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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陪伴 ...

  •   温琳跑回先生巷,还来不及喘口气,便去拍沈满家的门。
      沈阿婆开门一看,见温琳扶着墙还在顺气。温琳阻止沈阿婆拿水的动作,急声道:“阿婆,沈二叔呢?今天南门外来了一批流民和老兵,我想请二叔帮忙去认一下我大舅。”
      温琳最近一次见温大舅是在九年前,那时候温琳才六七岁。过去那么久,她已经记不清温大舅的样貌了。
      沈阿婆帮着温琳顺气,开口道:“你二叔已经去了南门,隔壁梁家上街买东西听见消息,去杂货铺见到门关着,以为你在家,回来也找不到你,便来跟我们说了,你二叔就去了。”
      温琳推算了下时间,她应该和沈二叔刚好错过了。还未彻底顺好气,温琳便向沈阿婆道谢,又跑回南门。
      到南门时,少了些看热闹的人,寻亲的人还在聚着。
      温琳挤不进去,看不到城外的情形了。便踮起脚,搜寻着沈二叔的背影。好一会,才在靠近城门口的地方看见沈二叔,他一手搭在别人肩上,踮着脚往外看。
      温琳看着努力的沈二叔,想到杳无音信的大舅,眼睛一酸,默默坐在街边流泪。
      领粥的人越来越少,守门衙役接到上峰的指令。对城里聚集的人高声喊道:“今天认出人来的,明早辰时来城门处排队领人;本地流民和老兵的名单,明天会粘贴在城门口,有相熟的、相识的,也来城门处领人。”
      人群中有人问道:“官爷,明天什么时辰粘贴名单?”
      守门衙役跑回去问了上峰,上峰跑着去问师爷,得到准确答案后,守门衙役跑回来道:“明早约摸也是辰时前。快散了快散了。”
      温琳缓过劲来,站在街旁,听到了守门衙役的话,明早好歹还有点希望。
      人群慢慢散去,她逆流而上。跑到沈二叔面前,喊了声二叔,便要扶着沈二叔。
      沈二叔看着温琳一看就是哭过的红眼睛,转过身,拒绝温琳的搀扶,柔声道:“二叔我还没老到要你扶的地步。”
      温琳默默跟在二叔身后。
      沈二叔站了那么久,腿有点疼,在街边找了个台阶坐下来休息。温琳也随之坐在旁边,眼睛还盯着城门口。
      沈二叔主动开口道:“今天最后领粥的是战场上退下来的兵。我看了一圈,没看到你大舅。或许他瘦了,我没认出来,等明天早上张榜了再找找。阿琳,你还记得你大舅叫什么吗?”
      “我记得。”温琳垂头,怎么会不记得呢?阿娘身体不好后,时常在她和小舅面前念叨,大舅的名字怎么写,年龄多少,生辰什么时候,长成什么样了,怕她去了就没人记得大舅。
      温琳迟迟疑疑地开口:“二叔,你说,我大舅会不会在别处成家了,所以我们才没在老兵里找到他。”
      沈二叔皱眉,本想斥责她一番,看到温琳满怀希冀的眼睛,想了想,声音嘶哑道:“你大舅不是这样的人。他与你大舅娘从小相识,离家时,你舅娘怀有身孕,在军中也时常挂念着家,决计不会做出抛弃妻儿的事来。”
      温琳抬眼想说些什么,看到沈二叔的嘴唇干裂起皮,这定是在大太阳底下站了那么久,又没喝水造成的。环视了一圈,下街这里没有茶水铺子,但是离陈记食肆近,走小道一盏茶就可以来回。
      温琳让沈二叔等一下,便抄小道跑到陈记食肆,跟何娘子要了两筒酸梅汤。准备付钱的时候,一摸,钱袋不翼而飞了,低头一看,只有两根齐跟的系绳贴在身上。
      温琳傻眼了,钱袋被偷了都不知道。
      温琳红着脸跟何娘子请求:“何娘子,嗯,我,我能明天给钱吗?”
      何娘子看向温琳的腰间,明白她是遇到小偷了,会心道:“温娘子不必客气,你家阿弟与我阿弟是同窗,看在他们同窗的份上,我请你喝酸梅汤。”
      温琳脸热了,第二次见面就这种情况,退后一步,向何娘子鞠了个躬:“谢谢何娘子盛情,我明天一定会送钱来。”说完,原路跑回去。
      沈二叔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在巷口,松了一口气,没接温琳递过来的竹筒,问道:“这是什么?”
