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不候》画桥南

5、第五章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吹风？”江黎口气亲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熟人。

　　直觉告诉钟衍，对面前这人敬而远之为好。

　　“屋里空调温度太高，出来透透气。”

　　江黎赞同地点点头：“其实我知道你，你是祁聿琛的男朋友吧。”

　　看到钟衍微微睁圆的双眼，似乎在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江黎很乐意解答，他对美人一向不吝啬言辞：“有一次参加酒宴，我听说祁聿琛带了男伴来，我就好奇是谁这么有本事，能让他上心。”

　　大概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钟衍对江黎全无印象。

　　“只是后来没再见到过你了，还觉得可惜呢。”

　　钟衍微微抬头直视他：“我不怎么喜欢参加这些。”

　　“原来是个爱清静的性子。”江黎笑得风流，与传闻中的形象合二为一，“看你心情不好，怎么，不会是和祁聿琛分手了？”

　　“那倒还没有。”钟衍穿得羽绒服是短款，风直从底下往衣服里钻，“有点冷，我先回去了。”

　　“啧。”江黎看着钟衍的背影，毫不掩饰地露出玩味的笑容，就算是祁聿琛男友又如何，他有的是办法把人弄到手。

　　裴以渔找了半天才在露台这看到江黎，小跑上前，嗔道：“你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我和杨导等你半天。”

　　他自然地搂上裴以渔的胳膊，兴奋地告诉他杨导夸他演技自然。

　　钟衍回到餐桌旁，苏筱晓还在吃，她要了份甜点，正拿着叉子戳上面绵密的奶油。

　　“你终于回来了，刚刚杨导还问你去哪里来着，可能找你有急事。”苏筱晓看钟衍刚坐下又要离开，连忙道，“等等，别急杨导一会儿应该还会来找你，你要不要吃块蛋糕，这儿的蛋糕真不错，甜而不腻。”

　　她拍剧期间被限制饮食，每天都觉得没吃饱，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不放过桌上任何一道美食。

　　“不了，你吃吧。”钟衍冷的肚里难受，没胃口吃东西，心想杨导找他会有什么事。

　　“你看你看！”

　　“快一百万点赞了，羡慕。”

　　“我也刷到了，但我还是觉得真人更帅。”

　　桌子另一端，几个演员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谈论着什么。

　　苏筱晓好奇探头：“你们在说什么啊？”

　　“是你和钟衍上了平台热搜，你看。”一人递上手机。

　　原来是二人在吃饭前拍的合照，短短几个小时就有百万人点赞，冲上了热搜。

　　一开始只是苏筱晓的粉丝来围观，她拍了好几部大热短剧，热度本就不低。

　　反而发照片的钟衍就几千粉丝，粉丝以为是蹭热度的，结果一看，简直惊为天人。

　　而且稍稍一搜罗，就发现钟衍还演过不少短剧，只是都不温不火。于是他们纷纷问起他们合作短剧的名字。

　　短剧剧组也很快抓住这波天降流量，放出一堆花絮，还把有钟衍戏份的花絮置了顶。

　　此时杨导恰好来找钟衍。

　　“上次和你说的事考虑的怎么样？”

　　钟衍知道他说的是让他考虑是否要进杨导下部戏剧组，他是想拒绝的，但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抢了先。

　　杨导看出他的犹豫：“我知道你想拒绝，但这部剧我只需要你客串，戏份很少。”

　　“这……”

　　钟衍不接电视剧的原因也很简单，在外拍戏时间太长，就得牺牲与祁聿琛在一起的时间。

　　但现在，他们的合约时间就快到了，再多的相处时间又如何，他没必要留在祁聿琛身边，当一个玩物。

　　见钟衍动摇，杨导乘胜追击：“我明天就把剧本发给你，你看看，要是明天结束前没回复我，我就当你答应了。”

　　杨导没走两步又回过头：“对了，一会儿会有记者采访短剧演员，你记得也去说两句话。”

　　说完就笑呵呵地离去。

　　再过几天就是元旦了，冬季的颐城总是湿润而寒冷，第一场雪降临得悄无声息，钟衍一睁眼才发现窗外白茫茫一片。

　　雪已经停了，覆盖厚厚一层，交通因而变得缓慢，他打开手机，对着窗外拍了张照片，然后点进绿色软件。

　　选择照片，点击发送。

　　又编辑了几行字“外面下雪了，路上注意安全。”

　　难得的是，祁聿琛竟然很快回复他。

　　“知道了。”

　　钟衍刚要雀跃的心跳被他狠狠按下，不知道是祁聿琛太会拿捏人心，还是自己太健忘，他总会把一点点甜头当宝贝，而忘了无数次漠视。

　　他下了动车，本是打算打车回去的。却有人先他一步接过行李，钟衍愕然抬头，这不是祁聿琛生日当天那个面面俱到的服务生。

　　注意到钟衍惊讶的眼神，苏木一笑：“钟先生，或许我应该重新介绍一下自己，现在我是祁总的助理。”

　　助理？

　　“我记得助理姓孙。”

　　苏木并没有因为被质疑而生气：“孙助理可能有祁总不满意的地方吧，不然也不会换成我一个刚毕业的新人。车已经到了，请吧。”

