以玖如坐针毡的样子。
“怎么了？椅子有问题？”
林以玖顿了顿，快速看了穆厘一眼，低着头犹豫了半响才决定站起来，他一起身身后那张椅子便应声而倒，散架的木头滚了两下停在了路中央。
“……”穆厘呆愣了一会，侧头去看那个破烂的椅子，由衷感叹，“你下盘挺稳。”
这下轮到林以玖呆滞了，正常人不应该说你怎么这么倒霉啊正好坐到了一张坏椅子？或者是椅子怎么坏的还让客人坐呢？
结果他来了句……夸赞？是夸赞吧？林以玖不确定地想。
“哎呀呀！咱们书院的首名竟然出来吃饭了？难得一见啊，不怕触霉头了？”说话的人抬脚把滚到路中央的那根木头踢回来，正中林以玖的鞋子，又回弹了一小段距离。
林以玖下意识看向对方，等认出此人是谁后，他抿了抿嘴，垂下脑袋明显不打算理会此人。
林以玖低着头不出声，那人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穆厘，触及那一头红发，“这位兄台颇有个性啊。”
“天生的，羡慕不来。”穆厘往林以玖那边瞟了一眼，见他依旧低着头，又转回面前这人，“你又是谁？”
“在下张淞易，是成道书院的学生。也是……”张淞易转头看向林以玖，轻蔑地笑了一下，“也是林少爷的同窗。”
穆厘以前当校霸的时候，见得最多的就是这样的笑容，以为自己笑得很酷，实则笑得像个傻逼。
“哦。”穆厘点点头，问道：“你要请我们吃饭？”
张淞易笑容一滞，眉头皱起，嫌弃道：“谁要请你们吃饭？好心好意提醒你，不领情就算了！”
“提醒什么？”
“提醒你小心——”
“张秀才。”一直低着头的林以玖，突然出声。
“怎么？”张淞易以为怂人林以玖要崛起了，胸膛一挺，发现自己站直了还比林以玖矮半个头，悄摸地又垫了一下脚后跟。
林以玖瞥了一眼他的鞋子，“菜上了。”
林以玖话音刚落，小二单手顶着木托过来，“客官！您的菜！来！咯！”
小二笑眯眯地把菜放下，菜盘子落桌的那一刻，他瞬间变了脸色，震惊道：“椅子怎么坏了？客官您没摔着吧？小的这就给您换一张！”
张淞易听此，哼了一声，“麻烦什么呢，让他站着吃最好，换张椅子过来，指不定还得再坏一张。”
小二保持着震惊的脸色看向张淞易，“客官！小的向老天爷发誓！咱家店里的椅子都是上好的木材所制，这一张椅子坏了不能代表咱家所有椅子都是坏的呀！您万万不要误会！这传出去，咱们韵膳斋的名声可就坏了呀！”
“我说你家椅子有问题了吗？我说的是他，”张淞易指着林以玖，“他倒霉连带着你家都倒霉，好好一张椅子莫名就坏了，这是不是你家倒了霉了？”
“小二，麻烦你再拿张椅子过来。”穆厘抽出一双筷子，往桌子上戳了两下，筷子齐平，“闲杂人等要是不请我们吃饭就赶紧走啊，不然等下自己倒霉了还赖别人身上。”
张淞易双眼一瞪，“话里话外的说谁呢？”
穆厘抬手把林以玖拉到自己的位置，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然后走到张淞易的面前，抱臂靠在桌子上，对他说，“话里话外的说你呢，听不懂就出去打一架，谁的拳头大谁说话。”
“谁要跟你比拳头！有本事比学识！”
“可是张秀才，”林以玖从穆厘身后探出头，言辞真诚，“本次考试夫子说你退步了。”林以玖的话像是戳到了张淞易的肺管子，气得他满脸通红，匆匆丢下一句“你给我记着！”转身就下楼了。
一步一个脚印踩得木头楼梯乒乓响，小二瞬间心疼不已，哭丧着脸去搬椅子。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倒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