      昨晚他没看见沈满拿回去的竹筒,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还以为昨晚的酸梅汤是沈阿婆买了带回去的。
      温琳见他不接,急道:“二叔,这是酸梅汤,喝了解解渴。”
      沈二叔才接过竹筒,灌了一大口。
      温琳也口渴,坐下慢慢喝着。
      城门处走来了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妇人,是问温琳的那个人。
      她路过温琳时,认出了她,问道:“小娘子,你找到你的亲人了吗?”
      温琳摇摇头。
      老妇人满脸愁容,继续向前走,喃喃道:“老头子,大郎,二郎,你们在哪里哟?”
      温琳和沈二叔也没说话,休息了一阵,温琳把沈二叔送回去,才去学院门口等着。
      今天到的有些迟了,温秉文坐在门口,百无聊赖地拿棍子戳着地。温琳喊了他一声,他丢了棍子,飞奔到温琳面前。
      温秉文拉着温琳的手慢慢晃着:“阿姐,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迟呀?”
      温琳送沈二叔回家,沈阿婆煮了两个鸡蛋给她揉眼睛,现在已经看不出红肿来了。
      温琳改拉为牵,与温秉文一起走着,回道:“对不住,阿弟,我今天对账,一不小心就错过了接你的时间。”
      温秉文抬头看着温琳,憨笑道:“只要阿姐你没事就好,我刚才还重温了这几天学的呢,我背给你听,都邑华夏,东西二京,背邙面洛,浮渭据泾~~~”
      这十六个字一直重复到回家,温琳被念得脑袋涨疼。
      温琳从腰袋里拿出钥匙,打开门,温秉文才停止念经。
      还未走到堂屋,便听到大门外有说话声,温琳站住脚,转身往门口走去。
      在门口刚好碰到梁知书,她见到温琳,眼睛亮了,又故作矜持的,往后退了三四步,双手放在胸前,双腿微微屈膝,与温琳见礼。
      温琳往斜对面瞥了一眼,那里还有个妇人站着。温琳整理了下衣襟,跨出门,在梁知书的一步前,还了个叉手礼。
      两人互相见完礼,相携着入门。斜对面的妇人才满意地回家。
      一进门,梁知书就绷不住了,放开温琳,大步流星走到檐下,坐到椅子上,随手拿过旁边的扇子扇着风。
      “你吃过晚饭了吗?”温琳先开口。
      “还没呢,这不听说你回来了,赶紧来问问情况。”梁知书头仰靠在椅背,没看见温琳打的眼色。
      此时,温秉文换好衣服,刚走出来,听到这话,好奇问道:“什么情况。”
      梁知书偏头一看,温秉文眼中清澈,估计还不知道那事。她拿不准要不要继续说,看到温琳微微摇了摇头,明白了,这是要瞒着的意思。
      “当然是你们有没有好好吃饭的情况呀?我来看看你们晚上吃什么。”
      梁知书进厨房环视了一圈,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除了房上挂着的一块腊肉,其他也没什么能看的了。
      梁知书退回廊下,朝着里面换衣服的温琳道:“小琳,你们今晚还有菜吃吗?要不要我回家拿点菜过来。”
      温琳的声音由远及近:“有啊,后院还种着些菜呢,你去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梁知书看着自己光鲜亮丽的衣裙:“算了,我今天这身是新做的,别去踩脏了。”
      温琳出来一看,确实,梁知书今天穿着卷草纹的白色齐胸长裙和粉色宽袖长衫,臂间挂着披帛。
      温琳出门拐去后院,不多时,便拔了些黄瓜、茄子和毛豆回来。
      温琳问:“你今晚在我家吃饭吗?我焖豆饭。”
      梁知书摇着扇:“不在,我阿娘已经在煮饭了。”
      温琳回厨房泡了半碗米,挑出一大把长势喜人的毛豆去井边涮水去泥。剩下的毛豆放在旁边,让温秉文拿着小方凳出来坐着剥豆,嫩的、小的剥开,把豆米剥出来放在碗里,鼓的、饱的连着豆荚摘下来放在陶盆里。
      温琳把剩下的毛豆、黄瓜和茄子分成两堆差不多的,一堆放在小簸箕里,端着和梁知书回她家。
      梁知书一出大门,变回了端庄的样子。
