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向吸引》璎斓

13、暗影（下）

　　“进化派认为哨向病是由于人类基因缺陷产生的，因此奉行基因改造，美其名曰是推动人类进化。”宁彬说道一半，看见谢楚复杂的神色，话音一顿，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像是在强忍笑意。

　　谢楚没好气的捂着脸，看着憋笑憋到面色通红的赵志才和张春和，闷声说，“想笑就笑。”

　　赵志才和张春和不敢笑，刚和N3929用精神力极限对对碰的谢楚现在因为他的宝贝脸蛋被划伤，精神和精神力都处于极度不稳定状态。这俩人都知道谢楚的毒舌功力，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触他霉头。

　　但赵志才还是好奇，“虽然你这张脸确实好看，但也没必要宝贝成这样吧。你看人家宁队，审讯的时候被调查组磕在桌子上磕的那么狠，也没见人家叫唤着要把人调查员打成馅啊。”

　　谢楚抬起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赵志才没听清，只当他在嘟囔自己。嘿了一声，起身拍拍灰尘，说不跟谢楚一般见识。见空气中能源含量降至正常值，宁彬对着N3929支起了录像设备。

　　谢楚的左脸从颧骨到嘴角被碎石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伤口不浅，很可能会留疤。他用纱布捂着脸，无措的扣着手指。

　　宁彬离他近，听见他那句带着失落和茫然的呢喃。

　　谢楚说，我也没别的优点了。

　　他心里突然一痛，笑容凝固在脸上。

　　“谁和你说的？”

　　宁彬垂下眼睛，问道。

　　谢楚身子狠狠一颤，没回答，捡了块小石头在地上乱画。

　　宁彬叹了口气，对谢楚说，“先把案子处理好，回去我们去医院好好处理一下，不会留疤的。”

　　谢楚点点头，没敢看宁彬。

　　他顺手拿起一瓶开了盖子的矿泉水，照着N3929的脸浇了下去。N3929一个激灵，猛地睁开双眼。谢楚和宁彬一蹲一站，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进化派是非法组织，联盟不会给你们提供能源。想要继续制造实验体，你们所需的能源也不是一个北3供能点支撑的起的，其他据点在哪里？”谢楚寒声道。

　　N3929上下打量着谢楚，好奇的问道，“什么你们我们，你不会觉得在联盟待久了，就不是实验体了？你的朋友们知道这件事吗？需要我帮你去坦白吗？”

　　谢楚额角青筋暴起，不等他说话，宁彬率先开口，“X病毒是怎么来的？”

　　N3929看着宁彬，扯出来一个阴恻恻的笑。

　　“王季青那个蠢货给我们搞来的呗，”N3929眯起眼睛，“这可是他自己主动提供的投名状。”

　　N3929笑着说，“宁队，哨向病又不是联盟的专利，谁都可以研究的。你们研究不出来，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

　　听罢，宁彬嗤笑一声，他点点头，似是在认同。N3929眼睛一亮，继续说道，“你母亲当年的研究其实很有价值，只是联盟鼠目寸光，不仅叫停了她的研究，还，算了。宁队，我知道你离开中心塔的原因，放了我，我带你去找易先生。”

　　“你的能力不该被埋没，就算是到了新世界。”N3929激动的说道，“我们可以合作，我们……”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宁彬突然抓住他的头发，狠狠将其摔在地上。

　　宁彬甩甩手，轻蔑的说道，“我不知道易先生是哪位，但他把你留在这，说明你对他也没什么价值。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来给我开条件？”

　　N3929脸色一变。

　　宁彬踩住他肩膀上的伤口，“你们是怎么把炸弹运进供能点的。”

　　N3929不答，宁彬慢慢加重力气。眼看着N3929脸色发白，冷汗直冒，谢楚接过张春和从废墟中找出来的图纸，递给宁彬。

　　“年初，北3供能点传出能源枯竭的流言后，你们就着手策划这件事了。”谢楚说，“炸掉供能点，处理新神信徒，这两件事都需要联盟内部的内应。X病毒是王季青带出来的，炸弹就是冯钢带进去的吧。”

