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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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紫色的眼眸中，刻印着冰凉的杀意，眼前的男人和他温柔和善的外表很不一样，我从那句话中敏锐地体会到了，愤恨、不甘和怀念。
我埋着头，任由他打量着，直到感受到那股热切的视线变得冷漠下来，才小心抬头，无害道：“先生，我们认识吗？”
他没有回答我，男人只是用高高在上的眼神审视我，接着没什么表情地扯着嘴角笑了笑，连敷衍都懒得做。
他的身形高大，头发是半披发，细窄的眼裂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有些妖冶，湿漉漉的恶意冲我而来，我似乎感受到了周身被什么东西包裹着、吞噬着，然后他和我擦肩而过。
我听到那声伴随着厌恶的声音：“猴子。”
我被这股恶意桎梏，僵硬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直到他彻底离开之后，才小心地呼出一口气。
七海建人走过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却只看到了男人身后跟随着两个笨拙又矮小的孩子身影走远。他紧张地拉着我的手臂前前后后打量着，没发现什么异常才放下心来。
掌心温热的可丽饼给了我微小的勇气，我颤抖着声线说：“刚刚那位先生，好像认识悟少爷。”
如果说我身上有熟悉的味道，那么就只可能是五条悟的咒力了，毕竟刚刚才被他用那股冰凉的咒力里里外外全都仔细探查了一遍。
只是那股感觉。
和加茂宪伦给她的窥视感不同，这个男人、似乎是完全高傲的态度，就好像——她是可以随手被捏死的老鼠。血腥味裹挟着浓重的恶意，直直地朝我袭来，并不屑于做任何伪装。
直白地告诉我——他随时可以杀了我，也对我无比厌恶。
我不明白。
五条悟讨厌我，是因为他生性厌恶自己那双眼睛看不穿的事物；里梅大人抗拒我，是因为我们之间有着此生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但那个男人，为什么？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我都是无辜至极的女人，不是吗？
我被迫成为加茂宪伦的工具，被迫成为直哉少爷的女人，被迫被咒术界的最强者六眼捕获……
我是永远无辜的，不是吗？
七海建人的眼神复杂，他望了望远处离开的身影，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半句话：
“那个人，曾经也是我的前辈……”
没说完的后半句，他在心里默默补上——只是现在，他成为咒术界极恶之人，永远和曾经的同学们站在了对立面。
我看着他怀念的眼神，更是无法理解。
人类似乎就是这样一种复杂的生物。即便是讨厌的人、又或者是已经成为对立面的家伙，也会对他们抱有一份宽容，这和我曾经接触过的那些咒灵和非人类是完全不同的。
我见过真人啃食同类的血肉，我见过加茂宪伦掀开宿体的头骨，我也见过里梅大人面无表情地处理哀嚎的人类。那时的我站在角落里，像是汲取营养的幼苗一样，天真地认为世界上的生灵都是完全一样的。
但加茂宪伦告诉我，不一样的。
他微笑着，几乎要腐烂的皮肉像是摇摇欲坠的面具，却还伪装得像是温柔的人生导师一样告诉我——
人类是最虚伪的、最可怕的生物，他们能力微小，却能用那些匪夷所思的计谋夺取胜利。正如他千年之前一样，他被人类的诱惑勾走了魂魄，代价就是——在这数千年之中痛苦地苟延残喘。
我望着他鲜血淋漓的脸，小声地问：“我也要那样吗？我也要学习那些吗？”
他却摇了摇头，对我说：“我的山惠，你不必学会那些，你只是鱼钩上一块鲜美的肉。”
肉是没有灵魂的，我只要尽量变得更好吃、更可口一些，就会有人前仆后继地咬着鱼竿，顺着那根长长的线往上爬。
无论我嘶吼或是痛叫，都不会被听到，因为这就是我的职责。
我望着加茂宪伦笑着的嘴角，在那一瞬间恍惚——他说人类狡诈阴险，但在这漫长的千年岁月中，他似乎也浸染了人类的血肉、啖尽了人类的脊髓，逐渐变成了人类。
他厌恶人类，渴望成为新世界的主宰，却也变得越来越像人类。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自卑？