      进了梁家,温琳把簸箕递给梁婶:“梁婶,我地里的菜可以吃了,送些给您尝尝鲜,希望您不要嫌弃。”
      梁婶推辞几番,最终还是收下了。梁知书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她阿娘就是要面子。
      温琳回家,把另一堆菜送去对门沈家,沈阿婆不要,让温琳送去给旁边梁家,不管怎么说,人家上街听到消息还能回来报个信,要承这份情。
      听到温琳送了相同的菜去,沈阿婆才收下。
      温琳拿着沈阿婆给的一块老豆腐和空簸箕回家,温秉文已经剥好了一碗的毛豆米。
      温琳把老豆腐切成厚薄均匀的小块,一片一片放进干净无水的小簸箕里,打算发个毛豆腐。接着点燃灶火,锅中倒油,把腊肉丁和毛豆米放进去,加入酱油和盐翻炒几下,泡好的米放在上面,加了水,盖上锅盖焖着。
      焖饭的时间,温琳和温秉文摘好了毛豆。温琳在水井旁反复搓洗着毛豆,温秉文一趟趟地把毛豆杆抱到围墙下摊开,时不时地还去厨房看看火。
      两人吃完饭,准备煮毛豆的时候,沈满来敲门了。
      趁着温琳返身关门的时候,沈满小声问道:“秉文知道了吗?”今天下午,来食肆吃饭的人提起了新民的事,二叔接她回来的路上和她说了下午没找到人,让她晚上来陪着。
      “没呢,没找到人,不敢让他知道。”温琳也小声回。
      “你们吃了吗?”沈满的声音正常了起来。
      “吃了,刚吃完毛豆焖饭。你呢?吃了吗?”
      “吃了吃了,在食肆吃的。”
      话语间,两人进了厨房。沈满看着冒小泡的水和旁边两大盆洗好的毛豆,她明白温琳要干什么。卷起袖子时,想到了什么,拔腿往外跑,嘴里还和温琳说着:“我回去一下,等我回来再煮。”差点与端着盆的温秉文撞上。
      温秉文把洗好的碗放进橱柜,与他阿姐说道:“阿姐,小满姐姐这是怎么了?”
      温琳往锅里加了瓢水,头也不回地道:“不知道,估计回家拿什么去了吧。”
      沈满风风火火地回家,她家的大门是虚掩着的,只有晚上睡觉前才会关紧。动静惊到了屋里人,她喊了一声:“是我,回来拿点东西。”小跑着去厨房里翻找出一些香料,选了些合适的,攥在手里。
      沈阿婆拿着包袱站在堂屋门口,看见沈满想往对面跑,大声道:“站住。”
      沈满站在院子里,死死盯着她阿奶手中的包袱,忽然自嘲一笑,道:“至于吗?不就是和别人吵了两句嘴,您老人家就要撵我出去?”
      沈阿婆见沈满想歪了,解释道:“想什么呢你?!你今晚不是要去陪琳丫头吗?我给你收拾了寝衣和换洗的衣服还有洗漱品。”
      沈满闹了个脸红,扭过头哼了一句,不看堂屋,也不挪步。
      沈二叔见沈阿婆要发脾气了,连忙拿过包袱,拄着拐杖走向沈满:“走,二叔送你过去,你阿奶给你准备的衣服不多,在那边睡个几天就回来啊。”这下,轮到沈阿婆的脸羞红了。
      沈二叔送完沈满回家,沈阿婆还站在堂屋前。看见沈二叔回去了,斜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大的小的都是这臭脾气,好心当成驴肝肺。”
      沈二叔摸摸后脑勺,回桌旁就着月光分拣木材,不去屋里触霉头。
      沈满拿着包袱进了温家的厨房,使唤温秉文把她的包袱放在堂屋,便把手里的碎香料放进锅里,等水煮开,有味出来了,示意温琳把筲箕里的毛豆放进去,她接着把盆里的毛豆倒进去。温琳拿铲子翻炒,沈满在旁边撒盐。
      温秉文进来,凑在锅边使劲闻:“阿姐,小满姐姐,好香啊。”
      沈满得意道:“那当然,食肆里都是这样煮的,好卖得不得了。”
      温琳用笊篱捞出毛豆,放在筲箕里沥水,还没凉,温秉文便迫不及待去拿,烫得立马缩回了手,捏住耳朵。
      大门又响了,沈满以为是二叔来送东西,便跑去开门,屋外叽叽喳喳一阵。沈满和梁知书走进厨房。
      温琳随口问道:“你怎么换衣服了?”
      梁知书现在穿着的是一套深色耐脏的衣裙,在原地小幅度地转了个圈:“怎么样,这套衣裙能不能明天陪你去守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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