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落难公主与不良少年》衿夜

6、第06章

　　到达朝田家诊所的时候，日月已经完成了交接，颇有年头的路灯洒下昏黄色的光圈，照得路上行人时隐时现，让人不由联想起逢魔时刻的传说。狭窄的小路两边挤满了由民居改建的商铺，五花八门的广告牌歪歪扭扭的挤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工作了一天的单身社畜梗着脖子坐在居酒屋的长凳上不知哼唱着什么，老板的骂声并不能提升翻台率，反倒是引起厚脸皮熟客的哄笑。

　　这里是被大城市遗忘的边角，所居住的也都是社会边缘的存在，他们虽任职于不同的行业，却都没有发光发热的能力和资格。他们多半领着一份只够养活自己的薪水，有一天是一天的惶惶度日，失业后有人会彻底消失，但更多人会再次出现在居酒屋里，开始新一轮的窝囊生活。这些人并非无家可归，只是每个人都有不能回家的理由，这条早就被批示废弃的老街，就成了他们的安身之所。

　　在接近老街尽头的拐角出，挂着已经看不清写的是什么的木牌匾，朝田医生懒散地将身子挂在躺椅上，长满腿毛的脚搁在扶手处，也不在意大裤衩缝的走光。

　　“朝田！”

　　人未到声先至，朝田医生抬起一边眼皮，接着打了个哈欠用报纸挡住脸道：“饶了我吧，怎么刚走又来了。”嫌弃归嫌弃，朝田医生还是从躺椅上起身，随手穿上白大褂道：“伤口又裂开了是吧？早就告诉你了要静养，你以为她那是一般的伤啊……”

　　“不是！和音她吐了！”满头大汗的少年急切道。

　　“吐血了？”朝田医生皱眉。

　　“这倒是没有，就是”“呕——”话还没说完，和音就已经歪着头吐了一地酸水，芹泽见状赶忙将她放在凳子上，殷切的看向医生道：“没错，就是这样。”

　　“……我看到了。”朝田将白大褂的扣子系好，指着地板道：“你先给我把院子收拾了。”

　　已经在户亚留忙活半天的芹泽抹了把脸，卷起袖子道：“行吧。”

　　食物中毒的诊断结果朝田医生并不意外，他对芹泽多摩雄在饮食方面的邋遢一清二楚，连小孩子都知道的不能随便捡地上的东西吃，可他没少见少年捡路上被人随手丢弃的零食。像是这样的家伙，就算是家里做的食物也不见得卫生到哪去，最可能导致食物中毒的就是……

　　“蘑菇确实有些黏糊糊的，不过我煮熟了。”

　　……食材变质。

　　这时候芹泽少年还在嘟囔着他这样吃了几年都没出过事，似乎对和音会食物中毒感到疑惑。朝田医生先是拿了药给满脸通红的女孩，这才将芹泽拉到门外科普食品安全问题。

　　别说是伤口未愈身体虚弱的少女了，这样吃就算是年富力强的青年也受不了，撇开每个人的肠胃功能强弱这些不弱，芹泽这么作下去指不定哪天也会翻车。

　　涉及到和音的部分芹泽还认真的听着，但针对自己的说教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在朝田医生的瞪视下少年洗了手，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到病床前坐下。

　　上吐下泻折腾了半天，本来就弱不禁风的少女直接去了大半条命，几乎是躺下的同时就昏睡过去。芹泽将已经被汗水浸透了的衬衣扣子解开，两手搭在双腿上平复因负重奔跑而急促的喘息，饶是他体力惊人，来回往返两个市还干了一下午活也已经筋疲力尽了。

　　转眼半个小时过去，和音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但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心在梦中悄悄地皱起。已经缓过劲的芹泽抬起头，见输液瓶内最后几滴药水流入滴壶，便起身去找朝田医生拔针。

　　垂落的衣角在少年离开的时候轻轻扫过和音苍白的指尖，这让她不自觉地抽搐了下，艰难将眼睛睁开。入目的是一片陌生的画面，雪白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自己，和音猛地坐起身，她抱着被缩起身体，却听到哐当一声，原来是她的手臂不小心碰触到了床头柜上的医疗用品。沾血的绷带和锋锐的手术刀让和音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她不知道联想起什么，竟从床上滚落。

　　“Nonno……”

　　“和音？”听到屋里传来的动静，芹泽立刻飞奔回来，见女孩正裹着被子在地上乱爬，他赶忙蹲下身按住她的肩膀道：“怎么回事，肚子还痛吗？”