就像加茂宪伦身边那些学会说话的咒灵，它们狂妄自大地想要取代人类，但咒灵取代人类的方式竟然是变成新生的人类？
荒谬又可笑。
所以，人类就是一种——狡猾的、可怕的，像是病毒一样的生物。
我始终坚信，我不是人类，我也不想变成人类。我不想成为那样可怕的生物，我也不想用我稀缺的脑筋去思考可怕的计谋，我只要知道：我是坏蛋，我会用子/宫孕育下一个最强者，我是个“母亲”。
这就足够。
……
回去的路上，七海建人始终担忧地望着我，似乎害怕我因为那个名为“夏油杰”的男人而产生什么心理阴影。
我低着头注视着脚面，小牛皮的皮鞋是高专统一发的，质感很棒，软软的胶底踩起来像是踩在了软乎乎的云朵上。
“所以，那位夏油杰先生和悟少爷曾经是同期吗？就像……就像硝子那样？”我天真地问道。
七海建人疲倦地捏了捏鼻梁，声音中带着些微低落：“嗯，算是……好友吧。”
“那应该，也是好人吧。”我点点头，肯定道：“把我捡回来的悟少爷是好人，那么那位夏油杰先生应该也是好人。”
骗他的。
我讨厌六眼，讨厌人类，高专中唯一称得上熟悉的也只有朝夕相处的家入硝子，所谓的“好人”更是天马行空。
那个名叫夏油杰的男人站在我面前时，我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家伙对我的恶意。我毫不犹豫地相信，如果我们不是在人潮汹涌的街头相遇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
七海建人表情复杂，但最终还是没有纠正我说的话。
……
我坐在硝子旁边，好奇地摆弄着手中买来的电话。属于六眼的银行卡还放在我手边，我想要拜托硝子把它还回去，硝子只是咬着烟、懒懒散散地趴在桌子上，不情不愿地拒绝我：“你自己还啦，那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故意的？
我不太懂什么叫故意的，不过我很快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小心翼翼地按着键盘，操控着屏幕里的小蛇上上下下地来回转变方向。
硝子靠在我肩膀上看着我的屏幕，每次我的小蛇死掉之后，她就大声笑笑，然后带着调侃捉弄我：“好笨哦，山惠。”
我恼羞成怒，红着脸一次次尝试，但不太灵活的指头总是不听话，操控的小蛇也呆头呆脑的，吃不到苹果也长不大。
气死了。
硝子看着小蛇，突然感慨道：“杰那家伙以前很会玩这个的。”
我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就是那位……你们的同期吗？”
硝子点点头坦然，“七海和你说过了吗？”
她往后靠了靠，身体蜷缩起来，眼神空茫茫，“那家伙……可能还是我们关心太少了吧，才会做出那种事情。”
“硝子……”我凑过去，像只小动物一样贴贴她的脸，像是安慰一样。
“我是无所谓的。”嘴上这么说，她的眼眸却低落下去，“毕竟我……只是个没什么大用的奶妈嘛……就像悟那家伙说的一样，打游戏的时候奶妈不过是队伍中的保险而已。有也可以，没有好像也没差。”
六眼说的话残忍又现实，家入硝子作为脆弱的被保护者，确实从未和其他两位同期站在同一个高度上。
“但是那家伙，五条悟，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无所谓的样子，但说不定会偷偷躲起来哭也讲不好。”
我望着她，有些疑惑：“会吗？”
那个六眼，眼高于顶的最强者，那样高高在上望着我的男人，会哭吗？那双漂亮的眼眸中落下泪水的样子，实在不太能想象得到。
硝子看着我无辜的眼睛，无所谓地笑笑，“谁知道呢？我从没见过那家伙哭，或许他是躲起来偷偷哭了呢？”
也或许，他就是那样冷漠的家伙，能在同期离开的第二天就兴致勃勃地去买喜久福，能面无表情地对家入硝子说“我会杀了夏油杰”，也能对同期叛逃的事情熟视无睹。
有的时候，家入硝子有些怨恨五条悟，谁让他成为了最强？谁让他没有保护所有人？谁让他面无表情地承担一切？
但有时候，她也明白，自己不过是在迁怒，她不能接受面目全非的同学，也无法面对早已离去的家伙，所以只能一遍遍在内心大喊——
你哭啊，你叫啊，至少——至少表现出哪怕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悲伤呢？让她知道——五条悟这个人也有最真实的痛苦。
虽然那也只是徒劳。
她有些疲倦地靠过来，在我耳边说：“可以的话，多陪陪那家伙吧，这是我的请求。”
