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彼岸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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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二彼岸花
嗨，你无视的那一刻，有没有想过，这其实也是一种残忍？
我是在后来的岁月中才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一面。
那一年。小弟不过十五六岁，却已经有了四五岁的网龄，开始家人并不在意，以为只是男孩子贪玩。爸爸妈妈很忙，农民家庭，他们需要非常努力，才能保证全家的生活。弟弟对于读书从来兴趣尔尔，性格又不突出，在学校几乎小透明，只有动漫和游戏可以激发他的热情，在他木木的眼神里看到那道光。而他由此衍生的画画才能，并没有被家里的任何人看见。在不算漫长的学生生涯里，弟弟用极其平淡的成绩和数不胜数的翘课，向我们演绎了什么叫游戏误人子弟。尤其是爸爸，对于小弟的逃学行为，深恶痛绝又束手无策，惟有不断发泄自己的痛苦。
那一日。小弟又被拎了回来。
远房叔叔说学校老师找不到弟弟，他已经又有几日没有出现在课堂。没有人可以联系上他，只能通过介绍小弟入校的远房叔叔找到家人，再通过家人找到弟弟。
记不清已经是第几次。每一次，家里总要发起一场狂风暴雨。不善言辞的爸爸会一次一次的暴揍弟弟，直到弟弟保证以后好好读书绝不翘课，或者家里有人拼命求饶，或者爸爸累了打不动了。
“为什么翘课？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哪里对你不好？你说，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不好好读书？我今天就打死你，让你打游戏，让你再去打游戏……”伴随着小弟惨烈的哭声，爸爸的声音好似复读机，一遍一遍，一遍一遍。
天井上投下来一束光。那里挂着一根又长又粗的麻绳。麻绳的尽头，是被倒吊的小弟，好像他就是恶贯满盈的罪犯，正接受着正义的审判。
“爸爸，别打了，我以后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皮鞭落一下，就能听到弟弟声嘶力竭的求饶，泪流满面，痛不欲生，但这哭声更像鼓励，让爸爸的皮鞭振作，一下一下落在弟弟瘦弱的身上。
家里只有三个女生，妈妈、姐姐和我。伴随弟弟声嘶力竭的哭喊，是我们无力的声讨和无声的哭泣，痛恨弟弟屡教不改，没有人上前阻止这场刑罚，早该习惯了，不是吗？这种情况，早已成为家常便饭。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现在哭有什么用，有什么用？你活该被打，我才不会帮你，你就该被打一下，才会长记性……”时间在一声声哭喊中过去，看着被打得满身伤痕的小弟，妈妈一边哭，一边骂，好像这一刻，她成了判官，痛苦不已，却坚信着不打不成器，只有持续控诉弟弟的罪行，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内心的伤痛。
“别打了，爸爸，求求你，别打了，再打下去，弟弟会被打死的……”咚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板，抬眸，姐姐已经重重地跪在了爸爸面前，仿佛那是来自地狱的死神。她拽着爸爸的手，仰望他放声哭泣，不断哀求死神放过弟弟。
是啊，再打下去，真的会被打死的。但他不是活该吗？谁让他一犯再犯？爸爸妈妈这么辛苦，为什么他不能懂事一点？为什么要翘课？为什么要犯下这种滔天大罪？
那一刻，我的心里只有这个想法。好像我是现场的第二判官。用铁石心肠审视着是非曲直。却没有想过，如果打死了，弟弟怎么办？我们一家又怎么办？
姐姐的哭声，弟弟的哭声，我和妈妈的哭泣，爸爸使劲发出的刑罚和控诉。这一切，就如同一张黑白照片，定格在我们的年少。
后来。弟弟长成了性格阴郁的大人，情绪时好时坏，深不可测，却对爸爸出奇的孝顺，不管工作多忙，总能抽空回家。爸爸也总能快速捕捉弟弟的晴雨表，总是想着能为弟弟再做点什么。
后来的后来。弟弟有了小孩，小孩喜欢手工，喜欢画画，不爱读书，热爱游戏，离经叛道，令人跳脚。从幼儿园到小学初的几年，小孩也总是挨揍，只是弟弟化身死神，而爸爸变成了姐姐。我还是我，第二判官，天生痛恨坏小孩。
多么有趣的循环！
然后，在一顿顿的暴揍下，小孩一点点长大，爸爸和弟弟的理性也缓缓回归，恰似事后诸葛，恍然大悟，打人终究解决不了问题。
只是，成长的痛永远留在了当下。
而有些荆棘丛，再也长不出明媚的花。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彼岸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