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邻里矛盾（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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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夏至后，白日渐渐变短，原本温琳回家吃完饭洗完碗，天才彻底黑透，现在吃着饭天就黑了。
后院，温秉文一手拎着灯笼，一手从小木桶里捞出一把种子，在挖好的浅洞里放入三四粒浸好的黄豆。等他放好四五个洞、离温琳有一段距离后，温琳才挥舞着小锄头，把土覆盖上去。
“阿姐，这茬毛豆现在种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成熟啊？”
温琳掐手算了算，开口道：“毛豆一般三个多月成熟，大概到九月左右就能吃到新鲜的了。”
“那九月后我们还要再种吗？”
“不种了，九月后入秋了，那时候不适合种毛豆。”
“那旁边的毛豆收完我们种什么呀？”
温琳偏头看了眼旁边，那里也种了一垄毛豆，现在已经结荚了，差不多二十多天后就能收获。
“到时候再种一茬毛豆。”
“啊，那时候种不会迟了吗？”
“不会，一年错着时间，可以种三茬毛豆，开春后种早熟毛豆，立夏后种中熟，夏末种晚熟，在下霜前还能收一波。”
“阿姐，你真厉害，还能算时间种毛豆。”
“是沈阿婆教得好。”
温秉文放好两垄地的时候，温琳锄完了一垄半的地，桶里还有小半桶黄豆。
“阿姐，这次黄豆泡多了，还剩小半桶。”温秉文拿根手指在里面搅了搅。
温琳直起腰来，借着昏暗的月光，看了眼光秃秃的菜地。按照沈阿婆教的，她事先挖了个差不多食指长的浅洞，以浅洞中心为中点，大拇指和食指张到最开，差不多两次的距离，挖了另一个浅洞。估算下来，泡了三两的黄豆，没想到黄豆也泡多了，唉。
“先泡着吧，明天再想办法解决。”
温秉文蹲坐在墙边，靠着墙，努力把灯笼举得高高的，试图让温琳看见菜地。
温琳瞅见温秉文困顿的样子，手上的速度愈发快了。
温秉文不停地与温琳说话，试图赶走瞌睡虫：“阿姐，小虎要我明天休学了去他家玩。”
“你想去吗？”
“不想，去他家不好玩。昨天我见他在学院里欺负何书桦，便上前制止了，他临走前看我那一眼让我不舒服，我不想去。”温秉文打了个哈欠。
“好，你不想去便不去，那明天跟我去店里？”
“你会让我练字吗？”
“会，练十张字便可以休息了。”温琳也覆完土了，把锄头放在墙角，拎着桶，与温秉文一起回堂屋洗漱。
洗脚的时候，温琳想起什么来，问道：“阿弟，你知道小虎为什么会欺负何书桦吗？”
“好像小虎跟何书桦要钱。阿姐，我跟你说，小虎上课不好好听讲，我看见他好几次被夫子罚站。他这个人，也喜欢给别人起外号，今天就听见他叫何同窗何饮子、何酸梅之类的。”
“小虎给你起外号了吗？”
“起了，他叫我小杂货。”说到这，温秉文微微懊恼，他小小的脑袋里起不了同等的外号叫小虎。
温琳看着温秉文低下的头，以为他在沮丧，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问道：“你喜欢这个外号吗？”
温秉文想了一会，诚实道：“没感觉，他叫我小杂货，是因为我们家是开杂货铺子的，这是事实，没什么好辩解的，但是他有时候会歪曲意思，故意叫我小杂种之类的，我就会难过。”
温琳劝解道：“阿弟，我知道被起外号很难受。有些人没有自己的想法，别人怎么叫他就跟着叫；有些人则是想看你出丑，他叫你，你越生气，他们就越高兴。”
温秉文回顾了以前，还真是这样的，连连点头。
“你想过要怎么答复他们吗？”