我眨了眨眼睛，小声地“嗯”了一声。
不用她拜托我也会去做的，因为为了达成我的目的，我也需要一步步地靠近六眼。
……
我手里握着那一片薄薄的银行卡，有些忐忑地敲响了五条悟的房门。他其实很少待在高专宿舍，就连夜间休息的时间都很少。
但我回来的时候在高专门口看到了辅助监督的车，应该就是负责载六眼回来的。
敲了两声之后，我听到毛茸茸的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五条悟懒散地拉长了语调，倦怠地一边开门一边抱怨：“小同学，你很麻烦耶，不是讨厌老子吗？这么晚了还来找老子吗？”
我指尖攥着薄薄的卡，递到他面前，声音谨小慎微：“悟少爷，谢谢您的卡，还给您。”
五条悟懒懒地看着我微微弯腰的姿势，半天也不去接。
没有回应。
这个姿势维持了很久，直到我的腰开始发酸，于是我小心地抬起来，去看他的脸色，他突然笑笑，是猫咪一样软乎乎的甜腻语调：“老子还在想，你要这样子多久才愿意正眼看老子？”
湿漉漉的头发伴随着浅淡好闻的清香，这是我第一次从他身上闻到除了甜点之外的香气，是最普通不过的洗剂的味道。他蓝盈盈的眼睛就那样暴露在空气里，那是咒术界最珍贵的六眼，却被他随意地用食指揉揉，然后倦怠地打个瞌睡。
“进来吧。”
我抿抿嘴，有点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窃喜，他便调侃道：“不要太高兴哦，近藤小姐。”
唔，好像完全被猜中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我有一种——即便暴露了也没关系的感觉。
不过，这是绝对不行的，因为我的目的丑陋而贪婪，如果被六眼知道，说不定真的会剖开我的肚子，一边好奇地问我“为什么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然后一边让我痛苦地死去。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软乎乎的沙发旁边，带毛的长沙发柔软又香甜，似乎还带着五条悟身上那种奇妙的味道，我忍不住坐到更深处，直到整截大腿都被毛毛包裹才停下来。
五条悟趿拉着拖鞋从厨房里走出来，挑挑眉看着我：“小姐，你还蛮熟练的嘛。”
他五指垂直捏着一杯小小的玻璃杯放在我面前，里面是香浓的牛奶，我好奇地摸摸，愣了愣——
是温热的。
是他要喝的吗？我不太敢问。
他走过来用毛巾揉着湿透的发丝，一屁股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用眼神催促我：“喝吧，水牛奶，比你喝的劣质牛奶要营养很多倍。”
我迟疑了一下，端起来尝了一口，出乎意料地不甜，但是很香浓，有一股像是喝奶油一样的浓厚感，我很喜欢。
只是有点少，我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巴，被对面的六眼看得一清二楚。
他低低地笑笑，声音像是装了一个小小的钩子，我忍不住去看他。
被水汽润湿过的漂亮眼珠在昏暗的夜灯下像是发着光，他望着我，丰润的唇瓣上翘，笑吟吟地实在美丽。
“要多补充营养哦，太瘦弱的家伙在咒术界里是死的最快的。”
他的声音带着些微不易察觉的警告：“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执意要留在这里，但既然已经处在这种境地，最好还是越强壮越好，老子可不想每天都去解救你这种只会哭哭啼啼的家伙哦~”
他说的一点没错。崇尚力量的六眼，本质上是个癫狂的战斗疯子。而我这种弱小的家伙，应该从未被他看在眼里。就连曾经的挚友、现如今的后辈，只要稍微弱小一些，都会毫不犹豫地被他抛在脑后。
因为这就是六眼，他最强大的时候，是他永远孤身一人的时候。
五条悟有些惬意地撑着脸，望着我喝完那一小杯水牛奶，然后轻声道：“还要吃点别的吗？”
别的？
我摇摇头，满足道：“我已经不饿了，悟少爷。”
他有些忍俊不禁，但还是没说什么，浅蓝色的毛巾垂在头上，像是只刚洗完澡等待着吹干毛发的大猫，眼睛甚至有些圆溜溜的。
这么一看，虽然我还是讨厌他，但真的有点……可爱。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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