　　“多、多摩雄！”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和音眨了眨眼，豆大的泪珠滚落的瞬间，视线也变得清晰起来，少年的脸跟着出现在少女的面前。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般，猛地拽住了芹泽的衣服，她剧烈喘息了几下，因找到了主心骨，惊吓发白的脸色逐渐缓和过来，恢复成了少年熟悉的模样。

　　被如此信任的芹泽受宠若惊，但难免也感到疑惑，他不明白和音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不，或许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的表现过于平静了，现在这样才是一个女孩出现在陌生地方该有的反应。

　　这点疑惑不至于让少年联想到别的事情，他很快便将这点奇怪抛在脑后，将和音扶起来道：“没事了，这是诊所……忘了你听不懂日语，诊所的英文是什么来着？我只知道大不6C？”他话音刚落，屁股就被人狠狠踹了下，朝田医生一边纠正诊所是Clinic不是WC，一边走进屋对和音用英文道：“你食物中毒了。”顿了顿，他补充道：“需要我帮你报警吗？你应该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吧。”虽然不该多管病人的闲事，但他始终认为收留她对芹泽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对方话里的暗示很明显，和音愣了下，正想点头，却被少年打断道：“别多管闲事啊大叔，我可没有要求你做多余的事情。”就算是要联系条子，那也要等到了户亚留再说。

　　朝田医生的一番好意被辜负，他正想骂你个小鬼懂个屁啊，却突然停下来，满脸诧异道：“你听得懂我刚才说什么了？”他用的可是英文啊！

　　“别小看人啊。”就算听不懂，前几次他来时对方的反应他也察觉到了，虽然知道朝田是好意，但芹泽并不喜欢别人插手自己的决定，他揽着和音的肩膀，匆匆带着她往外走道：“行了行了，既然已经没事那我们就回去了，忙活一天都快饿死了。”

　　“芹泽，你等等……”

　　后面的朝田医生似乎又追着说了些什么，但少年显然不想听，他拉着和音出了诊所，用自己的嗓门盖住了朝田的喊声：“你不要听那家伙胡说八道，他是担心以后赊账的人从一个变成两个。”

　　叽里呱啦的陌生语言重叠在一起，无论是朝田还是多摩雄的话和音一个都听不懂，她乖乖地被少年牵着，逐渐远离了那间位于小巷深处的简陋诊所。

　　春日入学季的气温有十几度，不少女孩已经换上了单薄的裙装，太阳落山后温度又降了些，日本姑娘们没受到太大的影响，但和音一路上已经打了两个喷嚏。批量为员工定制的金枪鱼T恤当然不会用太好的料子，虽然不至于薄到可以看清里衣轮廓，但也挡不住四月初晚上的凉风。芹泽低下头，故意落后两步，在和音看不到的角度嗅了下衣服，确定没什么异味后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带着少年体温的外衣落下，仿佛在雪原中屹起暖房，那些冷风铸成的刀片尽数被隔绝在外。

　　握着校服两角的和音转头看向比她高不到哪去的少年，后者突然抬手按住她的脑袋，顺便将她想说的话按了下去。接着，他似自言自语般的嘀咕道：“我不冷…啧，说了你也听不懂。”想起朝田那家伙看到和音身上金枪鱼T恤时的表情，芹泽苦恼地抓抓头发。总之先想办法搞件女装……

　　背着和音求医的时候，芹泽觉得前往朝田诊所的这条路，像是要走一万年。但现在两人一起回来，他又觉得路太短了，怎么眨个眼就到了家门前。区区两条街的距离，让他走出了天涯和咫尺的感慨，他推开虚掩着的门，自己先走进去，打开了位于门后的院灯开关。

　　“诶？”芹泽一愣。

　　“……爱？”不明所以的和音呆呆重复着相似的音。

　　芹泽拍了下头，见和音正看着他，将到口的低咒生生咽了下去，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两手比划着道：“我没交电费，家里停电了。”

　　“爱。”和音还在重复着他刚才的音，大概摸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过几天就要去户亚留上学，在这里待不了几天了，干脆忍忍好了。”芹泽摸着下巴认真思索一番，扭头对跟屁虫般跟着他的和音道：“这个点超市应该开始打折了，去买点吃的吧。”反正家里也只剩下烂食材，他自己也就算了，和音肯定是不能吃的。

　　见他突然精神起来，和音虽然听不懂，但还是跟着应道：“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