说到这，温秉文就来劲了，也不瞌睡了：“小虎嘛，名字里有虎字，不管想什么外号叫他，都会想到小老虎。他阿爹是书院的学子，他阿娘是绣娘。我们班好几个同窗家里都有绣娘，所以不能以他阿爹阿娘来起外号。”
温琳敲了一下温秉文的脑门，这孩子，怎么光想着给别人起外号了。
温秉文捂着脑门，委屈了：“阿姐，你干嘛？”
“我是问你怎么答复，不是问你怎么报复他们的。你被别人起外号，你不开心，那别人被起外号，他也会不开心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温秉文撅起嘴来，不甘心道：“那他都欺负我了，我还不能起外号反击他吗？”
温琳一梗，好像他说的也不是不无道理。思索了几瞬，还是循循善诱道：“也不是不能，但在这件事上，我们要讲究个先礼后兵。就是先尝试友好的方式同对方交涉，如果不能行，再采用你这种方法来解决。”
“什么是友好的方式呢？”
“比如，如果别人再叫你外号，你可以装听不见，等他没力气叫了，也就泄气了。如果他越叫越起劲，那你可以认真地告诉他：小虎，你不要这样叫我，我有名字，我叫温秉文，我不喜欢你起的这个外号，如果你还要叫，那你就去课堂上当着夫子、大家的面大声叫，让大家看看，谁不礼貌。”
温秉文拍手叫好：“阿姐，你真聪明。”说着，便跑到井边围墙，重复了几遍说辞，越说越有底气。
说着说着，温秉文头顶冒出了个声音：“温小郎君，谁给你起外号了？”
温秉文退后几步，抬头看上方，黑乎乎的，只看得到肩膀和人头的轮廓，听声音是祁哥哥。要不是这几天放学都能遇到隔壁两位哥哥，他今晚怕是还会被吓一跳。
温秉文想着远离隔壁小虎家，一时没想到这堵围墙后面是他的两位好哥哥在住，不好意思道：“祁哥哥，你怎么还没睡呀？是我吵到你了吗？”
“没有，我刚准备上来睡觉，听见窸窸窣窣的，正好听见起外号的事。”祁明顿了顿，又道：“你需要帮忙吗？”
尽管天黑看不见，温秉文还是扬起了笑，谢绝道：“不用啦，祁哥哥，我阿姐已经想好法子了。祁哥哥，你早点睡，我也要去睡觉了。”说完便跑回堂屋，回自己的房间了。
温琳只当这孩子重复累了，也没在意，泼完洗脚水便关门睡觉了。
崭新的一天，温琳早早起来，挑水把昨晚的地浇透，带着温秉文去店里守了一天
在夏日的余晖下，姐弟俩各拎着条鱼回家。
到家后，温琳挑水浇地，把米饭蒸上，和温秉文一起在院子里杀鱼，剔除下来的鱼鳞鱼鳃鱼肠等拿去后院沤肥。
温琳翻转鱼，温秉文撒盐，趁着温琳塞葱和姜片的时候，温秉文跑出去洗手。温琳把撒好料的鱼放在盆里，去井边洗手，没看到温秉文，以为他回房间换衣服了。
手还没洗完，门便被人用力的推开，紧接着，林婆子大着嗓门嚷嚷：“温家的，你家小子偷了我家五两银子，还死不承认，我来找你要个说法。”门外，林婆子左手揪着温秉文的衣服，右手指着温琳。
温琳来不及擦手，小跑过来，要拉温秉文，林婆子侧身躲过。温琳着急，用冰凉的手掰开林婆子的手，便拉过小声啜泣的温秉文，蹲下身，拿袖子给温秉文擦泪，小声询问道：“怎么了？”
一见到温琳，温秉文的眼泪更多了，嘴里不停地说：“阿姐，我没有～我没有～偷～”
旁边站着的林婆子嫌弃地擦了擦手背上的水，气笑了，阴阳怪气道：“哦哟，还怎么了，不就是你家小子偷了我家的钱吗？”
听到动静出来的沈家母子，沈二叔无声地站在温秉文后面，他嘴皮子不如他阿娘利索，还是让他阿娘发挥吧。沈阿婆口吻严厉：“林婆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哦哟，我们家今天就只有他来过，不是他还是谁？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在饭点的时候来我家。”
“怎么，去一趟你家，便要背个偷窃的罪名吗？再说了，除了你们，谁看见他去你家了？”