　　N3929猛地抬起头。

　　冯钢手臂上也有圆形伤痕，他也是信徒。根据王季青的交代，进化派在三年前就有了这个据点，冯钢也是三年前突然迷上了徒步。他应该算是最早的那批信徒，进化派盯上他，估计就是看中他的职业便利。

　　他当时提前回到供能点，是因为宁彬这个变故。

　　谁也没想到那天宁彬会带人来进行精神力检测。

　　冯钢害怕事情被发现，于是联系了N3929，事到如今，进化派决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正好用宁彬当个替死鬼。

　　N3929癫狂的大笑起来，他因疼痛倒吸冷气，但依旧执着的盯着宁彬。

　　“人类终将进化，”他说，“哨向病的出现就是在提醒人类，不进化，就灭亡。”

　　N3929不忿道，“宇宙之中的其他生物都在拼命进化，只有人类还在停滞不前，被一些有的没的条条框框牵制约束。”

　　宁彬觉得十分好笑，重复了一遍N3929说的话。他眼神中的讥讽藏都藏不住，看向N3929的眼神像在看什么可笑的脏东西。

　　他说的条条框框，名为伦理道德。进化派的人造人实验被联盟认定为违反生命伦理原则，除了基因编辑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进化派在将X病毒用在了实验体身上。

　　当年的案宗对此仅用寥寥几笔带过，年代久远，当时的当事人大多以不在人世。宁彬也是在调去研究院后，才通过研究院院长了解到详细情况的。

　　研究院院长是一个年过七十但精神矍铄的小老头，提起这件事，他情绪突然变的十分激动。

　　“进化派最初的确是联盟官方的实验室，但后来，他们的路走歪了。”院长惋惜又痛苦的说道，“那时候，哨向病研究久久不见成效，研究院整体的气氛都很低迷。也许就是这个原因，进化派认为哨向病的产生是人类基因的缺陷。”

　　“他们认为，要想治愈哨向病，人类就需要先进化。”

　　“对于地球之外的世界，我们知之甚少，至今了解到的宇宙生物，只有七十年前意图入侵地球的E星。E星人天生具有哨兵和向导的能力，并且对于X病毒免疫，因此进化派认为，提早分化年龄是进化的关键，能否免疫X病毒是检测是否进化的重要标准。”

　　院长双手颤抖，用手指比出一个数字六。

　　“从A到F，六代实验体，一千六百多个人，几乎全部死于哨向病。我们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救下最后一个还没被注射病毒的实验体。”

　　在N3929出现之前，不仅是联盟，就连谢楚自己都没想到，进化派的实验还在继续。

　　一代又一代的实验体被创造，被实验，最后走向死亡。在这个残忍的题海战术下，进化派发现了拥有X病毒抗体的N3929。

　　进化派对于实验体的命名是按照26个英文字母来的，一批实验体用一个相同的字母，然后从0001对胚胎进行编号。

　　他们每次会制造5000个人造胚胎，因为人造胚胎的存活率不会超过5％，进化派只能靠数量取胜。

　　想到这里，谢楚不禁皱眉。

　　N3929在某种意义上是成功的，进化派一定会在N代的基础上继续实验。

　　大量的实验设备需要空间储存，养育实验体也需要封闭隐秘的环境以防被联盟发现。北城区的山区对于进化派来说是个绝无仅有的好地方，这里既有能源又有空间，王季青还能充当保护伞。

　　进化派的据点就在附近。

　　谢楚与宁彬对视一眼，宁彬微微点头，一脚踢开N3929。

　　“你们的据点就在附近。”宁彬俯身，平视着他。N3929本能的意识到危险，不住的向后蠕动，警惕的时候望向宁彬。

　　“你想干什么，啊！”

　　宁彬强行接管了N3929的精神域，他本就不稳定的精神域剧烈震颤，N3929霎时间发出凄厉的惨叫。

　　“大部分向导的精神力技能都是记忆迷阵，我也例外。”