　　钟衍跟他往外走，眼神飘忽着落到他的手腕上，银色腕表，价格不菲，一个曾在会馆当服务生的年轻大学生是不可能买得起的，而且钟衍曾在祁聿琛的衣帽间见到过一摸一样的。

　　道路上的雪被扫到一边，车稳稳朝近郊的方向驶去。

　　“这不是去我家的路。”钟衍盯着车窗外，因为下雪的缘故，天地间变得分外宁静。

　　“祁总说带您去澜湾别墅。”

　　钟衍在市区的那套房是祁聿琛送他的，大部分时间他们住在那里。

　　“既然您到了，我也不便进去。”苏木在别墅门口停下车，将行李那下车，不得不说，他做事周到，是祁聿琛喜欢的聪明人。

　　钟衍打开门，暖风扑面，他脱下肥肥的羽绒服，周身瞬间轻盈许多。

　　“回来了。”祁聿琛端着咖啡从厨房出来，带着副防蓝光的金丝眼镜，标准斯文败类样。

　　“嗯，苏助理去接的。”钟衍打开冰箱，看看里边还有什么食材，好安排今天的晚餐。

　　“他人呢？”祁聿琛拿笔在pad上比划两下。

　　钟衍拿出一盒鸡蛋，几样蔬菜：“他说他先回去了。”

　　“我还想交代他点东西，算了。”祁聿琛拿下眼睛，按了按眼角，虽然是周末，但公司里事不少，有些人总背着他在暗地里搞小动作。

　　“我记得之前跟在你身边的是孙助理。”钟衍又打开冰箱，拿了几味调料和一盒酸奶。

　　祁聿琛挑挑眉，跟着钟衍后面走进厨房：“孙助理是我妈的助理，后来跟着她去国外了。苏木虽然缺乏经验，但反应快，也稳重，洛洋觉得他不错，就推荐给我了。”

　　“哦。”钟衍将鸡肉切块，放进锅里熬着。

　　“怎么，吃醋了？”祁聿琛嘴角微微上扬，他一直觉得钟衍听话懂事，事事顺着他，从来不耍小脾气。

　　这样虽给他省了不少事，但时间久了难免觉得太无聊。

　　他从背后搂着钟衍的细腰，他比钟衍高了快一个头，从上打量着男友，能清晰看见他扑闪的睫毛。

　　“没有。”钟衍继续切菜，语气平平没有说服力。

　　“真的？”祁聿琛却把他搂得更紧，掰过他的脸颊迫使对方直视他，钟衍清瘦，脸上看着没多少肉，捏起来却软软的，祁聿琛第一次发现手感意外不错。

　　钟衍的嘴巴呈淡粉色，因气候干燥，下唇起了皮。他推开祁聿琛：“别捣乱，闲得慌就帮我把桌上的蒜剥了。”

　　祁聿琛听出几分委屈，轻笑一声，真开始帮他剥起了蒜。

　　不久，厨房里弥漫开淡淡的油烟气味，食材被烹煮过后的鲜香味钻进人的鼻腔，钟衍将鸡汤盛出来，舀了一勺举到祁聿琛嘴边，让他尝尝咸淡。

　　“刚刚好。”

　　冬天喝汤是一种享受，暖流顺着食道进入胃里，整个身体也变得温暖起来。

　　他好像从来没注意过钟衍厨艺这么好：“你做饭是跟谁学的？”

　　“自学。我妈以前工作顾不上家里，做午饭的任务就落到我头上了。”钟衍边抄蔬菜边说。

　　“我记得你有弟弟吧，他也在颐城？”

　　“嗯，不过我们不常见面。”

　　说到这儿钟衍忽然想起李非凡问他要不要一起过年的事儿。

　　他知道李非凡谈了个女朋友，两人已经同居半年了，钟衍若是答应一起过年，插在小情侣中间也是尴尬。

　　以往他是一人待在屋子里，看看春晚，下个饺子也就过去了。

　　“快要跨年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爸妈从国外回来，和他们一起去南方，你还去你弟弟那儿？”祁聿琛似乎很喜欢鸡汤，一连喝了两碗。

　　之前钟衍跨年其实并没有去李非凡那里，他这么说只是不想显得那么孤单。

　　“是的吧。”钟衍低着头，拿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

　　祁聿琛怎么可能为了他不顾父母感受，钟衍想，如果他的父母还活着该多好。

　　他们一家三口，会在跨年当夜守着零点，等待新一年的到来，钟父厨艺优秀，会做一桌子菜犒劳家人，饭桌上，钟母会柔声细语问钟衍的新年愿望，然后写下放进信封里，寄给明年的自己。

　　小钟衍在这一天也收到上一个元旦写的愿望，如果实现了，家人便会一起为他庆贺。

　　这是钟家从他认识拼音以来就有的传统。

　　他还记得那个元旦，他收到的信封里写着笨拙幼稚的汉字。

　　“希望爸爸妈妈身体健康，我可以zan三十元，为小狗买吃的。”

　　小狗是小区里的流浪狗，常遭人驱赶打骂，小钟衍告诉钟母，想给它搭个窝。

　　冬天来临之际，钟父提议将狗送到流浪动物救助站，一家三口用钟衍攒的钱买了狗粮给它送过去。

　　钟衍看到毛发被打理干净的小狗开心得直蹦。

　　钟母给了他一张信纸，让他写下新一年愿望。

　　钟衍写得很认真。

　　“希望爸爸妈妈身体健康，能养一只小狗。”

　　最后，那一年，这两个愿望都没实现。

　　车祸现场，人们发现除了一对夫妇外，车里还有一只小狗，车祸太过惨烈，两人一狗，无一存活。

　　“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回来给你带。”祁聿琛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