“哦哟，怎么别人来我家不丢什么，温家小子一来，我们家就丢钱。”林婆子不屑地说。
温琳瞪了林婆子一眼：“事情怎样，总不能听你一个人在这叭叭说。”转过头继续给温秉文擦眼泪，温秉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温琳擦湿了袖子，双手不停摩挲着温秉文的手，轻声细语道：“阿弟，我相信你，但今晚是什么样的情况，还需要你仔细说一说，好让某些人心服口服。”
林婆子在旁边重重的哼了一声，哼声还没落下，温秉文打了个惊颤，背后的沈二叔温柔地为他顺着背。
温秉文慢慢平复下来，看了眼面前静静等待的阿姐，扭头看了沈阿婆和沈二叔，透过他们，还有远处的梁哥哥。解释道：“我刚才洗完手，看见小虎在门外喊我～嗝～便去问他有什么事，他说他阿奶在家摔倒了～嗝～他一个人扶不起来，让我去帮忙～我还没来得及告诉阿姐，便被他拉着去他家了～”
林婆子得意说道：“哦哟，他承认他来过我们家了。”
“那又怎样？去过你家就怎么了？”沈阿婆寸步不让。
温秉文冷静下来，继续道：“一进门，小虎便跑向堂屋，我着急，跟上去，才到院子中间，小虎就说我～说我偷了他家的钱～然后，林阿婆便带着我来了。”
温琳轻拍了几下温秉文的手，宽慰道：“你放心，阿姐在，谁也不能冤枉了你 。”便站起来，扫视了一圈，直面林婆子：“阿婆，你家小虎呢？作为始作俑者，你家小虎不在场说不过去吧？”
“我阿宝在家里呆着，这么点事，还用得到他？”
“用不用得到，等他出来对峙再说。”温琳抬脚便往隔壁走去，站在门口，大声喊道：“林虎，你出来。”紧随其后的温秉文也跟着喊：“小虎，你出来说清楚。”
“哦哟，你们这是做啥子？来我家闹事啊？”林婆子想挡住温琳，被沈阿婆紧紧拽着。
“阿婆说笑了，你们林家的门，我温家姐弟不踏入一步，就想喊林虎出来问个话而已。”温琳坚定地站在林家门口，扭身与林婆子道。
温秉文眼尖地看着林虎把堂屋门关上，激动说：“阿姐，你快看，小虎他心虚了，他把堂屋门关上也不出来！”
温琳拉住要往里面冲的温秉文，慢慢道：“阿弟，林家的大门，不是那么容易进的，不然人家丢个什么东西，又要赖你身上了。”
温秉文停住了脚，往后退了几步。
“哼，我阿宝今晚受惊了，他不出来，难道钱就不是你家偷的？”
“阿婆，事情没水落石出前，还请您不要一口一个我们偷的，你说是我们偷的，有证据吗？”
“哼，不是你们偷的，那是谁偷的？”林婆子得意了，这事谁嗓门大谁就有理，在她们乡下都是这样的。
“要不报官吧。”温琳向沈二叔福了福身，“辛苦二叔跑一趟？”
沈二叔瞥见远处走来的两个身影，笑着道：“也不用麻烦了，这不就有现成的吗？”说着，快步走向余涛和祁明，跟他们二位说明情况：“余衙差、祁衙差，温家和隔壁林家因偷盗一事争执不下，能否请两位衙差主持公道。”
余涛和祁明欣然应允，余涛来到人群中，表明身份，向双方了解情况。
林婆子扭着身子，离开沈阿婆的桎梏，满脸谄媚地向余涛诉说着委屈：“官爷啊，你可要为老婆子我做主啊，五两银子啊，是我们全家省吃俭用一年才存下来的，就被这杀千刀的温家人给偷了。”
余涛见祁明回家拿着纸笔过来了，问询道：“事发时辰是几时？当时家中可有人在？可亲眼看到了？”
“就刚刚，家中有我和我阿宝在，是我阿宝看到的。”
“你阿宝呢？让他出来问话。”
林婆子忙不迭地进门喊林虎出来作证。
余涛转向温琳，严肃道：“你说说你这边的情况吧。”看着多好一小姑娘啊，怎么还去入户偷窃了呢。
祁明看了眼装腔作势的余涛，跟温琳柔声道：“我相信你，别怕，你实话实说就行。”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邻里矛盾（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