　　宁彬充耳不闻，在N3929的精神域中布下记忆迷阵。

　　记忆迷阵会强行重复哨兵内心最恐惧的经历，对于实验体来说，他们对于实验室会有本能的恐惧。

　　宁彬挥挥手，N3929的记忆展现在众人面前。

　　那是一片狭小黑暗的空间，耳边响起一阵恐惧又急促的喘息。在视觉被剥夺后，听觉会变得格外灵敏。因此在黑暗里，外面那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格外明显。

　　谢楚只觉得这声音很熟悉。

　　脚步声慢慢逼近，N3929明显屏住了呼吸。那人在N3929的藏身之处外停留片刻，像是没发现他，转而想别处走去。

　　N3929松了口气。

　　画面里，N3929伸手轻轻按住了柜门，小心翼翼的打开一个小缝。他贴在小缝上向外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又一个高大的培养皿。

　　谢楚眼皮狠狠一跳，他看到培养皿下的编号为O。

　　那是N3929后的下一代。

　　N3929探头探脑的向外走去，实验室内空无一人。他快速跑出柜子，经过还是细胞状态的O代实验体，来到一个小门面前。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看到接下来的画面，谢楚和宁彬表情都是一顿。

　　谢楚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同时，N3929的声音也从画面中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他带着浓浓的哭腔，问道。

　　裹着全黑斗篷的黑衣人转过头来，对着N3929露出微笑。

　　“N3929。”他笑着像N3929走来，地上实验体祈求的望向他，艰难的伸出仅剩的三根手指，抓住他的裤脚。

　　N3929浑身战栗，他看向地上的残肢碎片，这些曾是他的同代实验体。

　　那人笑的开心灿烂，他走到N3929身边，给了他一个拥抱。

　　“资源有限，我在处理一些没用的东西。”他扫了一眼挣扎的实验体，一只金雕呼啸而下，直直啄开了实验体的喉管。

　　N3929呼吸一滞。

　　“想要活下来吗？”那人拍拍N3929的脸，声音暗哑，充满了蛊惑的意味。

　　“进化派只需要有价值的人，”他说，“让自己变的更有价值些吧。”

　　“帮我去处理一个人。”

　　回忆戛然而止，美洲豹的吼声和象的低吟同时响起。N3929回忆中的金雕御风而来，只奔宁彬与谢楚的方向。

　　谢楚瞳孔收缩，本能的用精神力将宁彬死死护住。

　　哪知金雕在空中陡然调转方向，尖锐的爪子刺破N3929的肩膀，N3929猛的挣脱精神迷阵，看向金雕的眼神充满恐惧。

　　“对不起，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N3929跪在地上疯狂挣扎，试图将金雕从他身上抖落。宁彬意识到了什么，放出雪貂猛的冲向N3929。金雕显然没将它这自然界中的食物放在眼里，它展开一米多长的翅膀，打飞冲向自己的雪貂。

　　宁彬抬起手枪，但N3929动作太大，他没办法瞄准。

　　“你还想活吗？”谢楚怒吼，“别动。”

　　N3929泪眼汪汪，绝望的闭上双眼。

　　砰。砰。

　　枪声同时响起。

　　金雕哀嚎着扇动翅膀，宁彬痛苦的按住手腕。N3929不可置信的看向胸口的血洞，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身体软下去，躺到在一片狼藉的密室，就像他此前死去的同伴。

　　宁彬捂住手腕，鲜血从指缝中涌出，他吃痛的看向密室门口。

　　“surprise！”N3929记忆中的神秘人出现，身边跟着一个沉默的大个子。

　　宁彬认出来这个人了。

　　“是你？”他强忍疼痛，咬牙切齿道，“当天是你，在供能点。”

　　神秘人扯起嘴角。

　　“对啊。”

　　他说，“那又怎样？”

　　他对身后的大个子摆摆手，“做掉他们。”

　　TBC